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屋內的尖叫聲震落了屋外的積在樹上的一團雪。
“小姐！”小夏聽到小姐的叫聲，連忙推門走進來。
“出去！”嚴厲的男聲響起。
“小……”小夏有些猶豫。
“出去！”男人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小夏縮著腦袋關上門。
她站在門外，看著院裡積著的雪。
心思不斷翻湧：小姐對她很好，賞賜了她許多貴重的首飾……可是，少爺才是這個府裡的主人……少爺是喜歡小姐的……屋內一定不會有事……
“呼——”她一邊對著手哈氣，不斷搓揉著，一邊跺著腳藉以驅散寒氣。
佟楚景的貼身侍衛在不遠處看了她一眼，依舊靜默。
屋內，
林百萬慌亂的在床上摸著衣服，用被子擋著，胡亂的往身上穿著衣服。
佟楚景則是裹著剩下的一床被子，滿眼興趣的看著慌了陣腳的人。
林百萬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
腦袋昏昏沉沉的讓她還是提不起勁……靈光一閃，只覺的有問題，自己從未睡得這樣沉過……
“你給我吃了什麼？”林百萬勉強穿好裡衣，裹著被子，縮在角落，冷冷的看著他。
“你為何不相信，你是對我昨日剖在你眼前的真心動了情……”
“我們倆情難自禁，水到渠成……”佟楚景一臉曖昧。
“呵——”林百萬沒有忍住，冷笑一聲。
“我還是比較相信……我會剋制不住的想殺了你……”林百萬臉上都是嘲諷和恨。
“晚晚，不要抗拒我……順著你的心，愛上我，好嗎？”佟楚景桃花眼意亂情迷。
“晚晚，我們昨夜過的很開心……不是嗎？”
林百萬：呵——呵——強姦犯。奧，不……迷姦。
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還非法拘禁……
拖出去立刻給他剝皮，腰斬，車裂，凌遲，棍刑，斷錐，灌鉛，活埋，烹煮，宮刑，鴆毒……
“呵——”林百萬繼續冷笑。
“昨夜之事如何來的，你應該比我清楚。沒有必要再跟我炫耀，畢竟和陰溝裡的老鼠睡在一張床上，可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林百萬忽視身上的不適，披著被子起身。
“你要去哪？”佟楚景起身抓住她的腳踝。
“當然是穿衣服……不然……像你一樣不要臉的光著嗎？”林百萬居高臨下，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佟楚景好似並不在意，順勢在她白皙的腳踝上摩挲了一下，便鬆開。
林百萬穩住自己的步子，去櫃子裡翻出衣服，背對著床上的人，一件一件堅定的穿上。
腦子裡都是來自於現代的受侵犯之後的知識：被性侵後不要洗澡，保留生物痕跡，收集證據，去報警。同時，服用緊急避孕藥，領取HIV阻斷藥，尋求心理醫生幫助……
被侵犯的人沒有任何錯誤，施暴者才是該死的臭蟲。
貞潔？貞潔是什麼東西？！
軀殼還能超越靈魂代表我？
“呼——”林百萬有些混亂，這裡不是法治社會，這裡是由封建貴族統治的“人治”社會。
她翻出一雙新襪子，換上一雙保暖的新鞋子。
無視床上那一道炙熱的目光，她咬著腮幫子讓自己保持冷靜，走向昨日喝茶的桌子。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很遺憾，她並不能看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林百萬手裡攥著杯子。
“我喜歡你，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難道不行嗎？”佟楚景坐起身子，慢條斯理的穿著衣服。
“呵——你喜歡我，我就要給你生孩子？”
“哇——奧——”林百萬嗤笑感慨。
“當——”手裡的杯子砸在了床邊。
“嘖，真遺憾啊，沒有砸中……”林百萬又重新拿了一個杯子攥在手裡。
“你那日不是說，要為我生孩子，為何現在倒是不做數了……莫非，你一直在誆我？”佟楚景看了掉在地上厚實地毯上的杯子一眼。
“呵——”林百萬也不知道這聲是笑他神經病，還是笑自己與狼共舞的愚蠢。
“你的三書六禮哪？我們成親了？你娶我了？我是你夫人？”
“我什麼都不是，所以……”
說到這裡，林百萬似是想起什麼，自嘲道。
“奧……我只是個以色侍人的外室……”
“怎麼，佟公子這麼想要一個從卑賤外室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林百萬罵起自己毫不手軟。
“晚晚！”佟楚景壓著被激起的怒火。
“你若是惹怒我，我不介意讓你再體驗一下昨晚的事情……”
“想必清醒的你，必是好過昏睡的你……不是嗎？”佟楚景帶著嚴色的威脅。
“那佟公子想如何？要了我的身子，不負責？”林百萬才不在乎什麼身子不身子的，死後往地裡一埋，那都只是土地的肥料，生帶來死不帶去的，還不如金子有意義。
“我會娶你做我的夫人。”佟楚景穿好裡衣，走下床。
“什麼時候？”林百萬可不相信這空頭支票的鬼話。
畢竟現代文裡講了，霸總媽媽給的支票不能隨便亂要，輕則取不出來錢，重則涉嫌勒索，那就進局子了……
“晚晚想什麼時候？”佟楚景朝她走過來。
“當——”一個杯子落在他的腳下。
“我勸你離我遠些，畢竟我現在是真的想殺了你……”林百萬摸上桌子上的第三隻杯子，攥在手裡。
佟楚景看著腳下的杯子，無奈的笑道。
“好……誰讓你的脾氣都是我寵出來的，我不受著誰受著……”說著坐回床邊。
林百萬內心：我日你仙人闆闆，你寵我？！我的親孃我的四舅老爺我的姨奶奶我表舅的二姑媽的三表姐的二女兒啊……你真是……
林百萬被他炸裂的發癲的霸總式發言震的說不出來話。
只好在內心瘋狂道歉：對不起我的乳腺，我的結節，今天你們受苦了！!!
“呵——娶我？尚書府的小公子怎麼娶我？”
“你尚書府的少夫人輪得到我這個無父無母的野丫頭來當？”
“還是說，你以外室之禮，找頂轎子，草草把我抬進來就了事了？”林百萬想把這水攪的亂亂的。
她唯一的行事準則，我過不好誰也別想好過！
本來剛剛覺得逆風局打著沒意思，不想活了……
現在，我想我可太想活了，我不活誰來戳你們心窩子吶？我可不信什麼陰司報應。有仇我不報，死了我在棺材裡也躺不安穩！
林百萬腦子已經癲狂。
“晚晚放心，你是我心愛之人，是我從小就選定的夫人，我怎麼會如此待你？”佟楚景表著忠心。
林百萬只覺得，虛偽……
“那敢問你何時去稟告你的父母？”
“稟告我們的婚事？”林百萬可不願嫁給他。
“我明日就去如何？”佟楚景看著她。
“是嗎？”
“我如何相信你哪？”
“畢竟我出不去這座宅子，那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林百萬把玩著杯子。
無錯書吧心裡則是瘋狂壓制著要捅死他的衝動……畢竟她試過一次，沒有成功……凡事要小心。
“那晚晚要如何？”佟楚景問道。
“帶我一起去如何？”林百萬也想不出什麼比自己親眼見到更好的方法。
畢竟她也不可能現場造出來一個針孔攝像頭。
“奧？”佟楚景的眸子暗了下來。
“為何？”
“眼見為實不是嗎？”林百萬說著。
“呵，晚晚要是趁機跑了，我該怎麼辦？畢竟，你在府裡都能憑空消失……”佟楚景抬頭看著她。
“我這都要成為尊貴的尚書府少夫人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後頭……我還逃什麼？不逃了，累……我可過不慣東躲西藏的日子。”林百萬拿著杯子瞄著準頭。
“嘭——”杯子出手，佟楚景利落的避開，杯子無力的跌進被子上。
“晚晚為何還要傷我？”佟楚景看了眼身後的杯子，扭過頭望著他。
“大概是對你推三阻四的回答很不滿意吧。”林百萬的手摸上了桌子上的最後一個杯子。
佟楚景眯著眼看著她手裡的杯子。
“呵——”他輕笑出聲，她怎麼可能變成小意溫柔，貪婪浮華的俗人。
小貓一樣的人，不高興就亮出爪子撓人，調皮的很。
單純就想敲破佟楚景腦殼的林百萬，她哪裡會知道他齷齪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明年春天，我們成親。”佟楚景道。
林百萬手裡把玩的動作一頓。
“尚書府同意？”
“我以什麼身份嫁給你？”
“丞相府遺孤？”
“你的千少卿會放過你？我可是他的仇人……”
“你自是不用擔心，只需要等著來年四月嫁給我就好。”佟楚景走到桌邊。
林百萬盯著他的步子。
手裡的杯子擲出去，未擊中目標，半道被佟楚景抓在手裡。
“晚晚還不滿意？”佟楚景的眼睛在她脖頸上的紅痕處流連。
“你要娶我，那我是不是要開始準備嫁衣？”林百萬不接他的話。
“晚晚願意繡嗎？我可捨不得晚晚累著……”佟楚景的手摸著她的下巴。
林百萬：……為什麼我不是漢尼拔……
“奧——”
“我要出門——”
“你可以派人跟著我，你也可以親自跟著我，我要出門。”林百萬的手摸上了瓷質的茶壺。
“在這裡不好嗎？”佟楚景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在這裡好不好和我出門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佟公子娶了我，只是把我鎖在這院子裡。堂堂尚書府少夫人不用參加宴會，不用人情往來交際……嗯？”林百萬迎著他的目光逼問。
“還是說你另有打算？”
“你自是……”佟楚景剛要說話，便被打斷。
“我自是什麼？我自是不必管？我自是不必過問？那你為何娶我？因為你虛無縹緲的愛？”林百萬貼臉開大，無所畏懼。
“你為何不信我愛你？”佟楚景眸子開始泛紅。
“你愛我嗎?你愛我就該相信我……你現在口口聲聲都是對我的質問，對我的懷疑，對我的反駁……”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愛我？”林百萬臉被捏的生疼。
林百萬：我這一天天的圖什麼？我真的要演不下去了……我只會被錢所困……想吐……
“晚晚不是說過要愛我？”佟楚景忽的來了這麼一句。
林百萬：你發什麼癔症！？
“我只想我們像平常的戀人一樣……我有什麼錯？”
“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去遊街？”
“為什麼不能一起去看燈會？”
“你為什麼只是把我藏在這裡，不敢告訴世人，我是你的愛人？”
“你在顧慮什麼？”
“佟楚景，你敢說你愛我！？”林百萬說道。
心裡只是在感謝，感謝我那些年捱打也要偷看的狗血文，感謝多年來的素材積累。
“我……”佟楚景被質問的失了神，卡著林百萬臉的手卸了力，鬆了下來。
林百萬內心：就是現在。
“嘭——”
林百萬裝了這麼久，終於如願的把水壺砸到了他的腦殼上。
“嘖——”遺憾，大概是力氣和角度的問題，水壺沒碎，林百萬為沒能把他腦殼敲出血而遺憾。
“晚晚——”佟楚景撫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怒喝。
“這是昨日……奧，這是我今日送你的禮物，你可要好好記住。”林百萬將手裡的水壺丟在桌子上。
“自己在這裡好好用你的腦子想想——想想你該不該死……”林百萬朝著他後腦勺甩了幾巴掌。
林百萬看了他一眼，扯上門口的披風，開啟門朝外走去。
“小姐。”在院子裡守著的小夏趕緊迎上來。
“小夏去廚房拿些吃的來，少爺餓了。”林百萬面不改色。
“是。”小夏連忙去辦。
林百萬目送小夏走出院子，攏了攏披風，朝外走去。
“小姐。”佟楚景的僕從佟勒開口。
林百萬停下腳步，看著他。
“我家少爺……”佟勒開口問道。
“你家少爺在屋裡歇息。”林百萬搶答。
“小姐這是……”佟勒開口。
“少管閒事。”林百萬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外走去。
佟勒只覺得奇怪，瞅了眼林百萬又瞅了眼安靜的房間。
林百萬在雪地裡開了疾跑。
佟楚景你可真的要有用啊！別讓我後悔剛剛沒有殺掉你。
房間裡，
佟楚景目眩的噁心，渾身出著冷汗。
“嘶——”他摸到了頭上的傷。
“少爺？”
“少爺？”佟勒在外面不放心的試探性叫著。
佟楚景掙扎著開口。
“進來……”聲音微弱的像冬天裡的暖意。
“進來！”蓄力已久，他忍住不適，發出聲音來。
門外的佟勒聽見少爺的召喚連忙走了進來。
“少爺？”
“少爺！”
佟勒進來便看見自家少爺一副受傷的樣子，連忙上前檢視。
忙活半晌，被大夫看完病的佟楚景虛弱的躺在了林百萬的床上。
小夏嚇得要死的縮在門口，腦子裡一片空白，這日子真是過的太刺激了。
大夫道：“公子是被重物擊傷所致的目眩，所幸傷勢不重，休息兩日便能恢復。”
大夫開了藥便離開了。
小夏目送著大夫離開，心裡只覺得少了個人，少了個誰哪？她開始擰著眉思索。
對了！小姐哪！?
小夏吃驚的捂住了嘴——
佟勒路過門邊，面色不虞的斜了她一眼。
小夏只好低頭。
“佟勒……”床上虛弱的佟楚景叫著。
“少爺？”佟勒連忙上前伺候。
“小姐哪？”佟楚景說道。
佟勒：…… ？ ！
“快派人去找！把她給我帶回來！”佟楚景意識到她不見了，心裡陡然一緊。
“是，少爺不要激動，小的這就去！”佟勒連忙安撫道。
“快去！”佟楚景摁著跳個不停的頭，只覺得氣血上湧，早晚有一天，他會被氣死。
佟勒領命前去，走之前還不忘將縮成鵪鶉的小夏薅走。
林百萬不是沒想著跑出去，只是覺得自己跑出去之後自己後續的計劃很難實施。
受了這麼多精神和心靈上的創傷促成的專案，她著實捨不得半道放手。
現在自己就是那燙手的山芋，她可不想其他人因為自己的難辦。
生死有命，不服就幹。幹不過就死，換個馬甲再幹。
“嘶——”她走到前院，看見了那座自己墜下過的樓。
“嘿嘿……”她笑了。
“小姐——”樓裡的丫鬟僕人們向她行禮。
“都過來。”林百萬眼珠一動，趾高氣昂的命令道。
很快樓裡的幾人就恭敬的聚在林百萬眼前。
“本小姐今日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家少爺……你們都且出去，我要將這裡佈置佈置……”林百萬掃視著面前的人。
“這……”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答應。
“嘖——豈有此理，我的話不管用了？”林百萬叉著腰一副跋扈樣。
“是。”幾人不情願的行禮離開。
“慢著！”林百萬看著照明的燈臺說道。
“我今日要點燃這樓裡所有的燈，快去給我取燈油來……”
“是。”
不一會兒，
林百萬看著眼前的一桶燈油，有些不滿意，這麼點怎麼盡興？
“算了，湊合湊合吧……”
林百萬開始為驚喜而努力。
“呼——”
“就這吧——”
林百萬看著被自己澆上蠟油的易燃物們，興奮的拍了拍走。
她掏出剛剛要來的幾個火摺子。
由樓上到樓下，有序吹燃放置。
看著逐漸竄起來的火舌，她心中的怒氣總算是消散了些。
她拍了拍手手上的灰，很有禮貌的隨手關門。
“小姐，小姐！”小夏找了一大圈，終於在這裡看見了小姐。
“嗯？”林百萬看著她。
“我終於找到你了？”小夏喘著粗氣。
“找我做什麼？”林百萬挑眉問道。
小夏支吾半天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小姐，這屋子怎麼冒煙了？”小夏被躥起的煙嚇到。
“奧……裡面的人在掃灰，髒的很，咱們離遠點……”林百萬順口找了一個離譜的理由，她甚至不願意動腦子編個合理的理由去哄小夏。
“嗯……”
“小姐，似是著火了？！”小夏瞪著眼睛看著逐漸冒出的火舌。
翻滾的黑煙在府裡格外扎眼。
“救火啊！救火啊！”
“快來人救火啊！”
林百萬嫌吵，不再理會小夏，轉身往自己院裡走去。
燒就燒了，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我每天在這裡裝痴男怨女，我燒點關過我的房子怎麼了。
合情合理。
林百萬自顧自的聳聳肩，消失在雪地裡。
“少爺，少爺！”
“不好了少爺！”
“小姐把明月樓給燒了！”
躺在床上的佟楚景心累到無法呼吸。
宅子外不遠處的茶樓上。
喬裝一番的長安眯著眼睛看著遠處的黑煙。
“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