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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為人君者

雍王府的門子見楚誠王的馬車到來,立即開啟側門,讓馬車透過。

蕭景辰在書房看佛經,聽到爭吵聲,抬頭望向門口。

“四哥,你評評理。”

蕭景涵衝過來一把搶過蕭景涵手裡的佛經放在書桌上,道:“兩個百姓打起來導致踩傷人,我不同情傷者就不是人。有這個理嗎?”

蕭景辰道:“踩傷人了,老八不管嗎?”

賢王是主審官,現場發生什麼事,都由他負責,他不及時處理就是失職。從他一貫作風來看,不會坐視不理。

“踩踏事故發生得太突然了,賢王發現已經踩傷人。”

蘇慎比蕭景涵淡定多了,道:“事情是由十三哥和人鬥嘴引起的。我覺得吧,他起碼應該表示一下歉意……”

“我們說話,那人非要插嘴,接著對胖子動手,關我什麼事?”

蕭景涵憤憤不平,蘇慎是他妹夫,怎麼能向著別人冤枉他呢?

蕭景辰不明所以,沒有出聲。

蘇慎把事情經過說了,道:“四哥,你說呢?”

對高高在上的皇子來說,黎民百姓有如螻蟻,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但對皇帝來說,百姓是子民,是根基,不能輕視。

蘇慎似乎讓蕭景辰評理,實則試探他的真實想法,如果他和蕭景涵一樣,覺得請太醫醫治傷者已經是莫大恩惠,便不值得追隨。

魏王府不站隊最多沒有從龍之功,只要蘇慎支撐起門庭,誰當皇帝都得倚重。

蕭景辰先不回答蘇慎的話,而是喊垂手站在門外的太監梵音:“你帶一千兩銀子去太醫院看哪些太醫有空,命他們幫忙救人,就近抓藥。”

梵音二十出頭,雖然表情嚴肅,還是讓人覺得他臉上帶著笑意,但不是那種興災樂禍的笑。

這人很奇怪,蘇慎多看他兩眼。

梵音先應“是”,再朝蘇慎微微點頭,大步出書房。

踩傷幾個老百姓,用不用這麼大陣仗啊。蕭景涵怔了一下,道:“四哥,毛、狄兩位太醫已經過去了。”

蕭景辰面無表情道:“你和百姓鬥什麼嘴,少說兩句,會惹出這麼大的禍嗎?”

“不是,四哥,你別偏心這小子。”

蕭景涵叫起撞天屈,真是見鬼了,四哥怎麼會向著蘇慎說話?

蕭景辰道:“阿慎說得對,你是這件事的始作捅者,應該感到愧疚,除了醫治,還須贈銀才對。”

“讓我向他學……”

蕭景涵一句話沒說完,蕭景辰面無表情看他一眼,嚇得他趕緊把剩下的話咽回去肚子裡。

為百姓考慮的人才配為人君。蘇慎很滿意,不過沒有露在臉上,而是道:“四哥,彭金生招供了,你看賢王會怎麼判決?”

這是人治的時代,賢王審理後上報皇帝,如何措詞全在賢王手裡一支筆,怎麼處置涉案人員則全在皇帝一念之間。

賢王的作用不可謂不大。

蕭景涵氣呼呼搶答:“這件案子牽涉太廣,八哥公事公辦會得罪很多人,徇私不好向父皇交待。太難了。”

蕭景辰道:“以老八的性子,必然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難道他料定父皇不想動二哥?”

蕭景涵自問自答:“很有可能,父皇一向偏愛二哥。”

你能不能閉嘴?蕭景辰無語了。

蘇慎笑道:“我猜賢王想面面俱到。不過想同時讓陛下、齊王、百官、百姓都滿意,大羅金仙也做不到。”

蕭景辰莞爾。

蕭景涵想想賢王的性子,撲哧笑出聲,道:“你小子挺了解他嘛。”

“彭金生招了什麼得等趙南山回來我們才清楚。”

蕭景辰道:“我派他去聽審。”

蕭景涵道:“四哥,真不是我潑你冷水,除非在公堂裡面,不然聽不清。老孟的親戚在西城衙門當差,等他過來就清楚了。”

蕭景辰沒理他。

蕭景辰是個沒趣的人,蘇慎和蕭景涵沒一會兒就覺得無聊,兩人商量去花園賞花。

這時節,楓葉未紅,除了菊花,有什麼可賞?蕭景辰懶得理他們,重新拿起佛經看起來。

蕭景涵帶路,兩人來到花園,蘇慎意外發現兩顆杮子樹,枝頭掛滿杮子,大半紅了。他二話不說爬到樹上摘杮子,把蕭景涵看得兩眼發直,喃喃道:“你還會爬樹?”

哪家的紈絝會爬樹啊?

沒見過。

蘇慎摘下一顆杮子,用衣袖擦了擦,湊到嘴邊咬一口,又糯又甜。

…………

蕭銘寒放下硃筆,伸手去拿蓋碗卻拿了個空。他道:“羅順,怎麼沒有沏茶?”

羅順侍候他二十多年,熟悉他每一個習慣,總在他要喝茶前把溫熱剛好的茶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話音剛落,他才想起,羅順犯案,這會兒在西城衙門受審呢。

就在這時,一個瘦弱的身影端一個硃紅漆盤輕手輕腳進來,漆盤上放一個玉脂蓋碗。

“陛下請用茶。”

小順子放下蓋碗,倒退兩步,舉止動作和羅順一模一樣,顯然練習多次。

蕭銘寒有些意外,不過沒說什麼,端起蓋碗喝了一口,是他喜歡的毛尖,雖然燙了一些,還可以接受。

“小順子,你暫時在書房外侍候吧。”

御書房本來是一座不起眼的宮殿,因為蕭銘寒在這兒批閱秦折,接見大臣,而成為大炎朝的政治中心,從這裡發出的政令所到之處,萬民遵循。

書房則是這間屋子,御書房最中心的地方。

小順子在羅順手下當差,經常被羅順杖打,等這個機會很久了。他聽懂蕭銘寒的言外之意,在羅順回來之前,由他代替羅順侍候皇帝。

羅順當然不可能回來。

他跪下磕頭:“謝陛下恩典。”

“起來吧。”

蕭銘寒放下蓋碗,拿起硃筆,看也沒看小順子一眼,道。

小順子依然跪在地上,道:“陛下,有一件事,奴才不知當不當講。”

蕭銘寒從攤開的奏摺上抬起眼睛,道:“你有話說?”

“是。羅總管經常無緣無故杖打奴才們,平時奴才們受些杖打也就算了,當年周貴妃出殯,羅總管杖打錢四二十棍,打傷錢四的腿,錢四抬周貴妃的大厝時把大厝摔壞了。”

大厝就是棺材。

蕭銘寒心頭一陣迷糊,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