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這天,風和日麗,微風不燥。
錢知府命人在菜市場搭建了一個行刑臺,許多老百姓都在好奇這次行刑的是哪個窮兇極惡之徒。
地牢。
楊曉正在吃著黃秀秀拿來的斷頭飯,這其實和平時吃的沒有區別,楊曉特意叫她弄的越簡單越好,省下來的錢給自已多添兩件新衣服,一個月後就要入秋了,他知道新城降溫後的天氣有多冷,光是想想,他就全身發抖。
“哭啥,咱們從家鄉一路走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楊曉伸手去擦了擦黃秀秀的眼淚,說道,“你不知道,有一回,我還跟狼打過一架,它打不過我,竟然跑回去叫它同伴,你說它是不是耍賴皮,還好我跑得快,哈哈。”
楊曉風輕雲淡的訴說著那段危險的往事,黃秀秀抽泣著,默不作聲。
“哥不怕死,就怕你被人欺負了,還記得那晚在竹林裡我發的誓嗎?”
“記得。”
……
獄卒拿著枷鎖走來。
“獄卒大哥,讓他先吃完這頓飯,可以嗎?”黃秀秀哀求道。
“到下面再吃吧。”
“秀,你回去吧。”
楊曉被戴上枷鎖,與陳情一同走向刑場,在陳情牢房的草垛下,可以看到令牌的一角。
臺上,兩人跪在地上等候處斬。
臺下,人頭攢動,眾人紛紛討論這兩人因何事被處斬。
“聽說他們殺了人,所以被處斬。”一位婦人說道。
“不對不對,好像是因為他們通姦。”另一名婦女說道。
“通姦怎會被處斬,瞎說。”站她身後的一位農民大叔說道。
“你才瞎說,不愛聽別站老孃身後。”婦女怒道。
大叔不想跟潑婦拌嘴,挪動腳步,擠到另一邊去。
那位婦女竟然還覺得自已說的沒錯,繼續按照自已的想法說下去,站在她斜後方的司馬琴看了一眼身旁的黃秀秀,黃秀秀明顯有些生氣。
“南宮陽,叫你的人拉她下去,在這胡說八道呢這是。”司馬琴對身後的南宮陽說道。
“算了,司馬小姐,由她說去吧。”黃秀秀勸道。
錢知府端坐在上面,只等午時三刻來臨。
“小妹,你不會怪我吧?”楊曉問道。
“不會。”陳情說道。
“大膽犯人,禁止交談。”錢知府大聲說道。
太陽漸漸偏西,錢知府看了看天色,隨後拿起桌上竹筒裡的一支“斬”字牌,隨意扔了下去,道:“時辰已到,斬!”
楊曉最後看了黃秀秀一眼,她捂著嘴巴,兩眼汪汪。
劊子手早已等的不耐煩了,他舉起手中斬過數百人的大刀,這刀十分鋒利,吹毛斷髮,一刀下去,犯人連疼痛都感覺不到就結束了。
劊子手目光犀利,深吸一口氣,接著手中的大刀隨之朝楊曉的脖頸處落下。
“住手!”
人群中傳來一聲吶喊,劊子手聽到後也是愣了一下,眾人紛紛向後看去。
“大膽,何人在擾亂刑場。”錢知府拍案而起。
咻!一塊令牌飛來,連同錢知府的那頂官帽一起鑲進了身後的木板上,錢知府下意識護了一下腦袋,身邊的下屬紛紛拔刀護主。
那人騎著白馬,二十四五左右年紀,看上去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氣宇軒昂,一身華貴的淡金色服裝,左配長劍,腰白玉之環。
“來人,給我抓刺客。”錢知府下令道。
“大人,您看。”一個下屬摘下令牌和帽子遞給錢知府。
錢知府接過令牌一看,整個人都傻了,拿令牌的手變得哆哆嗦嗦,上面是一個“寧”字,這是寧王府的令牌。
陳情抬頭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心想,他怎麼會在這?此人正是陳情的王兄——陳章。
“把刀都給我收起來,一個個沒長眼啊,這是小王爺。”錢知府吩咐完後面帶笑容,趕緊快步走下來迎接。
陳章直接從馬背上騰飛而起落在行刑臺上,錢知府轉頭又跑上行刑臺。
“小……小王爺大駕光臨,下官未能遠迎,實屬失職,請小王爺見諒。”錢知府低頭彎腰,雙手奉上令牌,道。
之前,錢知府見誰都是一副高昂著頭,神采奕奕的模樣,現在終於有人讓他低下了他那高昂的頭顱。
“免禮。”陳章拿過令牌,說道。
“不知小王子此次前來新城所為何事?”
“不該問的別問。”
“是,是。”
陳章走到陳情身旁,但好像他並沒有要幫她解開繩子的打算。
“這……犯人,正準備行刑。”錢知府彎著腰,走上來說道。
“犯人?”陳章問道,“王妹啊,你什麼時候成了犯人了?”
“是……”錢知府剛想解釋他們所犯何罪,但他說什麼?王妹?莫非這是寧王府上的郡主?那可真是失敬了。
“郡……郡主?來人,快給她鬆綁。”錢知府喊道。
真是有點慶幸,差點就把郡主斬了,那自已的腦袋肯定也保不住了。
“知府大人,小王有些事需要問一下王妹,等問完後再送回來給你行刑,你看這樣可否?”陳章一本正經的說道。
陳情瞥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憤怒。
“可以,可……”錢知府意識到自已聽錯了,連忙改口,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不,寧王的千金,下官豈敢造次。”
等陳情站起來後,陳章問道:“你身上寧王府的令牌呢?怎麼不拿出來救你的命?”
“被我扔了。”
“很好,看來你記性不錯,跟我走,我有事要問。”
說完,陳章就往臺下走去,陳情雖不情願,卻也得乖乖跟著。
“小王爺,那他呢?”
錢知府在身後問道,他的意思是另外一個要不要放。
“隨大人處置。”陳章淡淡道。
“他……他是我朋友。”陳情跟在身後,低著頭小聲說道。
原本一向調皮且大大咧咧的陳情,在見到陳章之後也是變得有些懦弱起來,話也不敢大聲的說,因為陳章剛才說,問完話後送她回來行刑,他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只是錢知府不敢收罷了。
陳章沒有回話,而是帶著她,牽著馬,兩人走進了一家客棧。
見他們遠去,一位下屬走上前說道:“大人,吉時還沒過,這不是還有一個犯人嘛,咱們行刑吧。”
“刑……刑……刑個屁,沒看到他是跟郡主一起的啊,趕緊把人放了,回府。”
錢知府在罵他蠢,自已連柳府都不敢惹,你還叫我惹王府,真想一巴掌呼死你。
楊曉都已經接受死亡的降臨了,結果聽他們在那裡吧啦吧啦說一大堆,然後僥倖留得一命,他在想今晚要不要去賭場賭一把,他覺得自已今天運氣爆表。
那些等著吃瓜的老百姓發現已經不砍頭了,也都紛紛散去,不是去逛街,就是回去賣自已的貨物。
黃秀秀轉悲為喜,連忙跑上臺去幫他解開繩子,而司馬琴則在南宮陽的耳邊竊竊私語一番,南宮陽轉身離去。
楊曉和黃秀秀一同走下來,司馬琴上前祝賀道:“早知道是這個結局,秀秀,你剛才就不該哭得這麼慘。”
黃秀秀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一起去客棧吃一頓吧,就當為你倆去黴運了。”司馬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