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為什麼不在這家買？”
熱鬧的街道旁，一大一小兩個人吵的真也很熱鬧。
被放下的林百萬叉著腰，怒氣衝衝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林鶴松扶著額，恨不得原地消失，壓根沒眼看自己的親妹妹。
“聽我的，我說去那買就去那買，再亂說話，連人帶馬車，我給你扔回府裡去。”
“我和馬車？怎麼扔，大哥吹牛！”林百萬抱著胳膊斜著眼看他。
“……”
林鶴松：誰懂啊，這活就應該讓林之恆來做！
“你不聽話，你下次還想出來嗎？”林鶴松被迫開啟脅迫模式。
“我當然可以隨時出來，母親說了，十歲之後，我想去哪就去哪，想玩什麼就玩什麼！”林百萬頭昂的像只鬥贏的小公雞。
“奧，是嗎？母親是這樣說的嗎？”林鶴松冷笑一聲。
“大致意思是這樣。”林百萬心虛但可以堅持。
“呵——我告訴你，長兄如父，現在父親母親不在，你要聽我的。”林鶴松立起做大哥的威嚴。
“聽你的，聽你的，都聽你的。”林百萬也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無盡頭的爭辯上。
“走。”林鶴松一把拎著林百萬的胳膊，將人從首飾鋪子門口拉走。
林百萬一臉不情願的拖拖踏踏跟著走，後面丫鬟僕從連忙跟上。
鋪子門口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小姐，這丞相府的大公子還個好性子的人，還帶著妹妹出來買東西……”佟小姐的貼身圓臉丫鬟看著自家小姐隨著人遠去的眼神，小聲說道。
“不可人後議論……”佟小姐一臉嬌羞的斥著丫鬟。
“小姐，這……丞相府五小姐，可是咱們家小公子……幼時救下的那個？”另一個丫鬟輕聲好奇。
“應該是……”
“還真是緣分啊。”圓臉丫鬟感慨道。
“不許亂說。”佟小姐佯裝生氣。
“是，小姐，奴婢這張嘴……真是……”圓臉丫鬟笑嘻嘻的捏著自己的臉。
首飾鋪子裡，
“大哥，我要這個，這個，那個，還有這個……”林百萬在掌櫃的拿出來的各色髮帶中興致高昂的挑選著。
“奧——這個也好看，我也喜歡，要買。”
林鶴松：……
“珍珠，你只有一個頭，你要這麼多髮帶做什麼？”
“可是粉色的這個要配二姐給我繡的粉色的小包，還有我的粉色小狗帕子，藍色的這個要配母親給我的鑲著藍珠子的髮簪，綠色的這個和母親前幾日給我做的新裙子很配，白色繡花的這個……這個適合冬天下雪的時候綁……這個黃色也好看，像秋日裡的暖陽，要買……這個粉色的，是墜珠子的，和剛剛那一條不一樣，這個紅色的也要買，二姐說我穿紅色很好看，像一個吉祥的娃娃，我買來過節戴……”林百萬詳細的介紹每個髮帶被選中的原因。
“……你現在頭上不就帶著一條紅色的嗎？”林鶴松有些頭大。
“哎呀！大哥，我這條舊了，過節當然要戴新的啊！”林百萬手裡拿著那條紅色墜著一粒小珠子的髮帶假裝無比驚訝的說道。
“……”林鶴松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可能被妹妹氣的大了最起碼一倍。
“大哥，你是沒……”林百萬似是想起什麼。
“買！”林鶴松果斷打斷妹妹的話。
“選好了嗎？選好就讓掌櫃給你包起來。”
“嗯。”林百萬乖巧的把手裡的髮帶放回展示用的架子上，跑到哥哥身邊等著掌櫃給她打包。
“掌櫃的，可以送我一粒穿孔的珠珠嗎？”林百萬指著櫃檯邊上一盤小小的奇形怪狀的小珍珠。
“行，小姐可來這挑一顆。”掌櫃的殷勤的說著，反正也是些品相不好的小玩意，本意放在櫃檯上也是當個擺件。
“多謝。”林百萬禮貌道謝。
林鶴松：我妹妹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東西？無師自通？也沒見二妹妹這樣……天賦異稟？
林百萬走到櫃檯前挑了一顆長的亂七八糟的珍珠。
“掌櫃的，我要這一顆，可以嗎？”
“可以，要給你放在一起包嗎？”掌櫃問道。
“不用了。”林百萬讓掌櫃的看完自己選的贈品珍珠，便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背的包包裡。
林百萬決定把這顆奇形怪狀的珍珠鑲在二姐正在給她繡的髮帶上。
買到心愛髮帶的林百萬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首飾鋪子。
“大哥，我們下面去買什麼？”畢竟是第一次出門，對於逛街步驟還不太熟悉的林百萬只能求助自己的哥哥。
“珍珠還想去看什麼哪？”離開首飾鋪子的林鶴松也是鬆了一口氣。
“想去看噴火的，看胸口碎大石，看舞槍的……”林百萬從大腦中讀取曾經被編碼儲存的記憶，將林之恆給她講的花花世界的故事撿了幾件說出來。
“……珍珠啊……你是在哪裡聽說這些的？”林鶴松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家的妹妹最喜歡的居然是雜技。
“三哥說的。”林百萬一雙眼睛不停的看左看右看前看後，反正心思壓根沒法回到大哥身上。
這該死的花花世界，真是迷人眼吶！
林鶴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家裡出現一隻皮猴子肯定是有原因的，仔細找找，肯定還能找出另一隻一夥的猴子。
“珍珠啊……這玩雜耍的地方，離咱們太遠了，咱們改天專門來看行不行？”林鶴松耐心的和妹妹商量著，畢竟玩雜耍的地方人擠的裡三層外三層的，很難保證妹妹的安全，還是不去比較好。
“嗯……好……”林百萬想著為了玩一個地方而放棄一百個地方，實在是件划不來的事情，還是享受當下，有吃不要急著喝，比較實際。
“那我們現在去……”林鶴松試探性的問道。
“大哥，你下次真的帶我去看雜耍嗎？”
“大人答應小孩的事情要說到做到，用實際行動給小孩樹立一個好的學習榜樣，就像曾子殺豬一樣。”林百萬揚起圓潤的小臉，認真的看著林鶴松。
林鶴松被林百萬這樣正式的以為呢，心裡一咯噔，責任感使命感油然而生。
他是大哥，是家裡最大的孩子，理應規範自己的言行，給弟弟妹妹做一個好榜樣。
“嗯！大哥答應你，大哥說到做到，下次我有時間的時候，一定帶你去看！”林鶴松認真點頭。
“好！”
兩人堅定的目光對視，似是在託付什麼重大事項一般。
“那我們現在去買糕點吧！”林百萬指著不遠處的糕點鋪子。
“好！”林鶴松應著。
兩人在這道街上，攏共買了髮帶，糕點兩樣東西。
其他的東西為什麼不買？
這些小孩的玩意早在幾年前就被大哥三哥搜進府，她早就玩遍了。
路的盡頭，鋪子變得稀疏起來，人也少了很多。
“珍珠，這條街逛完了，我們今日先回家吧。今日是你的生辰，母親肯定給你張羅了生辰席面，等你咱們那。”林鶴松眺望四周，看實在沒有適合小孩玩的鋪子，便開口勸妹妹回家吃飯。
意猶未盡的林百萬點了點頭。
母親準備了生辰宴，自己得第一個回去捧場。
“那咱們走吧！”林鶴松完成帶妹妹出來玩的任務，心裡也輕鬆了不少。妹妹雖說很調皮，還是可以講道理的，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好孩子。
“好孩子”林百萬回去的路上，仍在四處打量，像是剛滿月爬出窩的小狗，懵懂又認真的探索著這個世界。
“大哥。”
“大哥。”
沉浸在完成任務的喜悅飄飄然的林鶴松被妹妹的聲音拉回現實。
“怎麼啦？”林鶴松停下腳步問道。
“大哥，你看……”林百萬示意他看一條小巷入口處，一個渾身髒兮兮，頭髮亂蓬蓬擋著臉的小乞丐抱成一團縮在巷子口。
林百萬能記起的事情是從六歲開始，六歲之後的這幾年，她一直長在府裡，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小小的腦袋裡滿是懵懂。
“大哥，他為什麼不洗衣服，不洗衣服，不梳頭？”林百萬清脆的聲音，在蕭條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晰。
小乞丐似是聽到有人在討論自己，身子縮的更緊了。
“大哥，他的母親哪？”林百萬不是很理解這個世界。
“珍珠，不可以這樣說，沒有禮貌，知道嗎？”林鶴松嚴厲的蹲下身子，認真的給她講道理。
“為什麼？”
“他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我提醒這個弟弟，不是很好嗎？”林百萬更迷糊了。
“珍珠，這個弟弟可能家中……家中有事……顧不上這些，再者，我們不可背後議論他人……”林鶴松儘量對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妹妹解釋。
“嗯……奧……”林百萬肉乎乎的帶著肉窩小手撓了撓腦袋瓜。
“大哥，他是沒有家了嗎？”
以為妹妹理解了的林鶴松剛鬆一口氣，珍珠就給她一記炸雷。
“珍珠！”林鶴松有些生氣，同時也開始意識到家裡對妹妹的教育太過於放鬆了些。
被吼的更懵的林百萬。
“怎麼了？”
“不是嗎？”
“走，回家！”林鶴松只想趕緊把人帶走。
“等會……等會！”
“別拽我！”
“大哥，等等！”
“我們把這個糕點勻一包給他吃吧？”
林鶴松：……也不是不行。於是便停下來拽她走的腳步。
“真的？”
“真的！我們買的多，我們分一些給他。”林百萬很是認真，分一份糕點罷了，大哥怎麼這麼小氣。
“那你去吧。”林鶴松撒開她，讓她去找小桃挑糕點。
林百萬在小桃拿的糕點裡挑出來一份自認為很適合做禮物的一份，拿起來，走到了小乞丐身邊。
“咳……”第一次在外頭開口社交的林百萬有些害羞。
“弟弟？”林百萬緊張的耳朵紅了起來。
沒有聲音，林百萬有些尷尬的緊了緊拿著糕點的手。
“弟弟？”林百萬試探性的又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林百萬更緊張了，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大哥。
“弟弟？”林百萬伸出手指戳了戳小乞丐的胳膊。
小乞丐將頭從胳膊裡抬起來，一雙冷漠兇狠的眸子，隔著頭髮，緊緊盯住她。
林百萬更害怕了。
她吞了吞口水。
“弟弟……秋天適合吃桂花糕……這……我們相遇即是緣……我有一份桂花糕……贈予你……願你秋日……秋日安康……”
林百萬吭吭吧吧胡言亂語的表達著自己的目的。
小乞丐聽了她的話，沒吭聲，只是露出一雙狠厲的眸子，盯著她。
林百萬：有點害怕。
“嗯……我給你放著……”林百萬試著放下手裡的糕點，看了看四周。
什麼都沒有，直接放地上顯得不太好，可是小乞丐也沒有要接的意思，強制放他身上也不太好。
林百萬只得扒拉著自己的小包包，找出自己繡的帶有小王八肖像的帕子。
她把帕子鋪在小乞丐身旁 將一小包桂花糕放了上去。
“放這了……你一會記得吃，可香了，我在鋪子裡聞得時候，差點給我鼻子香掉。”
“好了嗎？珍珠？”林鶴松生怕珍珠出什麼差錯，忍不住催促。
“好了。”林百萬抬頭回應著。
“我走了，你記得吃，涼的吃了肚子會痛。”林百萬叮囑。
“走吧，回去吧。”林百萬走到大哥身旁道。
一行人來的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人走遠後。
小乞丐緩慢的撐起身子，看著旁邊放在帕子上的糕點。
他看了一會兒，一手拿起糕點，一手撿起帕子。
帕子上一團……什麼東西？黑乎乎的……汙漬？
他沒有理會，將帕子塞進懷裡，拎著糕點，扶牆站了起來，移進了巷子深處。
馬車上，
“大哥，他的父親母親哪？”林百萬託著小臉問道。
“大概是不在了吧……”林鶴松看著她道。
無錯書吧“那誰照顧他哪？他看上去很小……”林百萬很是不解，這似乎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從前她的世界裡，只要吃喝玩樂，上樹爬牆，寫大字繡帕子，遛小王八。
不高興了就在府裡翻天，高興了翻地。
反正會有很多人來哄著她，無論什麼時候總有人哄著她。
“應該沒有人照顧他……”林鶴松儘量委婉的告訴妹妹這個世界的真相。
“那他晚上睡哪裡？吃什麼哪？”林百萬繼續問。
“大概四海為家吧……”林鶴松嘆了一口氣。
“那他好可憐……”林百萬皺了皺鼻子道。
林鶴松聽著林百萬的話，突然記起祝子宿講的無聊話本。
什麼世家大小姐愛上撿來的小乞丐，私奔的故事……
林鶴松只覺得妹妹的話聽起來很是恐怖。
“珍珠……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不要因為可憐一個人去做一些……事……你看你從小長到大……受了這麼多傷……不也是……很可憐……”林鶴試圖阻止妹妹走上歧路。
林百萬：大哥再說什麼鬼話，稀奇古怪的。
小乞丐的話題就在林鶴松故意引導下，中止。
回府，像往年一樣吃了母親準備的生辰宴，收了禮物的林百萬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小桃，你的母親哪？”
“回小姐，奴婢的母親在村中照顧家裡。”
“小梨，你的母親哪？”
“回小姐，奴婢自小跟哥哥姐姐長大……”
“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