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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厲瑾南Be

前線,大雪紛飛,硝煙瀰漫——

厲瑾南沉著鎮靜指揮作戰,帶著厲瑾年和林正勇對倭寇發起一陣又一陣衝鋒,子彈無情撕裂著戰士的肌膚,濃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突然,厲瑾南心口揪疼的厲害。

他抬手摸胸,滿目寒涼。

“哥,怎麼了?”察覺出厲瑾南的異樣,厲瑾年擔憂地蹙起了眉。

“沒事兒,”搖了搖頭,厲瑾南強忍著心口的悸疼,再次加入了戰鬥……

這一輪進攻一直持續了三天,而這三天內,厲瑾南的心口是一陣一陣的抽疼,一股不好的預感也襲上心頭。

當厲瑾南停下的那一刻,他駕車駛向作戰總部拿起電話剛想撥通熟悉的號碼,卻發現通訊已經被炸斷。

交代了下林正勇,厲瑾南連飯都沒吃就駕車去了五十公里外的作戰廳,當撥通電話的那一刻,上來只有一句,“小曼呢?”

接電話的莫清婉手指微頓,想到慕桐曼早就寫好的遺書以及厲昀霆交代的話,只能謊騙道,“瑾南啊,小曼她睡著了,你也知道,她每天喝那麼多藥是很嗜睡的,要不……我去把她叫醒?”

“不用了,”聽到慕桐曼安然無恙,厲瑾南陡然鬆了口氣,“明日是子慕的百日宴,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吧?”

莫清婉很想告訴他,百日宴開不了了。

可怕他承受不住,更怕他會因傷心而心神不寧,以致於作戰時受了傷,莫清婉強忍著喉嚨的哭腔、儘量讓她的聲音正常些,“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你就安心吧!”

無法和慕桐曼訴說衷腸,厲瑾南簡單叮囑了幾句就掛了電話,駕車回前線繼續安排下一次的戰事,同時催促林正勇修電話……

原本,厲瑾南以為只是電話線斷了,不曾想,連續半個多月也沒修好。

期間,他每隔三四日都要駕車去五十公里外的作戰廳打電話,接電話的卻始終只有莫清婉。

他想和慕桐曼說說話,卻總被推阻。

第一次,母親說小曼和抱夏出去看電影了。

第二次,母親說小曼去報館找閆東平教授去了。

第三次,母親說小曼去了鶴城看廟會……

時間長了,厲瑾南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可他無論怎麼問母親都說小曼好好的。

他打電話到軍政府辦公室,那些人像是串通了般都說少夫人很好;可他們在軍政府辦公室上班無法見到小曼,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很好?

這日,厲瑾南走到林正勇面前,冷睨著他有些髒的臉,一字一頓盡顯威壓,“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電話再修不好,您就滾去做後勤。”

話音一落,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憤然離開,房門也被關的震天響,搖搖欲墜似乎隨時能散架。

看著厲瑾南離開的背影,林正勇眼中瞬間氤滿了淚光。

他暗淡垂下眸,跑進裡室從檔案櫃上方的破盒子中拿出一個備用電話機安上,迅速撥通了都督府的電話打報告……

門外,厲瑾年還未走到作戰總部就見厲瑾南氣哄哄走了出來。

厲瑾年詫異了一瞬,剛想上前說話,見他徑直走向汽車啟動開出了大院,頓時恍然大悟,“一定是林正勇還沒修好電話,哥他發怒了。”

“嘖嘖嘖,林副官也真是沒用,一個破電話前前後後修了半個多月還沒修好,怪不得哥會生氣。”

厲瑾年搖頭嘟囔著走向辦公室,推開房門正想嘲笑林正勇一頓,卻見他正拿著電話打著電話。

厲瑾年再次詫異,“什麼情況?電話修好了?”

被厲瑾年撞見,林正勇僅僅慌亂了一下又立即震驚下來,繼續剛才未說完的話,“少帥已經離開了,夫人您做好準備。”

說是做好準備,其實是讓她提前想好騙少帥的藉口。

厲瑾年有些震驚,“我母親的電話?不是……這什麼情況?為什麼電話好了我哥還要跑那麼遠打電話?你還要在這偷偷給母親打小報告?”

厲瑾年上前想和莫清婉說兩句話,可當他奪過電話時對方已經掛了電話,顯然是不想和他絮叨。

厲瑾年臉色一陣青白,他抬眸正想訓斥林正勇,卻見他深紅了眼眶,還沒來得及詢問,林正勇哽咽的聲音率先傳來。

“二爺,少夫人不在了,少帥這裡我感覺快瞞不住了,你想想辦法,看是繼續瞞,還是告訴他事實?可我怕少帥他承受不住……”

“啊?”厲瑾年震驚到不敢置信,“什麼意思?什麼叫嫂子不在了?她去了哪裡?怎麼就不在了?”

厲瑾南剛走到門外,就聽到了厲瑾年急吼吼的質問聲。

他耳朵轟的一聲,如同被雷轟電掣般呆住了,全身麻木到不能動彈,唯有捏著門把手的手在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林正勇悲慼的聲音再次響起,“當初少夫人從城牆上跳下時留下了後遺症,她的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那段時間孟老爺一家人被殺少夫人險些承受不住,後來又被蘇哲拉著跳了海。”

“自那以後,少夫人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還時常咳血,只是當時少夫人有孕不能及時治療,等小少帥生產後大量用藥卻已為時已晚,最後,少夫人在小少帥百歲宴的四天前離開了。”

“少夫人或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早就留了書信,若她真的等不到少帥回去,她希望能主動來找少帥陪著他在前線作戰,而不是讓他拋下一切去找她。”

說到這裡,林正勇從口袋中掏出憲兵送來那個小巧的透明玻璃瓶,瓶子很小很小,長度目測只有五公分左右,裡面裝滿了骨灰,“二爺,這個我昨天剛拿到的,可我不知道要怎麼對少帥開口……”

說到最後,林正勇已經泣不成聲!

少帥日日夜夜盼著能打完仗回去見少夫人,若是知道了事實,他怕少帥會承受不住,也怕少帥會一蹶不振,就像是少夫人昏迷那五個月時一樣。

直至此時,厲瑾年還有些難以相信。

他無措的搖頭,始終不敢去接那個骨灰,“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嫂子她……怎麼可能……”

門外,厲瑾南的眼眶早已被淚水襲擊,林正勇那一字一句猶如一把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臟。

他渾身哆嗦,握著門把手的手緊了又松,卻始終不敢推開房門。

片刻之後,他轉身離開。

失魂落魄的走向汽車,開啟車門上車坐下,他掏出胸口的懷錶開啟,看著裡面上面那張笑顏如花的臉,心口撕疼,深入骨髓。

怪不得,半個月來小曼都沒接過電話;怪不得,每次打電話母親的聲音都帶著輕微的顫意……

好在他返回來拿煙,否則,還被矇在鼓裡。

他早該知道的,前段時間打電話時小曼時常咳嗽他就該知道的,怪他,他不該說什麼來日方長。

生命本無常,哪裡會有來日方長……

厲瑾南在車內呆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啟動汽車離開,他開車到五十公里外,按照原先計劃給莫清婉打電話,卻沒有說出那些質問的話,只是沉聲叮囑她。

“最近天氣變暖了,早晚氣溫差距太大,母親記得提醒小曼添件衣服,還有子慕,照顧好他。”

“這些日子我或許有些忙不能頻繁打電話,幫我給小曼道個歉;還有,告訴她,我會盡快打完仗去找她,讓她一定要等我!”

等回到作戰總部,厲瑾南照常忙碌著,好似不知道慕桐曼離世的訊息一般。

只是,他此時已然化為工作機器,每日除非餓到極致他都不吃不喝,除非累到渾身發軟他都不眠不休,一味地制定作戰計劃,日日消耗著他的身體。

可即便是再忙,他每隔半個月也會向家裡打個電話,他沒有主動要求讓慕桐曼接電話,只是讓莫清婉轉告她些體己的話。

“春天到了,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有利於修養身體。”

“天熱了,記得不要吃太多涼的,對胃不好。”

“天冷了,記得加衣,小心感冒。”

“等等等等!”

他每次結束通話電話時,都會加上一句,“告訴小曼,我會盡快打完仗去找她,讓她一定要等我!”

所有人都感覺他知道了事實,否則他不會這麼長時間不找慕桐曼;可所有人又覺得他不知道事實,不然他怎麼可能這麼平靜?

期間,莫清婉不止一次想問出口,可話到了嘴邊就哽咽著說不出聲,只能轉口道,“瑾南,你要不要和子慕說句話。”

每當這個時候厲瑾南都會靜默片刻,隨後搖頭,“不要了,讓厲瑾年逗他吧。”

緊接著厲瑾年就會拿起電話對著厲子慕一頓逗弄,將電話旁的厲子慕逗的哈哈大笑。

“小子慕,等叔叔回去帶著你出去玩兒,我們去看電影,逛廟會……”

厲瑾南坐在一側抽著煙,聽著厲瑾年一句又一句逗弄的話,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卻又被他及掩藏下去。

知道慕桐曼離世的訊息過去五個月了,他的五官雖然依舊立體,卻有種瘦到脫相的感覺。

一直持續到十一月份,勝利的號角響徹天空,所有人都激動到兩兩相抱,興奮無極。

厲瑾南迎著寒風抬眸望向天空,乾裂的唇也勾起了釋然的笑。

“哥,終於勝利了,走吧,我們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回家,”勝利了,厲瑾年高興到不行,還未回家,口中就好像有了北慶香酥鴨的味道,怎叫一個香字了得!

厲瑾南微微閉眼,很輕的回答,“嗯……”

所有人撿起地上的槍朝北走去,每個人的一步步都是興奮的,唯有厲瑾南,每一步都步履維艱。

兩人還未走到兩公里外的車旁時,厲瑾南終於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倒地不起!

“哥,哥你怎麼了?哥?”

厲瑾年蹲下去扶厲瑾南,可他此時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連站起來的勁兒都沒有。

他將頭枕在厲瑾年懷裡,抬手緊抓住他的胸口,氣若游絲地叮囑他,“瑾年,替我……照顧好子慕。”

厲瑾年震驚不已,也難以置信,“哥,你說什麼呀哥,子慕當然要由你來照顧,他在家等著你呢哥,你別嚇我啊哥……”

厲瑾南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連日來勞累成疾,若不是與倭寇的戰爭吊著一口氣,他早就倒下了。

他緊攥住厲瑾年的手,想到與慕桐曼分離的時的場景,眸底湧滿了酸熱的淚,“當日,我承諾小曼來日方長,卻沒想到,那所謂的來日方長竟然那麼短……”

“哥,你……都知道了?”厲瑾年驚訝抬眸,他就知道,他哥那麼聰明肯定是猜到了的,否則怎麼可能半年多都不主動找嫂子。

厲瑾南沒有回答,對著厲瑾年伸開了輕顫的手,“給我吧!”

厲瑾年心照不宣,他將手伸進口袋,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瓶子,無比凝重地放在厲瑾南手中,啜泣的安慰道。

“哥,沒了嫂子,你還有我,還有父親母親,還有子慕,對,子慕在家裡等著你呢,他自出生就沒見過父親,你回去好好看看他,子慕已經會叫爹爹了,你回去看看他……”

厲瑾南置若罔聞,對子慕,他毫不擔心,因為他知道,厲瑾年會對他很好、很好……

他輕撫著慕桐曼的骨灰,想到她生前經受的所有苦,痛到雙唇發顫,心也跟著發顫。

他將骨灰慢慢放在心口,帶著顫意的聲音溢位唇齒,“南風未起,我遇見你;南風微起,念你成疾;小曼,對不起,我來晚了……”

……

當厲瑾年到達北慶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了,他身穿孝服,神情悲慼,手捧深棕色骨灰盒一步步走入府內。

都督府所有人都哭紅了眼,唯有林抱夏懷裡的厲子慕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肉嘟嘟的臉蛋兒充滿了疑惑。

厲瑾年將手中的骨灰盒恭敬擺放在祠堂內,正如厲瑾南遺書中所要求的那般,與慕桐曼的骨灰盒並列。

當他走出祠堂時,徑直走到了厲子慕面前,看著他那張如厲瑾南極其相似的小臉,低沉的聲音嘶啞、鄭重,“子慕,以後……我就是你父親!”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