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有兩個成年人在欺負老頭。”一個小女孩在用家裡的望遠鏡看南湖後,對著身後的母親打招呼。
女孩母親接過一看,哪有什麼人,不過鏡頭有些糊,有三道細長的線影,看來是刮花了。
扭轉鏡片,視野被拉近,三道線影不在鏡頭上而是在草地上。
張辰和伊麗莎白不斷躲避奔逃,侏儒老頭則是不停地縮小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的皮被拉得很長,並沒有在如此天氣看起來年輕些。
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凍的像孫子一樣。
高手過招,先是鏖戰。
侏儒老頭捏著暗器不發,就是為了拉近獲得更多攻擊機會。
這一幕似曾相識,不過上次的追擊者是沒什麼智商的殭屍。
手段沒有面前這個浸淫宗師境界多年的老頭厲害。
“表踩踏(他)走過的地方,都是坑,不好著力。”張辰提醒伊麗莎白,速度太快,聲音有些變形。
太極宗師楊露禪有一門絕技,雀不飛,能讓鳥在手上無法著力。
靠的是聽勁和化勁,透過感知和化解讓敵人無法用力,但這更多是一種技巧,而非核心。
三人鏖戰,中心大致還是一個圓,草地竟然外環下陷,內凸成坡。
再跑下去就要上天了,不過張辰體力不支,儘管肉身強大,但氣血虧損,支撐不了,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他腦電覺醒,不專業地說就是大腦高速運轉,思考著。
捱上一擊,不會受致命傷,但肯定影響後續對戰,會被滾雪球,有一就有二,三四五六七八就死。
重踏聲音傳來,後方有人加速了。
“分開跑。”張辰如此說,但卻跟著伊麗莎白跑了一會兒,讓侏儒緊跟在自已身後,然後才變向。
侏儒冷笑一聲“拖延時間,遲早會將你們一網打盡的。”
眼前無比寬闊,只有草地一塊高高隆起,似乎隨時可以跑到任何地方。
兩道銳利的破空聲一左一右呼嘯而來,死死鎖住張辰的變向路線,而背後一道更有力的掌風無縫銜接,絲毫不給喘息機會。
“趕不上了。”他閉上了眼。
“趕得上!”張辰先是心裡一沉,然後心一橫,破釜沉舟。
侏儒宗師化掌為拳,這個身位,張辰根本不能全部接力化解。
咚,沉悶一聲,拳頭和後背劇烈地碰撞形變,有種靈魂快要飛出去的感覺。
張辰身子一硬,結結實實捱了一拳,機械地抓住了同時飛來的針,回扎向對方眼睛。
手比頭快,躲不了只能擋,侏儒沒想到,眼前這年輕小子實戰經驗豐富,對對敵人狠,對自已更狠。
張辰一紮,脫手瞬間一彈,扎入侏儒的兩指的蹼中,剛好是食指和拇指中間,那就是虎口。
他心中一喜,果然是特殊材料,輕易就破開宗師的皮肉。
趁對方吃痛拔針,張辰跑到隆起的草地後,一腳踢出個黃沙滿天,萋艾亂飛。
意識到不對的伊麗莎白這時也趕了過來,抱起他瞬間幾個跳躍來到一個船上,猛地一撐,遠離岸邊。
對於宗師來說,水面戰鬥其實比陸地戰鬥更激烈更容易近距離肉搏,這方面,張辰和伊麗莎白都有經歷,所以明白。
侏儒老頭幾道掌風,黃沙不散,反而更加雜亂,他只能退到樹林間,處理滿身的草灰。
看吧,這就是植樹造林的好處,防風固沙。
第一次短暫的交手,算是平局,侏儒老頭不是不追,而是再作準備。
獵豹捕捉獵物,都會一放一追,減少獵物的激烈反抗。
“不簡單啊,那個男人,老頭子我也算是學到了,不過施展了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侏儒整個人像是在超頻抖動一樣,讓身上的灰落下。
小船上,伊麗莎白聽從張辰的指揮,不斷按壓著他全身的穴位,一直到對方吐出一口瘀血這才停下來。
張辰難受得說不出話,不過仍在思考接下來的對策,或許對方馬上就會追上來。
“剛剛那一手你看見了沒,這叫控制抵消,就算不是同境界也十分有效。”張辰笑了笑,開了口,畢竟伊麗莎白有些內疚,低下了頭。
他嘆了口氣,也不安慰,直接說對策“我肉身強悍,你實力差他一個小境界,我們聯手也不是沒有機會,其實,刺破盾的矛,就在盾身上。”
伊麗莎白像是突然有了希望一拍大腿說“嗩吶,我就說嘛,時刻不放下一個樂器,肯定是有原因的。”
接下來兩人討論著如何奪過嗩吶,張辰身上沒什麼武器,伊麗莎白倒是帶了些利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反正結論是,不管什麼方法奪過嗩吶給伊麗莎白,張辰再配合控制住對方,不說一招致命,多劃幾道口子,多流血,總能逼退敵人。
水波盪漾,附近的黑天鵝早已經回到內島的人工屋裡。
連兇猛的天鵝都避讓了,動物的預警不容小覷。
“你喜歡天鵝嗎?”伊麗莎白問了一嘴。
張辰輕輕地搖頭,又點點頭,他是另一種喜歡,喜歡得流口水。
“大不列顛公共流域的所有天鵝都屬於皇室,普通人碰不到,否則會面臨鉅額罰款,這也導致天鵝作惡多端。”伊麗莎白撇了撇嘴。
張辰慢慢地張口“一鵝二狗三公雞,鄉村三土霸,鵝生性兇猛位於首,你看啊,鵝是由鴻雁馴服為家禽的,生性兇猛,而且鵝的眼睛是凸透鏡,看什麼都小,自已就容易膨脹。”
伊麗莎白突然想到了什麼,插嘴道“鵝和天鵝是不同的水禽,哦,我知道了,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在隱喻大不列顛的天鵝是鵝,大不列顛是野蠻的鄉下。”
她拿出了一個天鵝形狀的小發夾,下面有螺旋別針,插在髮髻上,當作暗器。
張辰突然想起鴨子的雄性第一性徵是螺旋形狀的,而且很長,這個髮夾,很難不吐槽。
他就等伊麗莎白先開口,吐槽需要話題,等伊麗莎白開口問她戴上髮夾怎麼樣?
大概是被打的精神恍惚了,沒有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思想飄到天邊去了。
“以前,那些對手,幾乎沒有實力強過我的,借用外物科技的,我也能勉強完成任務。”伊麗莎白有些迷惘。
張辰附和道“那你以前輸過嗎?”
沉默。
“當我沒問。”廢話,輸了怎麼還活著。
伊麗莎白繼續迷惘道“在華夏成為宗師後,好像一切才剛剛開始一樣,就像剛剛出了新手村。”
“西方只有蠻力和技巧,比不上東方的武學,我這個宗師也和紙糊的一樣,沒有武學基礎,在宗師才接觸內功,接觸氣,內視法……”
張辰靜靜聽著,他知道這是一個世界觀突然發生鉅變的人在接受全新的世界。
“我該何去何從呢?”
曾經,許許多多的人都在問,問自已,問別人,問這個問題。
“扶我起來。”他撐著伊麗莎白的肩膀,站直了。
四面是水,無邊的天空,蒼茫的大地,風在動,草木搖曳,卻不見一個人。
“讓我來做你的引路人吧。”
“讓我來帶你進入。”
“江湖。”
伊麗莎白聽見江湖二字,有一絲明悟,卻仍是迷惘,但多了渴求。
“什麼是江湖?”她問。
“江湖,是永遠不能被英文翻譯的詞。”他答。
“魯迅說過,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李白也說,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橫死街頭是善終,妻離子散是常事,仇人上門是天意,多少人走的完這江湖,踏入江湖就是半身入了黃土。”
“江湖從一開始,也是生的最後一筆,是死的第一筆。”
男人目光前所未有的凌厲,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多麼振奮人心的一幕,可一個聲音讓他們的心冰冷下來。
“好一個生的最後一筆,是死的第一筆。”船上多了一人。
船在湖中,水面波瀾不興,他從何處來的。
看著侏儒老頭的衣服就知道他是潛水來的。
無聲無息,入水出水。
“你這二筆也參透了生死?”張辰不屑地看著他,嘲諷技能開啟。
話音未落,侏儒老頭雙爪側捉朝著他襲來。
拳落掌,掌避指,指怕拳。
而爪不同,伸開即為掌,同時有指的鋒利和拳的堅固。
爪對爪不相剋,弱點在於手腕上。
保持爪的姿態要緊繃整隻手,腕部空出,自然要攻。
張辰同樣化爪,不過卻去攻擊對方的肱骨,畢竟是老頭,皮下脂肪少些,骨頭比較明顯,被敲可是很痛的。
兩人下盤不動穩如磐石,上肢你來我去,要試下單純的武學造詣誰更勝一籌。
小小的船兒,成了困住張辰的空間,這也是侏儒老頭不一腳踏碎它的原因。
“你小子才多大,懂什麼是江湖,不過道聽途說,喜歡用江湖作由頭,騙騙這種小妮子罷了。”侏儒遊刃有餘,反觀張辰,已經汗流浹背了。
伊麗莎白氣息穩定下來,也一拳打來,有力卻不準,被一招借力推向張辰。
他也沒有坐以待斃,同樣以力借力,和伊麗莎白來了個移形換位,他自已衝了出去。
“倚老賣老,他曾經的對手可比你強多了。”伊麗莎白在這一段時間的生活聽金莉莉說了許多異志司的故事,也包括張辰參與過的事。
侏儒老頭嘴角一彎,有了判斷,既然張辰曾經厲害,那現在就是境界跌落,或者受傷。
虎落平陽被犬欺。
嗯?有些不對勁。
侏儒老頭看著張辰衝來,在他眼裡,速度很慢,但是皮糙肉厚,這就是高境界鍛鍊的肉身,再試試其內力好了。
不再藏拙,枯糙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張辰的雙臂,一個翻轉,讓張辰的肘關節向上,兩個大拇指死死按住張辰的肘關節。
“好弱的經脈。”侏儒有些震驚,如果張辰曾經是宗師的話,那現在不過是個武學徒罷了,只是靠肉身強而已。
而且在不斷復甦,總有一天能恢復過來,可能更加精進,破而後立,什麼功法能做到?
想幹掉張辰的心減少一分,迫不及待問道“你的內功功法是什麼,交出來饒你一命。”
張辰冷笑“你們這些反派說的話還真像,可惜,我失憶了。”
侏儒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說謊,不過被澆了一盆冷水也清醒了,生死對敵不可大意更不可貪婪。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不過張辰和伊麗莎白兩人肉體強橫,如果以一換一結果真的不好說。
不比肉身比內力……
侏儒表情嚴肅起來,他壓箱底的東西要提前用出來了。
小船兒沉了三下,湖面三道漣漪起,三人都猛然出手。
雙拳可敵四手,張辰和伊麗莎白速度也快了起來,不斷變化進攻,近乎到達殘影,隱隱有破空聲。
三人仍是下盤不動,比上面的功夫,乍一看,似乎沒什麼變化,但是俯瞰整個湖,就會發現,小船兒在快速靠近湖岸。
兩人餘光察覺了景物遠去,知道對方要逼他們上岸,於是攻勢更加兇猛。
就快靠岸時,侏儒也鉗住了他們的手。
“呵呵,再讓我突破一個境界,我子彈都抓得住…啊嗚。”侏儒突然吃痛大叫。
他的兩隻腳被重重地踩了,而且還有個螺旋的別針插在上面。
張辰和伊麗莎白連忙掙脫,逃離上岸。
而且關鍵的是,張辰拿到了對方腰間的嗩吶。
“奇怪,他似乎放水了,為什麼?”伊麗莎白不解道。
他們踢掉鞋子,大力奔跑,趕緊去找金莉莉他們。
可一個身影跳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面,灰塵一陣陣地被掀起。
只見侏儒還是那個侏儒,卻不一樣起來,他的胸腔膨脹起來,一呼一吸高度起伏,像一隻直立的蛤蟆。
“蛤蟆功?不對,他的後腿沒有膨脹,不會是蛤蟆功,這是什麼邪功?”張辰大吃一驚。
他努力回憶著,異志司裡的檔案,蛤蟆,嗩吶,侏儒。
終於,他想起了什麼。
“你是木屐國人,我想起來了,曾經有木屐國人趁戰亂去少林偷武學,整個團體裡全是侏儒,而且喜歡將偷學的嗩吶當作木屐國文化大肆吹捧,最後被教做人。”
得罪了方丈還想走,哼哼。
還是被偷去了,不過怎麼不倫不類的。
“八嘎,這是我們木屐國獨創的,不是什麼蛤蟆功,雖然像,但是比蛤蟆功強多了。”侏儒暴露了蛤蟆的樣子連帶著本性一起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