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十二點半,夏天出現在愚山碼頭,雖然他有意放緩了自己的行動,但還是比約好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
夏天孤零零地站在碼頭的路邊,他總有一種錯覺,會不會是自己跑錯了地方。要是因為自己的失誤而錯過這場鍾明恩精心設計的局,他肯定會無法原諒自己。
為了防止產生讓人感到惱火的情緒,夏天一路小跑朝碼頭的方向前進。
碼頭的入口處是一排鐵柵欄,柵欄上已然鏽跡斑斑。一塊告示牌斜掛在柵欄的正中間,告示牌上的字也變得有些斑駁,但夏天還是能依稀看清上面寫著“愚山碼頭已停用,閒人勿進”幾個大字。
看到這個告示牌時,夏天忽然鬆一口氣,至少自己並沒有來錯地方。可是問題接踵而至,鍾明恩為什麼會把他們約到一座荒廢的碼頭呢?
不管怎麼說這裡都不像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畢竟鍾明恩所設計的局中包含有劇本殺的存在,顯然不會讓他們站在一個荒廢的碼頭上進行一場劇本殺。
可鍾明恩究竟會把他們帶往何處?對於這一點,夏天雖然作為計劃的參與者,但並沒有從鍾明恩的口中獲得到任何關於此事的資訊。
春天的江風算不上有多溫柔,吹在夏天的身上會給他帶來一絲涼意。然而夏天卻沒有想辦法去抵禦江邊的寒冷,或許是因為昨天一整夜沒睡好的緣故,七點不到他就醒來了。
雖然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留給他去彌補昨夜的失眠,但夏天只要是閉上雙眼就無法獲得一絲一毫的睡意。所以現在他的腦袋有些暈暈沉沉的,可是當這有著陣陣涼意的江風吹向他時,暈沉感漸漸從他的腦袋中逃離。
夏天眺望著他來時的路,可惜依舊沒辦法看見第二個的人身影。時間在緩慢地流逝著,夏天變得有些百無聊賴,這個當下的他除了等待似乎並沒有其它事可以做。
在這幾天中,夏天一直反覆閱讀鍾明恩創作的劇本殺,對於每個角色的故事他都瞭然於心。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他感到很是意外,劇本中並沒有說明兇手到底是誰,甚至其中的角色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兇手。
夏天本來想詢問鍾明恩的,但是他轉念一想或許這正是鍾明恩的特殊安排。他作為一個輔助角色,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並不需要對所有事情都知曉,只要將自己那部分的工作做好就行,剩下來的部分最終還是得交由鍾明恩來完成。
“請問你是?”
當夏天陷入胡思亂想中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夏天下意識地回過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蘇晨穿著一身深灰色的運動服,揹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
夏天從蘇晨的臉上清楚地讀到了一絲疑惑,毫無疑問他並沒有認出自己這個老同學。或許蘇晨認為站在這裡的不是嚴啟恆就是胡宇,可沒想到轉過身來的卻是一個讓他略微感到陌生的人。
“蘇晨,好久不見。”這就是夏天參與這個計劃需要做的事,像一個引路人,“我是夏天,你還記得嗎?”
“夏天?”蘇晨有所遲疑,顯然他的思緒正在他的記憶中努力檢索“夏天”這個名字,“是你!我說你怎麼看上去如此眼熟。好像高中畢業後我們就沒見過了,這都快十三年了吧。”
夏天從小到大一直是個很內向的人,到了高中也並無例外,內向的性格讓他很容易在班級中變得一個小透明的存在。玩得要好的同學可以說一個人都沒有。成績處在中下游的位置,從來沒有擔任過班幹,就這樣的表現想要獲取到其他人的關注,顯然是有些天方夜譚。
而他畢業後又從未參加過高中聚會,對於這點倒不是他不想參加。至於不參加的理由,剛才也說了,他在班裡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友。那麼他去參加聚會的話,只是再次讓自己變得透明罷了,所以夏天他也明白自己即便被同學遺忘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確實很久了。”夏天順著蘇晨的話一陣感嘆。
“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裡?”
蘇晨試探地問著,畢竟他不知道收到邀請函的有誰。即便他的心中有了大致的幾個人選,但說到底這都是他個人的猜測,在沒有最終確定之前,他並不想過早地暴露什麼。
無錯書吧“我想和你來這裡的原因並無二致。”夏天一直在等的就是蘇晨的這個提問,他坦白道,“因為我收到了這封邀請函。”
蘇晨望向夏天從包中取出的那封墨綠色的邀請函,看上去和他收到的並不區別。毫無疑問,夏天說的就是實話。
但正因為是事實,反倒讓蘇晨感到很疑惑,因為他不知道夏天為什麼會收到這封邀請函。難道有人將他們高中的同班同學都約了出來?蘇晨的腦海中不得不冒出這樣的想法,可這個想法卻充滿了荒謬。
此刻已經臨近約定的時間,可是周圍除了他和夏天之外,第三人遲遲沒有出現。
“可你為什麼會收到這封邀請函呢?”蘇晨知道自己與其胡亂猜測,不如直截了當地問他本人。
然而,夏天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掠過,說道:“你看,秦子琪來了。”
蘇晨被夏天這麼一打岔,也不好再追問什麼,他只能順著夏天目光方向的望去。蘇晨果然看見了秦子琪的身影,她穿著一件黑色棉服,一條深藍色的緊身牛仔褲,斜挎著一個淺綠色的健身包。
“好久不見,我是夏天。”夏天和數分鐘前一樣採用著相同的介紹方式。
“好久不見。”蘇晨也附和著,但臉上卻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
“好久不見。”秦子琪回答道,她倒是顯得很是冷淡,好像見到兩個陌生人一樣。
“也不知道還會有誰來。”秦子琪冰冷的樣子讓夏天不敢和她進行一番寒暄,只能裝成一無所知的模樣來轉移話題。
蘇晨默默站到夏天的另一側,不自覺地同秦子琪保持著距離,而夏天變成了一堵天然的屏障,將二人隔開。
“不出意外的話,嚴啟恆會出現。”蘇晨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當然,想必也少不了他……”
“他?”蘇晨賣著關子,夏天好奇地接過他的話。
“你看。”蘇晨指向遠處,說道,“他們不就來了。”
夏天順著蘇晨手指的方向,看見兩個人影朝他們走來,他微眯著眼,想要努力看清他們的模樣。直到人影變成半米高時,夏天終於將他們二人看清。
“原來還有胡宇。”
夏天當然知道今天有誰會出現在這個荒廢的碼頭,但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個誤入此局的外來者,配合演出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然而即便如此,夏天說這話時,眼神仍舊不由望向秦子琪所在的方向。畢竟她當初在高中也算得上是風雲人物,只不過這個頭銜是來自於她和胡宇那段不值得被回憶的戀情。
此時的秦子琪依然保持著臉上的淡然神色,並沒有因為胡宇的出現而感到尷尬,她彷彿早就不記得當初和胡宇所發生的事一樣。
“我還是想不明白。”趁著嚴啟恆同胡宇還未走到他們身邊時,蘇晨再次把話題引到夏天的身上,“你為什麼會有這封邀請函?”
“這上面不是說的很清楚嗎?今天是我們的高中聚會。”夏天一副很是吃驚的表情,似乎不大明白蘇晨為什麼抓著這個問題不放。
“聚會?”蘇晨思考著夏天這個回答的可信度,“那給你寫這封邀請函的人是誰?”
“當然是池硯秋,難道你們的不是嗎?”
夏天的這個回答不僅僅是讓蘇晨緊皺眉頭,就連一旁一直不語的秦子琪也將視線挪到他們二人之間,顯然是被他們的對話吸引了。
“可問題不就出在這裡……”蘇晨認真地看著夏天,“池硯秋十三年前就失蹤了,你覺得她會給我們寄來邀請函嗎?”
“為什麼不可以?”夏天反問道,“你剛才也說了池硯秋只是失蹤,我雖然不知道她這些年她去了什麼地方。但我收到這封邀請函的時候我很開心,這不就說明她已經回來了嗎?作為我們的班長,組織一次同學聚會很正常吧!”
“你真的認為這封邀請函是池硯秋寄來的嗎?”蘇晨不依不饒地追問。
夏天搖了搖頭,說道:“我當然覺得這種可能性很低,但我認為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反正我這個週末沒什麼事做,花些時間赴約並不是一件多困難的事。”
二人之間的對話還在進行著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出現在他們的耳邊。
“喲,你們在聊什麼,這麼火熱。”胡宇穿著一件牛仔夾克,搭配著一條黑色工裝褲,雙手空空,肩上也沒有任何包的存在,而他說話的語氣顯得很是輕浮,“不過你是誰?”
“好久不見,我是夏天。”夏天對於這樣的提問已經習以為常,他條件反射地再次進行重複的自我介紹。
“夏天,這名字聽上去倒是有些耳熟?”
“我們的高中同學,想必你是忘了。”嚴啟恆站在胡宇的身後提醒到,他穿著黑色毛衣搭配深灰色的羽絨背心,手上拎著一個藏青色的揹包。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隱隱約約地想了起來。”胡宇微眯著眼望向夏天,“不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又是一個重複的問題出現了,夏天好似不願再多做解釋,直接將邀請函展示在他們的面前,這個動作就已經勝過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