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膽怯躲在父母身後，中年男人的妻子緊緊的摟著孩子們，那老漢雖年邁，卻也站在前頭和他的兒子一起擋著眾人。
“你是孟本？”
沈偃問道，自己派來的人早已經提前多少天就將這家人調查的清清楚楚，家裡有多少銀子都被查了出來。
“我，我是孟本，你們是誰？這麼晚了來我家做什麼？”
孟本心中害怕，那刀劍雖未出鞘，可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對向他們一家人。
“本官乃朝廷官員，奉命調查十三年前一樁買兇殺人的命案。”
沈偃話音剛落，那孟本心虛的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來了，來了，他就知道，這世上是有菩薩的，人在做天在看，果真不是騙人的。
他惴惴不安了這麼多年，沒睡過踏實覺，只因為虧了良心啊！
“這位大人，草民沒有殺人，草民什麼也沒做過啊！”
還沒開始問，孟本就已經開始求饒，若他是什麼心性堅定，有害人之心的人，他這家裡也不會窮苦成這樣，多做幾樁殺人的買賣，多少富貴得不到？
孟家一家子都在屋裡，不好調查，沈偃便來到院子裡，下屬們將孟本帶出來，還貼心的關上孟家的門。
屋內卻沒有再響起筷子碰到碗的聲音，孟家人哪兒還敢吃飯啊，都躲在床邊聽著呢，生怕這些凶神惡煞的人殺了他們家的主心骨。
“說吧，十三年前的經過，若從實招來，依照律法，或許還能留你一條命。”
孟本身體抖如篩糠，趴在地上，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那，那是十三年前，草民還是孤身一人，沒成家，家裡窮娶不上媳婦兒。
有個相熟的哥們兒，說有一樁生意，若是成了就有大把的銀子，什麼都不用幹，只要去跟著充充場面人數就成了。
我也是窮怕了，就跟著去了。
到了之後才知道，是讓我們殺了一個商人，搶了他的貨物給一個姓唐的僱主，這是害人的事情，我可沒敢幹，就和另外兩個兄弟趁亂跑了。”
孟本說出去後，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輕鬆了一些。
“這商人你可認識？”
“見過，那商人姓池，經常在我們這一帶做買賣，只是不熟，但我跑了之後過了幾天，才聽說那人死了。”
孟本既然都參與其中，又怎麼可能會被輕易放走呢？
“你撒謊。
那次之後沒多久，一貧如洗的你忽然有銀子娶妻生子，還做起了小生意。
這樁命案裡其他人都死了，你還活著，難道是你殺的人？為了獨吞銀子？”
孟本一聽這話嚇的又是磕頭又是求饒，既然這些人什麼都知道，還來問他幹什麼，直接抓他好了。
“不，不是，我是害怕…………”
猶豫再三，被恐嚇威脅了幾遍，孟本終於說了實話。
“我的確沒有殺人，但是那次之後，找我的那個兄弟就來我家給了我一些銀子。
讓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否則也會連累他。
我見錢眼開，又窮怕了，就收了這銀子。
可是沒過多久，那些兄弟陸陸續續都死了，有的病死，有的家中著火，有的掉進了水井裡，我也害怕我會和他們一樣…………”
沈偃接過他的話說道，“於是你就把那些銀子，扔了一半到廟裡的功德箱裡？讓神佛替你擔著？”
賀持盈險些沒笑出聲來，鼻腔裡發出一聲悶哼。
孟本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殺人，所以只給了一半…………”
那一半，是因為他良心不安，雖然沒有殺人，卻見死不救，看著別人殺害池姓商人。
萬金難買心安，誰讓他還有點兒良心呢。
“那僱兇殺人的賊子，殺了姓池的之後，劫了人家的貨，霸佔了人家的妻女，逍遙了大半輩子。
若你當年選擇報官，興許也不必擔驚受怕這麼些年。
將供詞拿給他，簽字畫押，孟本，你就去衙門裡住著吧，待此時有定論之後，該受什麼刑罰，你且受著。
比起其他人，你得了銀子沒有賠命，現在還債也是應該的。”
屋內眾人聽到對孟本的判決，什麼也顧不上了，一股腦的衝了出來，家裡唯一一個壯漢都要被抓走，孩子拉著他哭，妻子也跪在地上求饒，老漢也止不住的嘆氣。
這家裡走個人，恐怕會垮掉吧。
“不要抓我們當家的！他沒有殺人，他沒有殺人啊！”
“爹！爹，你不要死！”
在他們看來，人都跟命案扯上關係了，那多半是要償命的。
“孟本不是壞人，他救了我跟我爹，兩條人命怎麼也抵得過那一條啊！”
那女子哭訴道，可人命哪是這麼算的呢。
一個人的出生，或許承載了許多期望，或許牽扯著很多人。
“他救你，只是因為你是女人，是個無權無勢，沒有根基的女人，能為他傳宗接代，娶你不需要花銀子。”
沈偃無情戳穿孟本妻子心中的那點兒想法，孟本是因為窮才娶她，不是因為別的。
“讓我去吧，這麼些年我心一直不安，娶你雖是因為窮，可我是真心拿你當妻的，照顧好孩子們。
照顧好爹，若我有什麼結果，都是我應得的，能多活這麼些年，值了。”
孟本交代後事似的說了些話，垂著頭被人帶走，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無權無勢，沒有唐闊那麼大的能耐。
他唯有認罪，用認罪換一個心安。
當年活下來的一共有三人，其他兩人同孟本一樣都是膽小怕事的，當年一看見是要幹殺人的事兒，嚇的一起跑了。
後來被塞了銀子，本也是要被上面弄死的，可誰也沒想到唐闊下手太快，把頂上的人和有名有姓的都弄死了。
孟本三人，只是被臨時拉來充數的，本以為能幹一票大的，誰知這三人爛泥扶不上牆，拉了坨大的。
這三人的名字，根本沒在唐闊眼前出現過，陰差陽錯的，倒讓他們成了漏網之魚，僥倖多活了些年。
唐闊殺死唐芙葉親爹之時，唐芙葉五歲，他為了掩人耳目，把孩子帶回汴州，徹底坐實了一家三口的身份。
又陸續借著行商的名頭，使出各種法子將知情人殺死。
可為何唐茗葉只比唐芙葉小兩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