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這麼欺負人！”
“小姐！”旁邊的丫環趕忙拉住她，生怕她暴露。
“你要是被發現了，老太太又要生氣了！”
長孫榴玉面色明顯猶豫了，老太太雖然疼她這個孫女，但如果她偷溜出去，老太太肯定會大發雷霆。
陳吾清看出眼前人的猶豫，心裡明白需要添一把火。
之間她跌坐地上，以手掩面，傷心求饒，“各位好漢，我知道你們是錢公子派來的，小女子膽大包天拒絕了錢公子。我家中有老母親需要養活，真的無福消受錢公子厚愛，還請各位能高抬貴手。”
幾句聲淚俱下的告饒，言辭懇切。沈懷瑾在旁邊不知所措。
來往的百姓看到白花花的白玉瓊漿撒了一地，十分心痛，很多人都在駐足觀看，聽到陳吾清的一番說辭，大家終於明白為何這些人能有如此囂張的氣焰了。
“錢家的人？怪不得這麼囂張。”
“唉，又有一家的閨女要倒黴了！”
“誰說不是呢？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給人家攤子掀了，造孽啊！”
“誰讓錢家的閨女嫁得好啊，那可是知府！你沒看咱們縣令老爺都不敢惹錢家！”
“誒我前兩天可還聽說，咱們方縣令老母親病重，請了濟善堂的賀大夫看病，現下還賒著賬呢。”
原來方縣令不是主動“助紂為虐”，而是被逼迫地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不，方縣令都惹不起，這下子，小姑娘要遭殃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幾個錢家的家丁氣焰愈盛。
“你個傻子腦子好了？”
“不僅好了，”陳吾清用著晦暗難明的眼神看著幾人，“我還清楚地記著你們幾人騙我上山，要侮辱我，我抵死不從，最終墜落東山的事情呢。”
此言一出，有訊息靈通的人忙不迭地補充：“誒誒誒！我就說這個姑娘是陳村的那個傻子吧！”
“哎喲，還真是，你給說說？”
“就前兩個月，不是都傳錢家三公子在鎮口調戲了一個傻子嗎？”
“哎喲，聽過這事兒。不會是這個姑娘吧？”
“你剛沒聽人說啊，肯定是嫌人家是傻子，想糟踐了人家好姑娘。”
“人姑娘肯定不願意啊，從山上摔下去了。”
“這個我知道，賀小大夫前段時間還說呢。陳村一個姑娘從東山懸崖摔下來了，讓賀大夫給救回來了，連帶著痴傻都給治好了。”
“賀大夫是真才實學，長孫家的孫女頭疾多長時間了，硬是給調理好了，你說神不神奇？”
陳吾清聽到劇情走到了，趕緊接話：“長孫家的孫女？是需要花鹿角做藥引的長孫小姐？那日我與沈大哥一起去濟善堂平賬，剛好帶過去兩隻花鹿角，沒想到正好中了用。”
一旁長孫榴玉聞言抬頭，震驚地望向坐在地上的女子。
“她救的我？”
她從三歲起，就被頭疾所擾，東山縣小，沒有什麼好的藥材和大夫，雖然賀大夫的醫術高強，但是沒有藥引入藥，事倍功半。
當管家叔叔帶著花鹿角回家時，她高興壞了，嚴格按照賀大夫的藥方天天喝藥、做鍛鍊，這幾日頭的疼痛減輕許多，也不再犯病了。
“這我倒是聽說了，那天這姑娘去醉仙居，當天出來醉仙居就多掛出了四道菜，我問了當天去吃飯的人，說是陳村的沈獵戶帶著去的一個姑娘，誇誇誇就炒出了四道菜。”
有了眾人的添油加醋，長孫榴玉對於面前的女子更加感興趣。
一個與錢家有仇怨、商業頭腦還高的女子。
長孫榴玉耳畔迴響起奶奶對自己的囑咐，說長孫家要韜光養晦，要做一飛沖天的鷹，做昂首回巢的鸞。
自己的哥哥已經踏入修羅場，自己也是時候為了長孫家做些事情了。
哪怕，會有人犧牲掉。
那些人還在叫嚷，愈發囂張。
他們昨日看見陳吾清時，都以為自己遇見了鬼。
今日過來看她在一旁吆喝，還有些害怕。
直到把她的攤子掀了，她像那天一樣哭哭唧唧，這些人才真正放下心來。
“都給老子閉嘴！”
“一個個的窮老百姓，有你們說話的地方嗎？”
“就是！讓你們看熱鬧已經是瞧得起你們了。”
沈懷瑾聽著汙言穢語，很想上前理論，卻被陳吾清暗暗拉住。
“你只管饞著我，我說什麼是什麼，你別說話。”
陳吾清生怕他壞事，只能暫時叫他保持沉默。
“你想攪壞我的生意只管說，為什麼要罵我的顧客？”
一句話，將自己的無辜展現出來，又得到了周圍人的支援，還暗中為自己攬下了一波潛在的客戶。
幾人拿著棍棒上前，將沈懷瑾和陳吾清二人逼在牆根角落中，“走吧，我家少爺想見見你，嘿嘿嘿。”
聽到這種笑聲，眾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姑娘，可不能去啊。”有好心人悄悄張口提醒。
“老東西！說什麼呢！”
他們的棍子使得很好。
“小娘們，不去？那你就別做你的生意了，老子可有空，你擺一天攤我就砸一次！”
怪不得先打地主。
陳吾清暗自腹誹，“等我起來，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給我接受勞動改造！”
場面漸漸控制不住，人群后方傳來一句脆生生的嬌喝。
“都給我住手！”
“小姐！”丫環趕緊捂住她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無錯書吧眾人回頭，看向兩個“小夥子”。
“這是誰啊？”
“不管是誰，敢這麼說話，死定了！”
幾人聽見有一個“出頭鳥”，還是兩個“小雞仔”，都想著“殺雞儆猴”，看誰還敢違逆錢家的命令。
“剛剛是你在說話？”
棒子指向長孫榴玉的頭，丫環急忙將她拉到自己身後，語氣焦急道：“你們敢！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幾人一聽，“喲，這還是小娘子啊？”
大家也都看出，眼前的兩位，分別是女扮男裝的女子。
“唉，這不是上趕著往前送嗎？”
周圍的人都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大膽！我們是長孫家的人，在你們面前的是長孫小姐，你們敢動我們？”
“就你們？”
幾人語氣雖然依舊囂張，但面上有明顯遲疑。
雖然他們錢家在鎮上說一不二，但是姑老爺特意說過，不要惹長孫家的人。
“那些人耍起心眼來，你們錢家根本不是對手，奉勸你們一句，別看他們都不出來，那是收著氣焰呢。”
想起姑老爺的耳提面命，眾人有點犯嘀咕。
“怎麼？不相信我們是長孫家的人嗎？”
丫環看出幾人已經有些發怵，心中有了些許底氣。
長孫榴玉則一直在看著陳沈二人。沈懷瑾將陳吾清攙起來，靜靜地站在旁邊，聽著眾人同他們理論。
陳吾清雖然低眉順眼，但是目光始終停留在長孫榴玉身上。二人眼神交接，相互試探。
“我長孫家不願意與錢家結仇，但是今日之事諸位皆是見證，你們做的過分了。”
長孫榴玉脆生生地開口，語氣卻是十分老成。
“你真是長孫小姐？”
“如假包換。”
長孫榴玉收回目光，向看熱鬧的眾人道：“諸位今日也都看到了，這幾名錢家的家僕，無故推翻這位姑娘的攤子，浪費糧食不說，還想強搶民女。光天化日之下，真當我朝沒有王法嗎？”
陳吾清適時插話：“多謝長孫小姐仗義執言，可若是因為我讓長孫家和錢家結了仇怨，那我真是萬死難逃其咎。”
“怎麼能怨你呢？是他們欺人太甚。”
是我長孫家要與錢家鬥。
“這事情我可以一人解決的，長孫小姐實在太好心了。”
我可以自己解決，但有你更好。
“這怎麼行呢？你一介女流，被他們盯上可是要脫層皮的！”
你一個人，要不要與我長孫家結盟。
“我可以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賣出白玉瓊漿，自然能再開一間鋪子。”
你們需要我的加入，不是我非要依靠你們。
“我們長孫家的鋪子還空著幾個，不知道有沒有符合陳姑娘的要求的？”
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更好的庇護。
“那自然是最好，相信長孫小姐推薦的鋪子，位置好，能是一方容身之處。若能有幸租下，我感激不盡。”
結盟。
“好。明日我會派人來。”
我答應了。
“明日我還在此處。”
二人在眾目睽睽下，結為盟友。
“幾位，”長孫榴玉向著氣焰逐漸下去的幾人“商量”道：“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暫時回去，問問你家少爺，還要不要日日來找事情？”
“走，走，哥幾個先撤。”
幾人饒是有錢德才撐腰，但是他們並不敢真正惹長孫家的人。
說到底是前朝左相的家族，底蘊深厚，誰都不知道他們幾十年間儲存了多少實力。
“哎喲真是長孫小姐，氣度不凡啊！”
任誰聽都知道這是一句恭維，畢竟眼前的長孫小姐正穿著破舊的男裝，臉上還特意塗黑了。
但是他們是真心覺得長孫家的小姐有著該有的氣度。
“是啊，錢家仗著姑爺是堅城的知府，作威作福十幾年，如今可算有能治得了他們的人了。”
“對了長孫小姐，為啥你們平時都不出來啊？”
“對啊，要是長孫家能時時在鎮上走動，那還輪得到他們錢家啊？”
當年誰不知道，新遷來東山縣的大戶人家是前朝的左相。
長孫榴玉向眾人微微福禮，“各位，我們長孫家的出身淵源想必你們都知道，休養生息數十載，我們自是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了。”
這話是說給在場的人聽但是，也是要傳到錢家耳朵裡的。
陳吾清踏著地上的糟汙，走到長孫榴玉面前，盯著她的眼睛淺淺笑著：“多謝長孫小姐的仗義執言，吾清感激不盡。”
長孫榴玉大方回敬：“陳姑娘，做生意可不容易，怎麼想起出來拋頭露面地擺攤呢？”
陳吾清一笑，“家中母親需要養，而且我也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我的理想，是需要有一個鋪子。”
長孫榴玉會意：“好，那我們就租給你一間鋪子。至於幹不幹得長久，就看陳姑娘自己了。”
“一言為定。”
長孫榴玉走後，眾人又各自安慰起陳吾清來。
“小姑娘的命真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對，你放心好了，有長孫家出面，錢家不能把你怎麼著。”
“就是可惜了這個白玉瓊漿了。”
“對啊，好好的一桶白玉瓊漿就這麼被倒了。”
陳吾清相信長孫家不會言而無信，她也該邁出下一步了。
“今日小女子遭此橫禍，實數無辜，多謝各位能仗義執言，小女子無以為報。”陳吾清向眾人鞠躬行禮，“為了表示我的感謝，明日和長孫家簽訂協議之時，我會將白玉瓊漿的做法公佈出來，諸位若是不嫌棄，還望明天捧個場。”
眾人一聽陳吾清要公佈白玉瓊漿的配方和做法，各自譁然。
“你說是真的？”
雖說都公佈出來大家不能靠這個掙錢了，但是以後都可以自己在家做，大家都很期待。
“自然是真的，長孫小姐今日答應吧鋪子租給我，我便有時間去做另外的美食了。承蒙各位對我照顧有加，把秘方公佈出來，我責無旁貸。”
眾人歡呼，忙不迭地幫二人收拾起地面上的一片狼藉。陳吾清在眾人的心中好感度上升了不止一個等級。每個人回到家都會呼朋喚友，明日準時來此處聽她公佈秘方。
回去的路上，沈懷瑾對此事很是疑惑，雖然他按照陳吾清的吩咐什麼都沒說，但是此刻他心中十分忐忑。
“清清，你真要把豆漿的做法公佈出來？”
陳吾清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向他解釋道：“沈大哥，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眼下錢家惹了眾怒，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長孫家能與之抗衡，得長孫家助力，我才能更加穩定的施展拳腳。後續我還有很多點子，需要拉攏這一波民心。”
“不過，”陳吾清眸光一閃，隱隱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看來以後和長孫家打交道也要小心一些。今日長孫小姐和我說的那些話，句句夾帶深意與試探，”她長舒一口氣，“我好不容易才接住了她的話。”
“一個常年患有頭疾的小姐，城府都能如此之深，前朝左相，果然不容小覷。”
不過有了此次交鋒，反倒讓陳吾清放下心來。
如果長孫家與錢家對上，錢家也許真不是對手。
“何況還有我。”陳吾清暗自道，“我與錢家，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