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與安在馬車上的那番話,陸鸞卿驕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陸鸞卿對崔氏說了一些話,陸府請來京中聞名的女師為陸鸞卿指點詩書。
陸鸞卿鮮少出門,總是在閨房中苦練琴棋詩畫,詩賦女工。
婢女們私底下也在悄悄議論,大小姐此舉是因為她心悅梁王世子,可惜世子殿下卻看上了二小姐。
同時,陸與安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
之前廚娘還會給提供一些清湯小菜,現在基本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估計又是陸鸞卿到崔氏那裡倒苦水,崔氏又到陸雍那邊吹枕頭風。
陸與安也不後悔馬車上嘲諷陸鸞卿。
不過陸與安無比慶幸自己還有皇帝賞賜的白銀,她將其中二十兩換成一枚一枚的銅錢,每次只吃小攤上幾文錢的麵條包子。
陸府的奴僕私下也會議論陸與安,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庶女,居然淪落成這副模樣,真是親爹庶母心狠。
大部分奴僕對陸與安抱著一絲同情,但是大都不敢得罪崔氏,不敢對與安表露善意。
而一小部分奴僕,拜高踩低,時常羞辱與安。
與安總是淡淡的,絲毫不在意他們的言語侮辱,一派世家貴女的樣子。這引得他們愈發惱火。
飲食起居待遇比先前削減更厲害,但綾羅卻每三日送一次補藥。
即使上次鬧出“金簪風波”,這補藥絲毫沒停。並且由好幾個侍女看著陸與安喝下去。
第一次喝下補藥後,與安趁侍女走後,將藥液吐到小瓷瓶中,還將碗底一些殘存的藥渣用手帕包好。
她裝作出門散心,悄悄到偏遠的醫館問大夫此藥的作用。
大夫看了看瓷瓶和手帕,對她說這是慢性毒藥,服用久了使人輕則不孕,重則身亡。
陸與安每次喝完都要催吐,將胃裡的藥液吐出,這弄得她苦不堪言。
與安也想過和梁王世子說她的困境,但是她沒有足夠證據可以扳倒崔氏,世子不一定會相信。
但是苦日子太久了,陸與安想著要借用非常手段讓崔氏不敢對她下手,並讓姬珩憐惜她。
於是她開始喝一半,吐一半補藥,等待時機。
終於,陸與安等來了這一天。
崔氏的祖母八十壽誕,陸家既與崔家有姻親關係,又是世家的代表。
崔老夫人的壽宴不光是陸鸞卿、陸子卿和崔氏要去,陸家還帶上了陸與安。
崔氏怕京中其他貴婦說她苛待庶女,只能給與安送了幾件不合身不出彩的衣裳。
陸與安看著鏡子中自己的倒影,漸漸長開的臉有七分像年輕時候的阿孃。
如果說陸鸞卿端莊妍麗,陸與安的清冷得可望不可及。
與安知道,她現在唯一的王牌就是自己的美貌。
聽說姬珩也會赴宴,與安穿上姬珩所贈的那件素衣,只為博得他憐惜。
陸府的車馬路過街衢,遠遠望去,一群士人圍在一起,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距離太遠,他們討論的聲音並不清晰,與安只從他們的對話中捕捉到“放榜”和“春闈”這樣的詞語。
陸與安心想:原來今日放榜,不知道元景他怎麼樣了。
陸與安掀開轎簾想看一眼,只一眼,她看到元景站在遠處凝視自己的車馬。
他穿著白色襉衫,比妙法寺相遇時還要瘦削,但他目如點漆、舉止從容,像林中修竹。
四目相接,陸與安慌忙把轎簾放下,她沒有看到,元景在人群中對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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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夫人八十歲壽宴很是氣派,京中世家都來慶賀老夫人壽誕,賓客進門前贈送的都是成箱的禮物。
與安跟在崔氏身後,禮數週全得體。
進了正廳以後,燕燕看到與安來了,熱情上前迎接。
“與安你來啦,那就由我來招待你。”燕燕笑著說道。
“你想怎麼招待我啊,我的崔三小姐。”陸與安在她耳邊打趣道。
燕燕笑著遞給與安一盒糕餅,她說著還拿了一塊糕餅:“這是我,在京中最好的點心齋預訂的糕餅,你嚐嚐墊墊肚子。”
與安接過糕餅,燕燕就已經嚐了幾口,連說好吃。
與安朝著她笑了笑,吃了些糕餅,糕餅下肚,確實抵消了一些飢餓的感覺。
賓客還在陸續進門,燕燕的眼睛往賓客那邊望去。
陸與安追隨她的視線發現她在看一位公子,那公子身著紅衣,氣宇軒昂,英姿勃勃。
“在看的什麼,也讓我看看。”陸與安撫了撫燕燕的肩膀。
“我什麼也沒看。”燕燕握住與安的手。
“可是你的意中人?”與安微笑道。
“他是我表哥啦,我們兩家曾經訂了娃娃親。”燕燕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快去見你的情郎吧。”陸與安對燕燕道。
“那我去啦。”燕燕對陸與安做了個鬼臉。
陸與安漫無目的在大廳內踱步,只聽到奴僕正在報梁王的禮單,卻遲遲等不到姬珩前來。
陸與安有些焦急,錯過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再等到什麼時候。
賓客們陸陸續續,七七八八到場了,崔老夫人準備開宴。
崔氏在和她的母親陳氏敘舊,陸鸞卿也在陪外祖母閒聊。
而陸與安的座位挨著陸子卿,陸與安心道不妙,她不動聲色將座位挪開了些。
陸與安時刻警惕,桌上佳餚只動了幾筷。
酒過三巡之後,陸子卿哭鬧著,旁邊的陸鸞卿一直安撫他。
陸子卿吵鬧著,手舞足蹈的。他一下子將桌上的一碗湯推了出去,湯潑了一地,青花的碗碎得四分五裂。
這碗滾燙的鴿子湯正好撒在陸與安的衣裙上,隔著薄薄衣裙,與安覺得大腿刺痛。
她忍住痛意對陸子卿說:“你已經不是三歲的孩子了,在這裡吵鬧像什麼樣子。”
“要你管,你是誰也配管我,我爹都不敢管我。”陸子卿說。
崔氏也跳出來說道:“他是你弟弟,他還小,你和他計較什麼。”
陸鸞卿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他還小,你們任由他為非作歹,今日是碗碟,明日保不齊是什麼,更何況今天是崔老夫人的壽辰,你們這是掃了她老人家的興。”陸與安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這裡還輪不到你來做主,我母親才姓崔。”陸鸞卿此時說道。
“算了算了。”陳氏拍了拍陸鸞卿的肩膀。
“我也姓崔,那這事我能不能來說上一二呢?。”燕燕聽到動靜連忙過來看到這一幕。
燕燕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陸與安,她對侍女說道:“去傳喚大夫過來給陸二小姐看看傷。”
“我不礙事的,燕燕。”陸與安心裡有些感動。
燕燕轉頭對陸鸞卿說:“表姐,我一直覺得你是溫良之人,可你妹妹受傷了你卻置若罔聞,叫我有些心寒。”
眾賓客聽到動靜紛紛側目,陸鸞卿被盯著有些心虛。
但崔氏倒是理直氣壯的說:“只是小孩子家家玩鬧罷了,給安兒請個大夫,為她診治,這事也就算了。”
“起碼還要讓子卿給與安道歉吧。”燕燕說道。
“表妹,子卿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而且他才是你的親表弟,你為什麼要為難他。”陸鸞卿回應燕燕道。
崔老夫人也聽到陸鸞卿這邊動靜,她拄著柺杖,顫顫巍巍走到陸與安旁邊,正想評理。
忽的,聽到外面奴僕的傳喚聲,原來是梁王世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