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北橋,陽泉路。
窗明几淨的高樓大廈中央,有一排排參差錯落的紅磚瓦房。
荊軻單手舉起三袋寵物糧,跟在陳庚星的身邊朝小巷子走。
路面的地磚大部分已經破損,坑坑窪窪很不好走。
孫鶯鶯和姜曼穿著高跟鞋,進巷沒走幾米就落下了一大截。
袁敏倒是穿了雙休閒鞋,不過肩上扛了一袋20斤的貓糧。
這位嬌小姐從沒搬過這麼重的東西,慢慢地也跟不上了。
巷子兩旁是清水牆面的小商鋪,店招或紅色或藍色。
上面寫著“訂做床墊棕墊”“米麵”“榨油”“出租腳手架”……
有的沒有店招,門口撐起了遮陽傘。
菜籃一碼,木板一搭。
放上花果蔬菜,就是菜攤水果攤。
商販們很佛系,沒有一個不主動叫賣。
只有等有人走近攤前,才熱情地招呼起來。
“陳庚星,你……”
袁敏把“混蛋”二字嚥了回去,重新組織了語言。
“你幫我扛一下吧!”
袁敏盤丸子頭,穿白色長裙,戴蝴蝶結絲帶耳環,看起來仙氣飄飄。
在商販們看來,這身行頭跟肩扛的貓糧搭配,看不來怪怪的。
跟歪果人教華夏人說漢語,華夏人教歪果人說英語一樣彆扭。
“淌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自己的事情自己幹。”
陳庚星沒有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袁敏欲哭無淚,她看了眼旁邊賣菜的大叔,放下了貓糧。
拿過姜曼垮在肩上的黑包,掏出手機笑著說:
“叔叔,我僱你扛貓糧,走到機械廠門口給200,怎麼樣?”
賣菜大叔擺頭瞟了一眼,一個離攤位不足三百米的路口。
路口往上走不到一百米,就是一座荒廢的機械廠。
“姑娘,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啊。”
大叔擺了擺手,這趟活太輕鬆,他賺了心不安理不得。
“500。”
袁敏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價。
如果沒價,是因為你出價不夠高。
袁敏心想,眼前的大叔是覺得錢不多才懶得動的。
“姑娘,不到300米而已。”
賣菜大叔站起身來,看了看地上的貓糧,又看了看袁敏。
他心想這嬌滴滴的姑娘,大概跟愛往老廠跑的男生吵架了。
也罷,幫幫她吧!
袁敏看大叔猶豫,她再次加價。
“800。”
賣菜大叔急了,我還想著幫你提一下,你用錢砸我?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
袁敏不知道他為啥態度大變,錢給得多還不好嗎?
“大叔,你別急,要覺得不夠,我再加。”
“加加加,加什麼加?有幾個臭錢了不起是吧?”
賣菜大叔一改憨厚的模樣,牙關緊咬像是要吃人。
姜曼和孫鶯鶯看他兇閨蜜,還想著上前理論幾句。
卻聽到隔壁賣米麵的大嬸,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老龔,幹啥嚇小姑娘?”
“樸姐,她太過分了。”
賣菜大叔再次恢復憨厚模樣,笑呵呵地說。
“你真是……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姑娘置氣?幫我看著店。”
“誒。”
大嬸提起貓糧,跟有些愣神的三個女人說,“走吧!”
“謝謝。”
袁敏跟了上去。
大嬸走到路口,把貓糧放在了陳庚星的腳下。
她看了看身旁的袁敏,朝陳庚星問:“你跟她一起來的吧?”
“嗯。”
陳庚星點了點頭。
“吵架了吧?”大嬸看了看兩人,笑著說,“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和嘛,你們小夫妻咋還有隔夜仇了呢。”
陳庚星愣了一下,床尾有神器嗎?
為啥勸吵架夫妻的,都會說這句話。
不對,我特麼關注點不對。
誰跟她夫妻啊!
誰會娶個祖宗?
“誰跟他(她)是夫妻啊!”兩人異口同聲否決。
大嬸點了點頭,“行行行,不是不是,那我回了。”
她走出兩步,轉頭指著地上的貓糧笑著說,“小子,你提上啊!”
“哦。”陳庚星無奈提起了貓糧。
無錯書吧“阿姨。”袁敏叫住了大嬸,“我掃給你800吧,我答應你老公的。”
大嬸的笑容瞬間消失,嚴肅說:“小姑娘,不會說話可以不說,你這樣,容易捱打。”
她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我又說錯什麼了嗎?”袁敏一臉疑惑。
姜曼搖了搖頭,“大概她跟她老公吵架了吧?”
孫鶯鶯嘆了一口氣,笑著說:
“我真是服了你們,你會跟你老公說,幫我看著店嗎?”
“好像是。”
袁敏轉頭一看,陳庚星早沒影了。
“走走走。”她催促道。
工廠破敗不堪的水泥路上,陳庚星朝兩旁遮天蔽日的行道樹上張望。
“大咪,開飯了。”
三個女人跟了上來,袁敏好奇問:“貓呢?”
“估計在曬太陽呢。”陳庚星說道。
話音剛落,一棵大樹後面,緩緩走出來一隻狸花貓。
對於一隻貓來說,它的身軀太龐大了。
眼神犀利,每走一步,都有天地恢宏,由我從容的王者氣質。
貓行虎步,霸氣側漏。
孫鶯鶯驚訝地說道:“這狸花貓,怎麼看起來像兔猻?”
“有種張東秀的既視感。”姜曼說道。
“它像個煤氣罐罐,好可愛。”
袁敏興奮地拍拍手,招呼著大咪。
“這貓一看手裡就有無數條鼠命,你小心點。”孫鶯鶯提醒了一句。
陳庚星蹲下了身,大咪後退一蹬,跳上了他的肩頭。
袁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沒想到腦袋貼在陳庚星臉龐的大咪,突然轉過身,朝她齜牙咧嘴。
“你們最好打消擼它的想法。”陳庚星站起身笑著說,“附近的狗都被它揍了個遍。”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大咪,叫它們開飯了。”
一路上,大咪都在叫。
廢棄的舊樓裡,茂密的草叢間,陸陸續續出現了貓和狗。
走到一棟五層高的辦公樓前時,陳庚星身旁已經圍了三十隻貓,二十多條狗。
看著一群搖著尾巴的狗,三個女人嚇得擠在一起,站得遠遠的。
荊軻倒是樂在其中,他已經拆開一袋貓糧倒在地上。
蹲下身子,笑呵呵地招呼著貓狗。
不過,沒有一隻貓一條狗跑去。
“怎麼回事?”他好奇地問。
陳庚星笑著說:“我還沒發話呢。”
“你懂狗語貓語?”
“不懂。”陳庚星摸了摸大咪的腦袋,“它能聽懂我說的。”
荊軻一臉好奇地審視著大咪,疑惑道,“難不成,它有了靈智?”
“啥意思?”
“悄悄學了人類語言,能聽懂人話,甚至說人話。”荊軻嚴肅說。
“你見過?”
“沒有。”
荊軻搖了搖頭,看向坐在辦公樓頂的春娘。
良久,他一本正經地說:“她可能見過。”
陳庚星沒有打擾玩手機的春娘,轉而朝袁敏說:
“你不是想擼貓嗎?這麼多不來?”
袁敏搖搖頭,“突然不想擼了。”
“突然,我又想讓你餵它們。”
“我……怕狗。”
“沒事,它們要敢咬你,你就咬它們。”陳庚星拍胸脯說。
袁敏翻了個白眼,你很狗啊!
陳庚星見她沒動,不斷放出狠話。
一想都到這一步了,沒有理由無功而返。
袁敏心理建設了很久很久。
一咬牙,使勁拽著孫鶯鶯和姜曼往前挪。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袁閨蜜,你是不是有點狗了?
幹嘛拉我倆墊背?
三個女人戰戰兢兢走到荊軻身後,袁敏吞了一口口水,問:
“咋……喂?”
“用手喂啊。”陳庚星笑著說,“你真搞笑。”
袁敏慢慢蹲下身,抓起一把貓糧,“貓貓,過來。”
陳庚星拍了拍大咪的腦袋,“叫它們吃吧。”
大咪叫了一聲。
所有的貓狗一擁而上,把袁敏撞了個人仰馬翻。
沒有狗咬它。
不過有隻不講狗德的黃犬,邊狼吞虎嚥,邊翹起了左後腿。
還沒等袁敏爬起來,就呲出了一道淺黃色的完美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