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所謂的神運算元就是一個騙子,至於他為什麼這麼清楚楊曉現在的處境,那是因為他也是難民營裡的一員,那天晚上他路過楊曉帳篷的時候,將楊曉和母親的對話偷聽的一清二楚,當天晚上回去他就計劃著怎麼把鐲子騙到手,今天也跟了楊曉一路,楊曉涉世未深,還是讓他的奸計得逞了。
現在的楊曉突然感覺到原來街上行走的路人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他甚至不是很討厭他們了,看著在大人攙扶下的小孩,他們臉上洋溢著笑容,而這笑容也在楊曉臉上露了出來。
楊曉現在的內心是很激動的,如果這個謊言沒有被拆穿,我想他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莫過於現在吧。
既然已經拿到了救母親的藥,楊曉立馬原路返回。
一路上,他高興的像個孩子,不,他原本就是個孩子,只是生活推著他,讓他提前長大了而已。
賣菜的大娘此時也快收攤了,她看到楊曉高興的跑了過來,她喊住楊曉,連忙問道:“孩子,你找到當鋪沒。”
“沒有。”
“沒有,那你怎麼這麼開心?”大娘百思不得其解。
“我娘有救了。”楊曉高興的說道。
“哦,怎麼回事,能不能跟大娘說說。”大娘覺得他現在與今天早上的反差有點大。
“我在路上碰到了一個活神仙,他說只要我孃親喝下這瓶藥水,就會馬上好起來。”說完楊曉還將藥水掏了出來。
“孩子,這城裡人來人往這麼多人,騙子也很多,你可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不會的,他都沒要我的錢,說是跟我有緣,送給我了。”
大娘一聽,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於是便向楊曉要來藥水,她開啟瓶蓋往裡瞧了瞧,聞了聞,無色無味,但看起來就像是一瓶普普通通的水。
“你真沒給錢他?”大娘還是不信。
“我原本把要當的鐲子給他,但是他不要,還給我了。”
“快看看鐲子還在不在。”大娘意識到了什麼。
“在我懷裡呢,被我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快拿出來看看。”
楊曉不明白大娘為何如此激動,就好像她是當事人一樣,但他還是將懷裡的鐲子拿了出來。
“吶,在這呢。”楊曉說道。
“快開啟看看。”
楊曉只好照做,他小心翼翼開啟,不料卻讓他傻眼了,玉鐲子變成了一個鐵鐲子,這下子他慌了。
“怎麼會這樣?”楊曉呆愣在原地,難以置信。
“孩子,你被人騙了。”大娘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會的,我親眼看到他包裹好還給我的。”
“這些騙子手段高明,說不定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就給你換了。”
大娘越解釋楊曉越覺得心慌,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現在是渾身發抖,茫然無措,他心裡很害怕,害怕的要死。
玉鐲子是他家裡唯一一件值錢的東西了,他母親還等著它救命呢,黃秀秀還等著她的糖葫蘆呢,這下好了,一切都變成了一場荒誕的夢。
“那這瓶藥水呢?”楊曉的聲音開始顫抖。
“孩子,我看它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水罷了,並不能救命。”
大娘這句話刺中了楊曉的心臟,他發了瘋的跑了回去。
“孩子,你去哪?”大娘在他身後喊道。
楊曉邊跑邊哭,他在人群中穿梭著,他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那個江湖騙子,他好幾次差點把人撞倒,被人罵他作瘋子,小乞丐,可他完全沒聽見,他心裡現在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拿回鐲子。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難民營裡也開始分發晚飯,這次他們每家每戶可以領到一碗粥,兩個大餅,和飲用水。
王麗讓黃秀秀把粥喝了,黃秀秀當然不肯,她學起了楊曉的模樣,將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放進粥裡,喂母親吃飯,王麗被她逗笑了,最後還是兩個人喝了一半的粥,留一半粥和一個大餅給楊曉。
雖然已經入夜,不過街上的行人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小吃攤,酒樓,賭場,青樓等都擠滿了客人,一些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在攤位前買紙鳶,燈籠,潑浪鼓,冰糖葫蘆等。
這座城看起來盡顯繁華,可這麼繁華的城市,卻被路邊的乞丐,以及一個穿梭在人群中的髒兮兮的小孩給煞了風景。
楊曉已經跑了大半座城,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卻始終不見騙子的身影,他氣喘吁吁的站在大街上,每個攤位前都掛著大紅燈籠,火紅色的光照在行人的臉上,酒樓裡傳來男人們划拳的聲音,青樓上一些妓女正在往樓下招攬顧客,裡面還傳來了歌妓彈琴的聲音。
“爹,我想吃糖葫蘆。”一個被父親抱在懷裡的小女孩說道。
“娘,我要這把木劍。”一個小男孩拉著他母親的手說道。
“好,寶貝想吃啥,爹都給你買。”
“我爹最好了。”
“兒子,你以後想不想做大將軍?”
“想!”
大將軍?楊曉曾經的夢想也是有一天能成為一個保家衛國,為民除害的大將軍,可現在他只想找回鐲子,給母親請到大夫,給妹妹買串糖葫蘆,除此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想了。
“小哥哥,你是一個人嗎,這個給你吃。”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楊曉的發呆。
“女兒,別跟這個乞丐玩,沒看到他全身髒兮兮的嗎,回家又要洗一遍澡了。”一個婦女趕緊跑過來拉走了小女孩。
楊曉看了看小女孩塞到自己手裡的板栗,板栗還帶著餘熱,其實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而後他又看向那個被婦女拉走的小女孩,她正回頭朝自己揮手。
楊曉握著手裡的板栗,一個人從繁華的大街退回到幽暗的巷子裡,好像只有在這裡,他心裡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寧靜,他坐在地上,看著手裡卻叫不出名字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板栗開了一道口子,看來是剝開外面的殼吃裡面的果肉,飢餓驅使著他,他用手去剝,剝不開就用嘴去咬,他將果肉吃的乾乾淨淨,還舔了舔嘴唇,隨後他在想,冰糖葫蘆是不是也是這個味。
板栗吃完,還是餓,楊曉將已經冷的有點硬的饅頭從懷裡拿了出來,他掰了一半,放回去一半,他並沒有吃的狼吞虎嚥那般,因為吃完他就沒有了,他慢慢的咀嚼,享受饅頭帶給他的甜。
弄丟了鐲子,楊曉不敢回去,也沒臉回去,他倒不是害怕被罵,而是辜負了家裡邊母親和妹妹的期望,他一個人在巷子裡坐到深夜,逛夜市的行人逐漸散去,攤位也變少了許多,有些酒樓已經關門,青樓和賭場還開著。
他困了,又餓了,餓的睡不著,原本想帶回去給她們的饅頭看來是帶不成了,他只好一個人將最後的半塊饅頭吃了。
王麗看到楊曉還沒回來,整個人心急如焚,而黃秀秀也因為哥哥沒回來,所以一直在帳篷外等著,王麗讓她先睡覺,她就是不肯,她要等哥哥回來才睡得著。
王麗心想這麼晚了他會不會迷路了,還是遇到壞人了,越想越害怕,她掙扎著爬起來,黃秀秀聽到動靜趕忙跑進來將母親攙扶起來。
“你在家裡等著,我去登記處看看。”王麗對黃秀秀說道。
“娘,我陪您去。”
“好。”
王麗來到登記處,除了一張桌子和板凳,一個人也沒有,看來所謂的晚上清點人數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人回不回來與他們何關,登記處雖然沒人,不過周圍還是有幾個巡邏計程車兵的,王麗拖著病重的身體去向一個士兵詢問道:“你好,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麼高的小男孩。”
王麗還跟他比劃了一下,可人家哪裡見過你的小孩,她問遍了巡邏計程車兵,沒有一個人說見過。
“你還是明天自己上街去找吧。”一個士兵說道。
現在天色已晚,難民營不進不出,王麗沒得法子,只能先回去。
回到家裡,她們一點睡意都沒有。
“娘,您說哥哥是不是迷路了?”黃秀秀問道。
“娘也不知道,你先睡覺,咳咳,明天一早我就上街去找你哥哥。”王麗只能先讓黃秀秀睡覺。
“可是我睡不著。”
聽到這句話,王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今晚對於這娘倆來說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楊曉在巷子裡睡著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夢到什麼,但他感覺有點冷,整個人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汪!汪!”
一條流浪狗在朝著楊曉狂吠,這可把楊曉嚇了一跳,不知是不是佔了它的地盤,流浪狗朝楊曉衝了過來,楊曉拔腿跑出了這條巷子,他跑到一座府邸門口,在那裡深沉睡去。
半夜還下了一場小雨,正所謂,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可就是這滋潤萬物的好雨卻滋潤不了此刻楊曉的心,反而對他來說這雨下的可真不是時候。
第二天雨停了,太陽照常升起,一位管家開啟門,看到一個小乞丐在門口睡著了。
“嘿,”管家用力踢了踢還在熟睡中的楊曉,“你這小乞丐,敢在這裡睡覺,還不快給我起來。”
楊曉被驚醒,看到一個面目猙獰的老頭出現在自己眼前,沒等他反應過來,又被踢了一腳,他趕緊拔腿就跑了。
王麗整晚沒睡,思兒心切,加上昨晚下了一場小雨,又讓她著了涼,原本就生著病,今天她想爬起來去尋楊曉,卻發現整個人全身無力,頭昏昏沉沉,壓根起不來。
“娘,我去找哥哥。”黃秀秀看著母親這樣,便對她說道。
“你別去,娘起得來。”王麗掙扎了一下,連坐起來都難,更別提去找人了。
“娘,還是讓我去吧,您在家休息。”黃秀秀哭著哀求道。
王麗此刻心裡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沒法去,可讓黃秀秀去吧,她一個小姑娘,別待會跟她哥一樣走丟了,不讓她去,家裡又沒人了,總不能幹等著吧,萬一楊曉真出了什麼事,那可是家裡唯一的血脈了,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丈夫。
王麗思想掙扎一番,最後還是忍痛讓黃秀秀出去尋他。
“秀,你記住,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走大路別走小路,咳咳,天黑之前,不管找不找得到你哥哥,你都要回來。”王麗一番苦口婆心的叮囑道。
“我知道,娘,我一定會把哥哥找回來的。”
“你把那半碗粥喝了,咳咳,那個餅你也帶著。”
“娘,那個粥留給您喝。”
“喝了,不然不讓你出去。”
黃秀秀只好將粥喝完,隨後將餅放進懷裡,便出門了。
“秀秀,你去哪?”剛走出去,就遇見了楊兵。
“我去找我哥哥。”
“你哥哥怎麼了?”
“他昨天上街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我跟你一起去。”
“謝謝你。”
楊曉依舊在人海里找尋那個騙子,人生地不熟,一個人找,猶如大海撈針。
他路過一個包子攤,被香噴噴的包子吸引住了,他走上前去說道:“老闆,能不能給我一個包子。”
老闆渾身上下將他打量一番,蓬頭汙垢,衣著破爛,但老闆絲毫沒有同情他,還出言把他趕走:“滾滾滾,別妨礙老子做生意。”
“老闆,你身後有人在偷東西。”楊曉指了指老闆的背後。
老闆聽到趕忙回頭,楊曉則趁機抓起兩個包子就跑,全然不顧包子還燙著。
“哎,你這小偷,要是被我抓到,我不打死你。”老闆想追卻見他已經跑遠,只好怒斥道。
楊曉跑進巷子,趕緊用嘴吹了吹手裡的包子,這可真燙啊,不過早飯算是有著落了。
楊兵和黃秀秀在人群中邊喊邊找,楊兵抓住黃秀秀的手,生怕她走丟了,只可惜他倆找了一上午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中午的時候,他們又累又餓,楊兵提議先吃飯,吃完飯再接著找,黃秀秀將懷裡的餅拿出來,給楊兵撕了一半。
“秀秀,這個餅你自己留著吧,我帶你去吃麵。”楊兵說道。
“可是我沒有錢。”
“我有,昨天我爹拿來的,我請你。”
“可是……”
“哎呀,別可是了,走吧。”楊兵拉著黃秀秀的手就朝麵攤走去。
他倆一人吃了一碗蔥香雞蛋麵,這也是他倆到新城以來吃的最美味的食物了,他們連湯也不剩的喝完了。
楊曉坐在路邊仔細觀察著每個人,他不知道由於自己一整天沒回家,家裡的母親和妹妹擔心的要死。
馬路中間,一個小女孩拿著冰糖葫蘆站在那裡環顧四周,看樣子好像是和大人走丟了,而此時,一匹馬疾馳而來。
“讓開,快讓開。”馬背上的人說道。
“小妹妹,快躲開。”楊曉站起來喊道。
小女孩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轉頭看到一個小哥哥在衝自己比劃手勢,楊曉看她一動不動,簡直急的要命。
“小心!”楊曉索性衝了出去,一把將小女孩撲倒,糖葫蘆掉在馬路中間。
騎馬計程車兵緊急停下,怒斥道:“誰家的孩子,不要命了。”
說完便離開了,而被撲倒的小女孩在地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