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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賈三環與賈四春

王夫人剛為著賈璉跟王熙鳳定了親事沒舒心上倆月,翠喜又來給王夫人報說趙姨娘像是又有了,王夫人心裡頓時覺得添堵,但雖是不爽快,卻也無奈何,只等著過上個把月再請大夫來看。

等我聽到訊息的時候,覺得倒也無所謂,如今探春養在王夫人身邊,趙姨娘這一胎是兒子賈環,應該是私下裡求了賈政的結果。王夫人如今一門心思全在兒子身上,抱琴這丫頭已經悄沒聲地打聽到了之前王夫人憂心的原因,丫頭們像是有事無事總往賈珠面前湊,只能狠下心懲罰幾個出頭的。

聽這意思,賈珠要麼是一概沒有看上王夫人撥過去地通房丫頭,要麼是收用了許多。既然大丫頭琳琅都不曾收納,怕是一直守身如玉了。如此看來,賈珠倒是十分的長情了,當然這與我也是絲毫關係沒有,只怕王夫人心裡如今已是熱鍋上的螞蟻,擔心著大兒子是否有什麼隱疾在身了。

王夫人一方面操心賈珠的通房丫頭,一方面又盼著賈珠在秋天的鄉試裡能夠一舉中魁。她既不允許那些打扮妖精似的丫頭往賈珠跟前湊,擾亂自已兒子讀書的心思,又憂心賈珠的身體和婚姻。賈珠的婚期就定在了冬臘月裡,屆時不論賈珠是否上得了秋榜,跟李祭酒那邊都將如約完婚。

夏日裡本就讓人倦怠,食慾不佳,王夫人兩下里心焦之下竟然病倒了。賈母親自吩咐人去請了太醫過來,囑咐清心安靜少思無為。王夫人聽那太醫說得準確,也知自已病起因由,雖是如此仍又讓人送至趙姨娘那邊診察,太醫又向賈母道喜,說是姨娘胎相安穩。

賈母聽聞趙姨娘有了,面上也只淡淡的,囑咐翠喜好生伺候,又讓我每日負責管家理事,只待王夫人能早日將養過來。夏日裡本就燥熱煩悶,接了管家的差事只讓人更覺煩心。每日裡吃過早飯就要到王夫人院裡,聽些來來往往的繁瑣細碎回稟,所幸夏日裡的事務不算太多,耐著性子也能支撐住。

中午先伺候著王夫人進食湯飯,直等看她服過藥才能下來吃飯休息,到此刻時我只想吃些冷飲涼飯。琉璃溫言軟語勸道:“我的好姑娘,今日廚房做了姑娘當日創制的蓮葉羹,就著小菜痛快喝上兩碗,再想用啥女婢絕無二話。”

我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也不好駁斥她,心下道:熱乎乎的,誰吃得下去這個,得涼麵才有些胃口。瑪瑙和抱琴兩個也在一旁巴巴地望著,她們固然知道我夏日裡不喜歡這個,但是近日來著實貪涼了些,只能耐著性子吃下去一碗,就堅決不肯再用了,瑪瑙和抱琴一邊一個小心地打著扇子。

這日午歇起來,暑氣尚重,賈母這邊切了井水裡湃過的西瓜讓我們吃,我先照看著寶玉探春吃過,然後自已剛吃了幾口,見東府裡賈敬的夫人忙忙地進來了,後邊尤氏像是要勸又不好開口的樣子。

賈母看她如此行色,料是有事,笑問道:“這又是何事,值得你這熱天裡趕過來。”珊瑚翡翠兩個忙上前給賈敬夫人打扇,尤氏給賈母行了禮在後邊站了,作為兒媳婦,她自然不好說公公的不是,這邊待勸婆婆,又張不了嘴。

賈敬夫人一邊行禮,一邊道:“還請老太太給我做主,我們老爺往常去觀裡吃齋唸經打醮,我沒說過一個字,這次竟請回家來個什麼真人,說是老爺心誠,要在園子裡起爐煉丹。我勸老爺三思,在家宅裡煉丹畢竟不是小事,一來擾亂了家中的安靜,二來也怕外人說起閒話,影響了府裡的名聲。”

賈母聽了賈敬夫人的話,眉頭微微一皺,她知道賈敬素來好道,但在家中煉丹確實有些過了。賈母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敬兒一向虔誠,但也該知道家宅不是道觀,不可肆意行事。你且略歇一歇,我派人去找老爺們去勸他。”

賈敬夫人心中稍安,又道:“老太太說的是,只是那真人極言老爺有仙緣,老爺本就向仙好道的,那道人再說得天花亂墜些,怕是老爺聽了更是心動,如丟些銀子進去也還罷了,被外邊有心人傳上幾句倒是麻煩得很。”

賈母點頭,表示理解她的難處,應道:“你放心,”一邊對珊瑚道:“你去書房找老爺,就說我說的,讓他去找東府里老爺,橫豎不能在自已家裡無端起道臺上丹爐,讓他出銀子自去外邊清淨處修煉,後宅裡女眷往來不宜出家人出入。”珊瑚忙答應著去了。

賈敬夫人聽了,終於放下心來,歡喜道:“多謝老太太,有這邊二老爺出面,我相信我家老爺還是肯聽的。”

我看邢夫人安靜下來,便讓人上西瓜與她們婆媳二人,尤氏也終於放下心來,安心同賈敬夫人一起吃瓜。我心下里卻在想,惜春是賈珍的胞妹,如今賈敬夫人年紀四十上下,再次身懷有孕也不是不可能,而惜春又自幼養在榮國府裡,她莫不是死於難產?!

又過了幾日,賈母想起此事,找人來問時,底下人只說賈敬將那個所謂的真人打了一頓,捆了送去了應天府裡,定了個左道邪法妖言惑眾的罪名,說是從那道人住處搜出許多虎狼猛藥出來,眾人只當是那假道人遇到了寧國府裡真道人。

卻說寧國府裡,賈敬夫人最近一直託病不出,起因是那日午後,賈敬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服下了真人給的一粒丹丸,誰知不出一刻鐘竟然渾身滾燙起來,他素來有修道之志,講究的也一直是堅守修心養性清心寡慾,一年到頭姨娘們都少有親近。然而,那日藥力發作之下,他竟失了理智,與夫人在正房行了苟且之事。

按說夫妻之間,即使白日也無可厚非,偏那日賈珍有事相商,上房的丫頭們忙擺手讓賈珍往書房去,賈珍不疑有他,自去了書房候著。又一時,賈珍聽著了賈敬跟夫人的爭論聲,出書房來看,卻兜頭碰見丫頭端著水進出,一個小丫頭一見了賈珍,登時愣住,手上一個不穩竟然摔了銅盆,咣噹一聲,裡邊也沒了聲響,賈珍連忙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至極。

賈敬和夫人聽著響動忙問是何緣故,底下人回,是小丫頭見大爺從書房出來受了驚,失手摔了盆,鬧得賈敬和夫人兩個臉上擱不住,老臉漲得紫紅一片。賈敬知道是那藥丸的故事,因此只拿那道人撒氣,命人即刻捆了打了一頓,然後才又送去了應天府中。

賈敬夫人原本不過是裝著身上不爽快,只對尤氏說夏日倦怠,懶懶的不想動,哪成想秋風起時,竟越發的憋悶煩心起來,漸漸填了噁心嗜睡的症狀,便只好請了太醫來瞧病,卻報說是喜脈,一時間賈敬夫人不知道是該喜該惱,又將賈敬請了過來說與他知道,老夫妻兩個也只能豁出去臉面,將訊息告訴賈母知道,一應管家事務俱交由尤氏打理。

賈母這邊得了訊息也只能勸賈敬夫人好生保養,派人按時送了上好的滋補藥材過去。我暗地裡將前因後果聯絡起來,也知道了個大概,定是賈敬服下了虎狼之藥,惹出了這個事端,可憐竟是將賈敬夫人送入了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