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章 南轅北轍

嚴啟恆剛進屋就聽見他父親的聲音。

“這麼晚才回來,打你電話也不接,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嚴泰有些生氣說道。

“我剛才遇見媽了,聊了一下。”

“馮萍?”嚴泰喃喃自語,問道:“這麼巧遇見她?”

“媽說她在附近辦點事。”嚴啟恆如實回答。

然而嚴泰卻不認為這件事會如此簡單,他太瞭解馮萍這個人。在一個下著雨的冬夜,她怎麼會願意跑出去。嚴泰微微皺著眉,臉上滿是猜忌的神情。

“剛才你和你媽有說什麼嗎?”

“爸,有件事我想問你,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嚴泰沒想到本是他先開口提出的問題,卻被嚴啟恆直接岔開了話題。嚴泰發現此時的嚴啟恆正一臉真誠地望著他,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你想問什麼,說吧!”

“你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和媽離婚的?”

嚴啟恆沒有多加思考地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倒不是因為剛才受他母親的指使。只是嚴啟恆本來就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而這一次他將發言權交到了他父親的手中。

嚴泰聽到這樣的問題,他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來回踱步。此時的嚴泰多少有些遲疑,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在他的心中還是有所顧慮的,如果說之前的顧慮是來自一個方向,可當他知道嚴啟恆和他的母親有過談話後,現在多出了另一個相反方向的顧慮。而這兩個顧慮在嚴泰的腦中相碰撞後,讓他難以在短時間內做出決斷。

“你真的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嗎?”嚴泰試探性地問道。

“我當然想知道。”嚴啟恆堅定地回答道。

“你坐。”嚴泰走在沙發前坐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其實這個問題你問過很多次,可是我一直沒有回答你,因為我不想你受到傷害,更不想讓你去恨你的母親。”

“恨我母親?什麼意思?”

嚴泰的話讓嚴啟恆一陣恍惚,因為從這番話中他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會得到另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答案。可是正因如此,他母親剛才說的話瞬間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似乎他母親早就預料到他父親準備好的回答。

嚴泰清了清嗓子,說:

“當時你還小,有些發生過的事你沒辦法理解。其實早在離婚的三年前,你母親不知道跟誰學會了打牌,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在意,畢竟打牌也算是一種放鬆的方式,只要把握個度就行了。可是你母親卻好像著魔了一樣,一有空就跑去牌社,而且越打越大,儼然成了一個賭徒。你自己想想,賭徒能有好下場嗎。當工資不夠她賭的時候,她就跑去和她朋友借錢。可你母親借了人家錢卻又還不上,後來她朋友找到了我,那時候我才知道你母親已經‘病入膏肓’了。我當時非常生氣,為此好好訓斥了你的母親,後來的一段時間你母親倒是收斂了不少。然而沒過多久,她的賭癮又犯了。朋友都知道她在賭的事,給你母親借錢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那你母親能怎麼辦,只好找放高利貸的人借錢。你說你母親是不是糊塗,高利貸就是刀山火海,一旦陷進去哪裡還有翻身的機會。”

嚴泰即便只是回想起當年的事,他都覺得很是不堪,更別說是要把往事一點點說出口。

無錯書吧

“你還記得有一次我把你送到奶奶家住了一段時間嗎?我跟你說我和你母親要出差,可實際情況是放高利貸的那些人天天上門追債,我怕你受到驚嚇,怕你有危險才讓你暫時躲開。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你母親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後來我千辛萬苦託人幫忙,花了一筆錢擺平了那幫放高利貸的人。可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所以最後我決定和你母親離婚。一來這段婚姻沒有再走下去的必要,二來也是為了保護你,我只想讓你遠離你的母親。可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你還小,我沒辦法告訴你。所以這些年來,即便你時常會問到我為什麼要和你的母親離婚,可我也只能搪塞過去。”

“那你今天為什麼又決定告訴我真相了?”嚴啟恆問道。

“因為你說你剛才和你母親有談過,我忽然意識到她或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所以如果我再保持沉默,那麼一開始是為了保護你的這個決定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嚴泰沒有隱瞞什麼,將事實的真相都說了出來。

可嚴啟恆卻陷入了沉默,現在的他就像失去了所有判斷力的人,他母親和他父親口中的真相交替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可是浮現的內容卻是凌亂不堪的。

嚴啟恆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他們說的內容在他看來都是如此的真實,彷彿一個個生動的故事。

可是這兩個故事卻相差甚遠,究竟是有一方在說謊?還是他們都選擇為真相進行了添油加醋?如果是後者,那麼油和醋的量到底是多少?

如今擺在嚴啟恆身前的選擇實在太多,他好似被一個千瘡百孔的黑色帷幔罩住,而在那些孔洞的背後只有一處的光是來自外太空中的星辰。

但是究竟哪一處真相,嚴啟恆無法知曉。

“我不知道你們中誰說的才是真相。”嚴啟恆無力地回答著。

“那你能告訴我你母親和你說了什麼嗎?”嚴泰見嚴啟恆如今的狀態很是擔心,他只能耐心地詢問。

“她說離婚是因為你出軌池姨,她無法忍受,所以結束了這段婚姻。”

“胡扯!”嚴泰一聽這話,很是震怒,厲聲道,“她這人真是滿嘴謊話,什麼都敢亂說。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她是一個母親,居然和自己的親生兒子撒下這種彌天大謊。我和你池姨雖然很早之前就認識的,但我們只限於老闆和顧客的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談什麼出軌。我們倆是在我和你母親離婚一年後才漸漸好上的,你母親居然抓著這種事來胡編亂造,還跑到你面前來胡說。她到底想幹什麼,是想讓你恨我還是恨池姨?你可千萬別信你母親說的那些話,你說她今天碰巧在那裡辦事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原來都是她設計好的,為的就是和你說這些鬼話。”

嚴啟恆突然覺得頭疼,就好像腦袋中有兩個人朝著相反的方向往外拽,他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該相信你們誰說的話,我也不想知道你們到底為什麼離婚了。”

嚴啟恆好似一個受傷的野貓縮成一團,這樣的一幕讓嚴泰很是痛心。他本以為馮萍和他都會對此事保持沉默,因為身為父母誰不想保護自己的孩子免受傷害。

可是嚴泰怎麼也不會想到馮萍居然如同得了失心瘋一樣,和自己的孩子說出這樣不堪的話。

嚴泰蹲到嚴啟恆的身前,滿臉擔憂地說道:“孩子,我知道你今天經歷了很多,也聽了許多讓你有些難以承受的話。可是你要明白,如果當初真是因為我出軌,我是做錯事的那方,為什麼你的撫養權在我這裡……”

然而此時的嚴啟恆已經難以聽見周圍傳來的任何聲音,他就像被一個巨大的黑洞吸進去,整個人喪失了所有的感官。

嚴啟恆就這麼蜷縮著,似乎只要一直蜷縮下去,就可以逃避如今出現的一切問題。他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用去判斷。他甚至覺得只要將這個動作維持下去,他就可以從這個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