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太極殿內,八根盤龍柱自前向後屹立著,恢弘大氣的殿內此刻文武百官正站列在兩側,偌大的人群中卻無半點動靜,大殿最上方的至尊位上,李淵臉色嚴厲斥責雍州長史李藝救災不力。
明面上李淵要拿李藝開刀懲治官風,百官中只有站在最前排那幾個人知道,李淵這手背後到底在表達些什麼,但也只能半閉著眼神裝睡,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李世民掛甲佩劍站在武官最前面,威風凜凜的他此刻暗自惱火,自己掛個雍州牧的閒職,如今卻引火燒身,李淵一手殺雞儆猴,刮的就是他的面子,不用說這背後少不了宮裡那幾位娘娘吹的枕頭風。
正在思考之間,李淵突然點到:“秦王”
李世民愣神的功夫間,腳步不曾停頓,輕輕向右一步跨出佇列,朗聲回道:“兒臣在!”
“關於災民的安置可有章程?”
“啟稟父皇,災民處置事宜已分發給治下州縣,只是災情嚴峻,災民人數眾多,事情處理起來尚需時日”
李淵聽到李世民的回覆後,沉吟一會說道:“隋朝失德自取滅亡,朕順應民心重登大寶,如今百姓流離失所,朕感同身受,令你半月內穩住災情,否則軍法處置!”
李淵金口一開,讓李世民壓力如山崩壓於雙肩,只能點頭接下。
李建成看了自己二弟一眼,隨後瞟了眼李元吉,後者會意後,站了出來衝李淵說道:“啟稟父皇,兒臣替二哥鳴不平,他軍務纏身,怎麼還有閒暇時間管災情這些繁雜的事”
“哦,依你之見呢?”李淵端坐在寶座上,面色如常反問道。
“北方梁師都蠢蠢欲動,再加上突厥在邊關的動作越來越大,兒臣願意為二哥分憂,駐邊關以報聖恩!”
李元吉的話就像往平靜的戶內投下了深水炸彈,驚起的水花讓眾多武將聞之變臉,秦王一派的程咬金、秦瓊、尉遲敬德更是瘋狂對李世民使眼色,萬不可松嘴啊!
“李靖,這事你怎麼看?”李淵將火乾脆引到中立派的頭上,想看看他們的想法。
“微臣只懂匹夫之勇,治國方策上是一竅不通,只是邊關如今戰事吃緊,貿然換帥容易軍心不穩,這乃兵家大忌!”李淵不願意介入到他們父子三個之中,乾脆來了個避重就輕,只說大家都知道的事,至於怎麼選那就跟我沒關係了。
“嗯!秦王勤懇為國有目共睹,齊王懂得為國分憂,對於你們兩個,父皇很是欣慰,世民近些時日還是多辛苦些吧”李淵笑吟吟對底下兩人說著,彷彿剛才的小插曲就是些家長裡短的事。
“兒臣遵旨!”事已成定局,齊王應和著說道。
“兒臣愧不敢當”秦王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讓李淵很是享受,揮揮手朝會才告一段落。
下朝後,李世民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來到兩儀殿求見李淵。
得知李世民在殿外,李淵帶著疑問示意宦官帶他到進入殿內。
“世民可還有事要說?”李淵看著一臉拘謹的李世民,和顏悅色的問道。
“父皇,兒臣為一人討賞來了”李世民猶豫再三,還是硬著頭皮將鍾修上交馬掌一事細細說了出來,誇讚馬掌可以改變騎兵的作戰力,甚至在未來可以依靠這個優勢跟突厥騎兵一較高下,關鍵時候逆轉戰局。
“哦?民間既有如此人才,那自當讓其為國效力”聽完李世民的彙報後,李淵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說道。
“父皇有所不知,這個孩子未到弱冠之年,入仕為時尚早,兒臣覺得及早用勳位賞賜他,效果更好!”
“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更讓人感激,你能看透這點就比你大哥強!既然這個馬掌能夠長我軍力,那麼理當按功行賞”李淵思考一番後,很快就定了主意,“擬製!封鍾修為藍田縣男,賞一百布匹,三百兩黃金,食邑三百戶,受永業田五百畝”
聽到李淵的封賞,秦王忙跪拜李淵,“我替鍾修謝過父皇,相信他一定體會父皇的良苦用心!”
“我信的不是他,而是你的眼光!”李淵信誓旦旦看著李世民,對於自己兒子的能力,他遠比外人看得透徹,“既然此物如此了得,那麼你要抓緊監造,早日用於戰場上,打得突厥騎兵措手不及!”
李世民詳細彙報了邊防戰事的進展後,很快就離開了兩儀殿。
李世民走後不久,宦官小福子進來稟報,說是太子跟齊王殿下覲見。
李淵望著遠處的天空,心裡一嘆,難怪都說自古無情帝王家,得到了九五之位,也就是去了承歡膝下的機會,三個兒子的爭鬥,他這個做父親的又豈會不知,甚至在一段時間內。
“讓他們進來吧!”李淵揉著太陽穴,衝外間揮揮手吩咐道。
李世民離開兩儀殿後,徑直從承天門出了宮城,然後直奔皇城內找到了少府監劉大業,跟對方交代了一番後,對方點頭直接應下了馬掌的鑄造事宜,李世民心似如水,在出奇效之前,這等利器越是隱蔽越是對自己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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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剛才在父皇面前你怎麼不為我爭取下,只要我將二哥手裡的兵權拿下,他就只能仍由我們揉搓,那時候就高枕無憂了”齊王李元吉從太極殿出來後,有些不滿得對李建成抱怨著。
“四弟,你沒發現嗎?父皇對我們咄咄逼人的姿態有些不滿了”李建成對自己的四弟頗有些無奈,心裡嘲諷道:“就你這城府也想染指皇太弟的位置,簡直是痴人說夢!”
因為秦王功高震主,李建成不得不跟齊王站成了統一戰線,作為交換的條件,一旦李建成登基為弟,李元吉將成為皇太弟,成為皇位合法繼承者之一。
“父皇不是一直都是支援大哥的麼?怎麼臨場就變了主意,這可不成啊!要是他心軟,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聽到太子這麼說,才回過神的李元吉心下慌了起來。
太子沉默不語,李元吉乾著急,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大哥可還記得楊文幹嗎?不如我們..”
“住嘴!”聽到李元吉提起這事,李建成當即臉色大變,捂住對方的嘴朝四周瞟了幾眼。“想活就管好自己的嘴”
從未見自己的兄長目漏兇光,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李元吉嚇得忙點頭稱是。
兩人匆匆結束了話題,只是李元吉沒想到的是,他說的這些氣話印在了李建成的心裡,在此後無數個寂靜的夜晚裡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