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在做完佛事後，妙蓮認出了虎痴，虎痴問她因何也來國清寺時？妙蓮落淚，虎痴邀請妙蓮到自己晚上掛單的宿舍。

迎客樓是國清寺內留宿信眾的地方。每間有四張床鋪，房間有空調，有熱水，有衛生間。住宿條件對於寺院來說，應該算不錯了。在國清寺掛單住宿，如果是佛教居士，出示皈依證，每鋪只要20元一夜，如果沒有皈依證，會貴得多。虎痴選擇了包間，每夜80元。因為夫妻住在一起，實在不方便與陌生人共宿。

虎痴對妙蓮說：“隨便坐吧！這裡的床鋪都是空的，被我包了。不會有外人來。”

妙蓮說：“謝謝！只是打擾你們了。”

蔡夫人問：“妹子住在那個房間的？”

妙蓮說：“我就住在與你們隔幾間的那邊，是四個女居士一起住的。”

蔡夫人道：“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們一起住吧！反正這幾張床鋪也空著。”

妙蓮為難道：“謝謝嫂子！這怕不行吧！”

蔡夫人道：“那就隨你，如果你願意跟我們一起住，就拿東西過來。都是學佛的人，沒關係的。”

虎痴笑笑道：“多年前，有一次，我去八仙岩參加佛事，那晚因為住宿緊張，十幾個男女居士混居一室打地鋪呢。大家都當是兄弟姐妹般和衣而睡。”

妙蓮驚奇地問：“還有此事？”

虎痴道：“當然是真的，不騙你的。”

蔡夫人生氣道：“這事怎麼我也不知道的？”

虎痴笑笑道：“老婆大人，我不可能芝麻小事事事都告訴你啊！像我幫妙蓮包紮傷口的事一樣，也沒告訴你。”

蔡夫人佯怒道：“好啊！看來你有許多事是瞞著我乾的！”

虎痴道：“我沒做過傷害你的事啊！”

蔡夫人道：“誰知道呢？不過別讓我抓到做對不起我的事，否則你看著辦！”

虎痴笑笑道：“有河東獅在側，我哪敢啊？”

……

妙蓮聽了虎痴夫妻間的對話，不由羨慕道：“你們夫妻真幽默啊！”

蔡夫人忙問妙蓮：“那你丈夫呢？”

妙蓮聞此，又沉默不言了。

蔡夫人看妙蓮神色不對，問：“你丈夫怎麼啦？好像有事？”

妙蓮嘆了一口氣道：“他死啦！”

蔡夫人與虎痴同時問：“他死啦？”

妙蓮陷入沉思中，眼眶裡又隱隱有淚，只是強忍著。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三年前，他患了肝癌，撇下我們母子，走啦！……今天就是他的忌日，我來國清寺為他做佛事超度。”

蔡夫人連忙遞過一杯熱水給妙蓮說：“妹子，請節哀！有什麼苦楚，儘管說說，可能說了會更好受些！”

虎痴問道：“你為超度亡夫專門跑天台來做佛事？當地的佛寺也能做啊？”

妙蓮說：“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是的，當地也可以做佛事，為什麼我老遠的跑國清寺來？因為國清寺也是我的皈依之地啊！”

虎痴忙問：“你也皈依國清寺？”

妙蓮說：“是啊！當年師兄與方炆大居士皈依國清寺靜慧法師後，幾年後，我也來國清寺靜慧法師這裡受了皈依。所以我們還真的是師兄妹的。”

虎痴忽然悟道：“難怪你口口聲聲喊我師兄師兄的，沒想到我們的皈依證明師都是靜慧法師，可惜他老人家早已往生極樂世界了。否則正好去瞻禮一番。”

妙蓮說：“那年我皈依後，對佛法更加的堅定。我曾想我要麼出家為尼，把全心身奉獻給佛陀，要麼就嫁個像師兄一樣的道心堅固的道友，夫妻一起修道，共做紅塵道侶。”

說完，妙蓮喝了一口茶，繼續說：“誰知道我業障深重，皈依後第二年，我26歲了，父母對我的婚事著急了，就託人做媒，我的一位親戚就介紹了我的死鬼丈夫，他跟我家有點遠親關係，他做些小生意之類的，家境也可以。我父母就同意了。”

“我當時不想嫁，但拗不過父母苦苦相逼，我是學佛的，當恆順父母，所以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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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開始幾年，他對我還是好的，婚後第二年，我就生了個兒子。本想著一邊相夫教子，一邊學佛拜佛也挺好的。”

“但這死鬼，他不相信佛教。我學佛他到處阻擾，我平時吃素的，他偏喜歡大魚大肉，我是戒殺的，他偏殺生，平時有空時，還釣魚。我勸他戒殺，他還強詞奪理說動物本來就是給人類吃的，如果一個個都吃素，那天下動物氾濫成災，人還怎麼活？”

“他不僅殺生吃肉，還吸菸酗酒，有時甚至賭博，還聽人家說他曾經跟洗腳女有染，他造作太多的惡業，殺盜淫妄酒，無惡不作。所以不到五十歲就查出患了肝癌，於是四處求醫，敗盡了家產，最後還是歸西了。”

妙蓮擦了一把眼淚道：“雖然生前他待我不好，但好歹夫妻一場，我怕他生前造諸惡業，死後打入三惡道中受苦，所以每年忌日，都來國清寺為他超度。”

“我與他的唯一一個兒子，現在二十三歲了，也不聽話，網戀上一位離婚的比他年紀大六歲的婦人，我說他，他乾脆離家出走，跟那婦人租房鬼混。師兄啊，我一生信佛唸佛，茹素行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運？”

虎痴嘆了一口氣，跟妙蓮說：“師妹啊！你我既然都是學佛之人，自然要相信因果之說。此生有此果，前生必有因。先就夫妻來說吧，此生能結為夫妻，前生必有很深的緣分，有的因為是恩愛夫妻，緣深不散，今生繼續前緣，必定仍然恩愛。有的因為前生互相傷害，互為冤家，今生痴纏，情緣未了，繼續結怨，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欲擺脫未來世的糾纏，當虔誠為死者唸佛超度，只有他超脫輪迴之道了，或者自己將來超脫輪迴了，才能彼此緣盡，不再相見。否則生生世世結為冤家夫妻，互相傷害，永無盡期！”

妙蓮點頭道：“嗯。”

虎痴繼續說：“兒孫也一樣。今生互為父子母女，無非是四種情形：報恩、報怨與討債、還債。一等子女，前生受你恩深，此生來還你恩情，所以聽話孝順，贍養你照顧你。一等子女，前生受你傷害，今天做你兒女，只會報怨而來，所以忤逆不孝，極端的甚至殺父弒母。一等子女是前生欠你債務，或借錢不還，或侵吞你的財物，今天做你子女，是還你欠債。還有一等子女，是你前生欠他債不還，今生他做你子女，吃你的，用你的，耗你的，你為他造房，你為他娶親，耗盡家財，高築債臺，還心甘情願。”

妙蓮說：“聽師兄這麼一說，一切都是前因所為？”

虎痴道：“是的。因好比是植物的種子，果好比植物的果實，緣好比讓種子開花結果的條件。有了因，在合適的緣下，必定要結果。這是大宇宙法則，無人倖免。在你造作了因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果報的可怕，而不種下惡因。你說今生信佛學佛，茹素行善，你這是在種善因，不要因為眼前的苦報就認為沒有因果，你現在種的善因，它們要在未來才能結出善果，這裡需要緣，只要緣充足，它們一定會有果報。什麼時候緣成熟了，什麼時候就結果。這緣有一天兩天成熟的，也有一年兩年後成熟的，也有一生兩生後成熟的，更有一劫百劫無量劫後成熟的。”

妙蓮合掌對虎痴說：“謝謝師兄的開示，妙蓮終於明白了因果報應的道理。妙蓮一生的坎坷與苦難，都是因為前生造作了惡業，不是菩薩不保佑我，而是菩薩也不能改變因果。妙蓮今生所修，未來定得善報！”

虎痴說：“是啊！但行善事，莫問前程。相信師妹定有好報！”

妙蓮抬頭看著虎痴道：“師妹有兩句詩，想讓師兄續寫。”

虎痴道：“師妹有何詩句？”

妙蓮道：“曾怨命運多磨難，五十年來苦纏綿。”

虎痴續道：“烈日能消三尺雪，一燈堪破千年暗。”

妙蓮應道：“師兄是不是告訴我業障也是可以消除的？”

虎痴回答道：“是啊！業障好比三尺積雪，佛力猶如烈日當空。業障好比洞裡千年黑暗，心力猶如一盞明燈。虔誠唸佛，一心為善，如此佛力加心力，定教業力瓦解，得見菩提！”

妙蓮高興道：“聽師兄良言後，我心釋然，種種不快鬱結一掃而空。師兄與嫂子，明天要早起，妙蓮就不打擾了。明天見。”

蔡夫人挽留說：“要不就住在這裡吧？幾個小時後就可以起床了，將就一下。”

妙蓮想了一會後，忽然噗嗤笑道：“還是不了。我怕跟師兄同居一室，我會失眠的。”

蔡夫人把妙蓮送出房門外，互道晚安。

虎痴還不想睡覺，開始做謎：

詩賦一篇薦君王（國清寺歷代住持）文舉

“先生堪寂默”（國清寺歷代住持）師靜

注：面宋太宗《逍遙詠》詩句。

“臣心一片磁針石”（國清寺歷代住持）志南

注：文天祥《揚子江》詩句。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國清寺歷代住持）慧遠

注：面《史記.高祖本紀》句。

從未懷疑過（國清寺歷代住持）全信

“輕車迅邁”（國清寺歷代住持）行機

注：面嵇康詩句。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