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安及時趕到媚香樓，她揣著十五兩白銀，站在老鴇面前時，臉色流露出的則是一派沉著冷靜的模樣。
“十五兩，拿去。”
老鴇笑了笑，瞧了一眼，讓下人去清點銀子數量。
這時圍觀的群眾覺得沒什麼意思，紛紛做鳥獸散。
“確實是十五兩。”點完銀子的下人說道。
“那行吧，把賣身契拿出來。”老鴇拿腔拿調說著，下人將少女賣身契遞給老鴇。
老鴇看了一眼賣身契，對少女道：“運氣倒還不錯，是個有福的。”隨手便將賣身契給了與安。
一個時辰前。
與安在眾人的見證下許諾會出十五兩白銀贖這個姑娘。
她急忙回到陸府，步伐飛快，裙襬翻飛，想回去取出錢來好贖那個丫頭。
陸鸞卿的侍女鳴兒見了，悄悄跟了上去，陸與安走進了屋內警惕起來，她關上了門，拉上門閂。
她輕坐了下來，拿出鑰匙開啟梳妝檯的抽屜，纖細修長的手清點了數額，取出十五兩白銀。
看著剩下的銀兩，與安陷入沉思。
拿著這些錢做小生意也好啊，與安感嘆道。
然而戶籍依附於陸家，本朝律法嚴格限制，除非陸雍與她斷絕關係，否則她不能脫離出去。
養著她陸府花不了幾個錢，而將她送去和其他家族聯姻陸家穩賺不賠。陸府怎麼會放人。
更何況阿孃的仇未報，她當不了普通人。
屋外的鳴兒覺得今日的二小姐很是奇怪，她轉身到陸鸞卿那頭悄聲說陸與安的情形。
陸鸞卿正對鏡描眉，思索著佩戴什麼簪子合適，聽了鳴兒的話慵懶起身瞧瞧。
這頭的陸與安將銀兩放入錢袋，又將梳妝櫃子鎖上，整理好儀容才開啟房門。
與安提著銀兩走到迴廊，迎面就碰到陸鸞卿。
兩個嫋娜的少女擦肩而過，一個像山中晶瑩的雪，孤高風華；一個則像嬌豔雍容的盛期牡丹，端莊妍麗。
“站住。”後者轉過頭來，只聽環佩輕微的叮噹聲，她質問前者。
與安淡漠地問：“長姐有事嗎？”
“二妹是要去往何處？”明明前幾日兩人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現在在與安面前的鸞卿和顏悅色，嬌媚動人。
太陽的光影在她身上流轉，周身的氣韻正是良好教養的世家嫡女。
因為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與安和她相比多了幾分自由散漫，率性恣意。
與安只是回答道：“有事。”
“有什麼急事嗎？誒，可是我們姐妹好久沒有敘舊了。”陸鸞卿大方說道。
“改日吧，我想長姐現在應該沒什麼想與我說的。”
“我們是一家人，怎麼如此疏離呢。”
陸鸞卿依舊微笑著，卻沒有想要放行的意思。
與安仍然淡然地說道：“長姐如此空閒，但我卻有事，不如和我一同處理這些瑣事？”
“二妹有事還是去忙吧！”陸鸞卿沒發覺什麼異常，丟下這句話以後轉身走了。
懷中揣著十五兩，與安步履輕盈，不疾不徐往媚香樓走去。
———
媚香樓門前就剩下與安和少女兩個人了，與安連少女的賣身契都不看一眼，直接伸出手放到少女手中。
“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與安說道。
“謝謝小姐，謝謝，謝謝。您是慈悲為懷的菩薩。”少女感激得熱淚盈眶。
與安做事從來都只有利己一個目的，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菩薩掛鉤。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運氣好吧。你可以走了。”
“奴的養父是個賭鬼，奴不知道可以去什麼地方，要是小姐不嫌棄，我可以為您當牛做馬報答你。”
“當牛做馬就算了，你自己找一個地方另謀生路吧”
“奴除了會伺候人什麼也不會。如果您不收留我我可能會死在大街上，就讓我服侍您吧。”少女眼睛紅紅的，她的言辭十分懇切。
“好，可我沒有月錢支付你。”
“沒關係，奴不要月錢，而且奴會織布刺繡來貼補您。”
“你剛才不是說自己什麼都不會？”陸與安淡淡說道。
“奴這輩子跟定小姐了，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主人。”
“會遇到很多危險，你也願意嗎？”
“奴願意！”
“你自稱我就好，你叫什麼名字？”
“奴……我…我叫李素兒。”
“素兒，那你和我回去吧。如果有一日，你想走了，我不會攔著你。”與安說道。
“多謝小姐願意要我。”素兒激動望著與安。
一路上，李素兒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與安也耐心地回應她細碎的話語。
從隻言片語中與安得知李素兒的身世，原來她是養在育嬰堂的棄兒，八歲的時候，養父以一錢銀子的價格，從育嬰堂裡收養了她。
收養她並不是因為什麼好心，而是因為養父的兒子需要一個妻子，她名為養父女兒，實際上是養父的童養媳。
在她十一歲那年，養父兒子意外去世，養父從此一蹶不振。整日裡喝酒賭博，遊手好閒。喝完酒之後她的養父總是打她，起初她還會反抗，漸漸地她也麻木了。
兩年過去，養父因為賭博債臺高築，於是他想到將李素兒賣到青樓。李素兒在青樓是當粗使婢女，還是淪落風塵都與他無關。
這才有了與安所看到的那一幕。
聽了李素兒的那些往事，與安本來想安慰她，但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靜默的聽著她的話。
“小姐千萬不要嫌棄我，我手腳很麻利的。”李素兒依舊怯生生的說。
“不嫌棄，我這的情況和你之前所處的環境一樣複雜，要機靈點，萬事小心。”
“我明白的，我會變得機靈。”李素兒呆呆說著。
“你啊，真是小呆頭鵝。”
“對不起，我又說錯什麼了嗎？”李素兒漲紅了臉。
“在我面前不要拘束，沒事的。”陸與安撫摸著素兒的頭。
陸府的雕樑畫棟，玉宇瓊樓讓素兒有些驚訝，她從沒有見過這麼氣派的宅院。
與安讓她進自己的屋內休息，與九曲長廊，瑣窗朱戶相比，與安的屋子各為簡陋，素兒才覺得官宦人家真的很複雜
安置好素兒後，與安向崔氏請示她買了一個婢女的事。畢竟與安她人在屋簷下，這還是該有的禮節。
崔氏不置可否，淡淡的的回應。
與安也不想琢磨她的意思，行禮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