劉梅還想趁著昏光編竹筐，被陳吾清趕忙攔下來了。
“娘，如果我的豆漿賣不上價，我陪您一起編筐。如果賣上價了，您就在家好好歇著，”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沒手沒腳的，怎麼不能幹活呢？”
“好~那今天您幫我趕小乖乖拉磨可以嗎？現在天光太暗了，編筐傷眼睛。”
“那感情好，老讓懷瑾幫忙，我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我也是這麼想的，等賺到錢，我就把借他的錢全還了，咱們都當親戚處。”
“小滑頭！”
因為得後半夜起來磨豆子，所以陳吾清決定先休息一會兒，儲存實力。
等陳吾清再醒來，月上中天。清輝下，劉梅正有一搭沒一搭和小乖乖說話。想來是下午睡得過了，這會兒子醒得早。
“娘，您這是幹嘛呢？”陳吾清有些哭笑不得。
劉梅難得放鬆：“和小乖乖說話呢，待會兒呀，要麻煩它了。”
額...陳吾清心想：“這就是親孃倆的心靈相通嗎？要是小乖乖能說話，估計這會兒在大嚎‘雖然我不是人但你們是真的狗’吧？”
話不多說，時間緊任務重，陳吾清捲起袖子就開幹。劉梅也在旁邊，衝她一挑眉，表明放馬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無比默契。
劉梅將小乖乖領到磨盤旁邊，從磨盤中牽出一根繩子給它套上。
陳吾清拉得風箱“呼呼”地響，一鍋水很快就燒開了，把豆子煮開，就運送到劉梅那邊。
劉梅也是輕車熟路，一捧豆子半勺水，慢趕牛犢細碾磨。
半個時辰不到，豆子已經煮完了，整整三大盆，外加一個鐵鍋。
再過兩天，定製的盆就能拿到手了，現下還是用的舊桶。
劉梅不能久站，陳吾清接替她的工作，繼續趕牛磨豆子。
門外，沈懷瑾夤夜前來，明明陳吾清說不用他幫忙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鬼使神差地過來，想要看看情況，聽到院子裡母親與女兒的小聲說話，氣氛十分歡快，沈懷瑾自嘲地笑笑。是他自己把別人與自己分得太清，現在也不怪別人把他當做外人。
他站立半晌，轉身朝山上出發。今晚的月亮太耀眼，總能讓他想起利刃泛起的寒光，他睡不著。照例，他會去自己安放捕獸夾的地方轉一轉。半圈下來，也該天明瞭。
還沒走到半山腰，他便聽見前方捕獸夾處傳來聲聲低嚎。
悄步過去，發現眼前正在嗚咽的是一隻幼虎，它的前掌被捕獸夾狠狠夾住，因為掙扎已經有些血肉模糊
“老虎...”沈懷瑾眸子暗下去，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老虎出沒了。
有幼虎，必有成年虎在附近。
沈懷瑾提起精神打量四周，果然發現一處草叢無風自動。
黃黑斑紋在月光下逐漸清晰，是那頭成年虎！它一直死死盯著沈懷瑾。
他掏出腰間匕首，慢慢地往後退。成年虎眼神緊緊鎖定著沈懷瑾，一步步把他逼離幼虎身邊。
無奈捕獸夾太緊，它根本沒辦法把幼虎解救出來。
沈懷瑾本欲上前幫它，但是被它二次吼退。僵持之下，成年虎直接把幼虎的前掌咬斷。
在衝著沈懷瑾叫吼之後，叼著昏死的幼虎消失在山林中。淒厲的虎嘯響徹黑夜。
本來打算把陷阱全卸掉的，現在不僅沒辦法卸掉，還得多加一些。
陳吾清和劉梅一點點兒地磨豆子、過濾、煮開，漸漸地天已亮起來。
“娘，今天咱娘倆去吧，別麻煩沈大哥了。”
“行，正好娘跟你去看看行情。”
“嗯嗯，如果可以的話，等穩定下來，咱們在鎮上租間鋪子您看可好？”
“我閨女就是自信哈。”
“那可是，您不知道，昨天沒多一會兒就賣完了，而且我說了開賣前三天每人第一杯免費，今天咱們過去，肯定很多人都等著呢。”
“行，那咱就趕緊去！”劉梅爽朗一笑。
天已曉白，二人把做好的豆漿裝桶，又把所有的碗都涮洗了一遍。
一切準備就緒，陳吾清要去牛伯那兒租個牛車，開門卻見沈懷瑾似乎等待多時，在他身後是默默吃草的老牛。
“你這是？”
沈懷瑾說不清，便直愣愣地繞過這個問題，生硬著嗓子道：“我幫你們把這個搬上去。”
不過既然他願意幫忙，沒有再把人從家裡趕出去的道理。
“那先吃點東西吧。”
鍋裡熱著給中午準備的飯，陳吾清給他盛了一大碗豆漿，取出幾根油條。
“娘，沈大哥幫咱把牛車租來了！”
三人一路上碰見不少村民，陳吾清照舊笑嘻嘻地分給他們每人一碗。
“想不到清清這麼會為人，”劉梅一路走來，耳朵裡都是大家的誇讚和羨慕，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兩人看陳吾清的鼻孔都要翹上天去了。
正如陳吾清所料，此時中央大街已經等了不少人，有幾個人的手裡還捧著昨天被當做“憑證”的碗。
“各位好！”
社牛陳吾清上線。
“多謝各位對白玉瓊漿的喜愛。昨天拿了碗的先喝哈。”
無錯書吧嘴上說著，陳吾清手裡沒停。把棉被卸下半條，熱騰騰豆漿呈現在眾人面前。
昨日排隊的人都拿著碗自覺排好隊，眼睛緊緊盯著雪白的美味。
“娘，您先負責收錢。”
沈懷瑾默不作聲，主動走向水桶旁，準備刷碗。
“哎呀，昨天喝了一碗不過癮，小姑娘，你給我來兩碗來。”
陳吾清看去，是昨天在旁邊等了好久最終沒能再排上隊的男人。他自來熟地遞過去兩文錢，在眾人的期待中等陳吾清盛白玉瓊漿。
“哎，叔，我這就給你盛兩碗。”
口碑是一個產品最好的賣點。再加上陳吾清的擺攤位置選得好，人來人往的，大家都會往這裡看上一眼。
三人分工明確，合作默契，顧客喝了一碗要兩碗，都想把這個白玉瓊漿拿回家喝。
“各位，我找人訂了大海碗，到時候保證讓各位喝個痛快！”
“如果有要帶回家喝的，明兒個可以自己帶碗來。”
“明天是新鋪子開業優惠的最後一天了哈，最後一天新客免費，最後一天的買一送一。諸位若是喝的開心，麻煩一定推薦給身邊的人，只要是新客，都免費喝。”
不多久，刷碗的水就見底了。而沈懷瑾早就輕車熟路，端了一碗豆漿送給旁邊茶鋪的夥計。夥計也似乎等候多時，滿懷期待地接過豆漿品嚐起來。
“我昨天就來了！今天先給我一碗！”
“能不能先給我留四碗，我叫家裡人來喝!”
“你給我們後面的人留點啊！”
這次陳吾清沒放過趕集的大流量，不一會兒三桶豆漿就賣個精光。
眾人意猶未盡地散去。
陳吾清眼尖，瞧見了站在遠處的趙掌櫃。
“趙掌櫃您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留一碗給您。”
“你這白玉瓊漿是豆子做的？”
他本來沒打算真在中央街道找到陳吾清，誰曾想剛一過衚衕，前面就排起了長隊。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陳村的一個姑娘，在賣白玉瓊漿，還是開業酬賓新客免費。
趙掌櫃等了許久，才從人群中辨認出正是昨天在自己這裡買了豆子的陳吾清。
“不瞞您，確實是豆子做的。”
“你...”趙掌櫃想問些什麼，思來想去不妥當。別人掙錢的手藝，沒有給你說的道理。
“我昨個兒又進了一些豆子，成色比之前的好很多，你還要嗎？”
“要！趙掌櫃，我們村裡的人大都從您這兒買米麵糧油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知道您為人正直，您說成色好，我就肯定不用驗貨。”
“你這姑娘，話說的漂亮！”趙掌櫃朝著正數錢的劉梅誇讚。
“那還是得掌櫃的貨好、秤足！”劉梅也不忘說些場面話，“我閨女說的不錯，我們大傢伙都從你那兒買東西，不是沒道理的。”
“得，你們先收拾，我去給你們上貨！”
趙記糧油鋪能在錢家壟斷下存活，和趙掌櫃的經營之道脫不了干係。
“那就麻煩趙掌櫃了。”
送走趙掌櫃，幾人開始收拾傢伙事兒。
“娘，咱們總共掙回多少？”
“白送的和買的我都記著呢，”劉梅晃晃錢袋子，開心道：“新客送出去了一百零七碗，回頭客買了二百二十四碗，淨賺二百二十四文。”
簡單換算一下，一桶能出一百來碗，等到用上定製的桶，每桶能出個一百五十碗左右。
去除每日豆子的花費、租車的費用，再除去每天的吃食，一天約莫淨攢下七八百文。
“我說吧，還是有得掙的。”
“姑娘的眼光向來不錯。”
聲音傳來，是醉仙居的錢掌櫃和他的小廝。
陳吾清熱情地上前打招呼：“什麼風把錢掌櫃吹來了？”
錢掌櫃笑笑，語氣故作惋惜道：“錢某本來覺得四道新菜式能拴住顧客們的胃，誰曾想昨天有食客說，早市上有一個賣白玉瓊漿的，漿色純白，入口香濃，惹得他頗為嘴饞。反倒是去我那醉仙居解饞去了！”
民以食為天，早市上出現一個新的食物，很快就能傳開。
東山鎮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錢掌櫃聽到有這麼一號人物，肯定是要來看看的。沒想到竟然還是“老熟人”。
“姑娘，這個白玉瓊漿如此受人喜歡，只在牛車上賣，可惜了。”
三人都明白錢掌櫃是什麼意思，劉梅更是在後面拽陳吾清的衣袖給她提醒。
“錢掌櫃有何良策？”
“不如我花二十兩銀子，把它放進我醉仙居如何？”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啊！不過對陳吾清來說，錢掌櫃的這個條件，沒有固定客源來得香。
她現在需要有一個自己的招牌，後續的豆腐和豆腐腦，也需要一個固定招牌去賣。
所以從哪個方面講，陳吾清都不可能現在就把技術賣出去，更何況二十兩銀子的條件實在沒什麼吸引力，除去吃穿用度，她一個月就能攢到。
“錢掌櫃，這可是我家的祖傳秘方，現在不賣的。”
錢掌櫃早就預料到買賣不會一錘子定死，不過機敏如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陳吾清話中的重點。
“那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
“我是鄉下人家，也沒什麼大志向，等到我能把祖宅翻翻新，能在鎮上租間小鋪子了，就樂得清閒了。”
言外之意，她還沒賺夠錢。
“不過我們可以轉變一下合作模式。”
陳吾清湊近說：“醉仙居里可以新添一個規定，晌午用飯，點夠幾樣菜，可以贈送每人一碗白玉瓊漿，先到先得，每日限量。如何?”
此辦法於陳吾清而言，一是可以同醉仙居始終保持商業聯絡，二是將豆漿的知名度開啟。前去醉仙居吃飯的人和能早起趕集的人，人群畫像上重合度其實不高，如果能讓白玉瓊漿的名頭出現在醉仙居，那自然是效果最好的廣告。
於錢掌櫃而言，哪怕有一個客人因為好奇多點一道菜，他的利潤就能將進貨的價格平攤。再加上今日親眼所見白玉瓊漿的火爆，他也有信心做這個交易。
於陳吾清的顧客而言，上醉仙居吃飯的人勉強才能得一碗，自己則早就免費嘗過了，心裡上自然十分舒暢。
此方法一石三鳥，對於錢掌櫃而言，又有十足的誘惑。商人逐利，他不會不答應。
“那醉仙居今日就要。”
“明日吧，錢掌櫃，心急喝不了玉瓊漿。”陳吾清笑吟吟道，“製作需要功夫，今天來不及了，不過錢掌櫃可以先在店裡預告一下，如何拿捏食客的心理，錢掌櫃肯定比我懂吧。”
“你這小姑娘，真是個做生意的材料。”
“自然是不如錢掌櫃您浸淫商海多年，經驗老道，眼光毒辣。我一開始還忐忑呢，您一來，我就放心了！”
一句話說的錢掌櫃哈哈直笑。兩人敲定價格，白玉瓊漿以每碗一文的價格供貨給醉仙居。
“清清，這就定了？”
劉梅和沈懷瑾二人全程沒有說話，看著陳吾清與錢掌櫃談笑風生中就把生意談妥了。
“娘，人家錢掌櫃一天天忙著呢，這是抽空來和咱們談生意，那自然是坦誠相待，互惠互利才最重要呀。”
劉梅歡歡喜喜，“我閨女真是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