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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雙生陰影

長久以來的問題和造成問題的人已經全部清理完畢,澤卡希爾和伯納特的舊部以及一大批駐外元老院中的無所作為之人都已清除。

雖然這些都是些血腥的勾當,但擎晃充滿幹勁,一批陳腐老舊勢力倒臺後,他重新整合了之前多年佈局的戰略和人員的一部分。儘管無法填補之前處理掉的人員總數的一個零頭,但質量勝過數量。那幾個地方的管理執行比之前順暢了許多,聖域裡也洋溢著讚揚褒獎之聲。

"外面為什麼這麼吵鬧?"

擎晃問道,他昨天剛從阿根廷處到了玻利維亞。

新上任的胖總統立即上前回答:

"大人,今天是亡靈節啊,總統府在市政廣場中心,今天有一整天的節日遊行,現在才剛開始。"

總統府的辦公室有一個巨大的白色露臺。看到擎晃起身,那個胖總統迅速邁出靈活的步伐,開啟了露臺的門,一股濃郁的金盞花香氣湧入房間。

門一開啟,除了金盞花的香氣,還有薰香的味道,熱鬧喧譁的街道上,廣場上人聲鼎沸,鑼鼓喧天。擎晃在南美長大,許久不回來,都忘記了今天是“亡靈節”。

市政廣場是老城的中心,各大街小巷匯聚於此,街道被裝點得如夢如幻,五彩斑斕的燈籠、鮮豔的花朵和麵具,人們在綵帶飄舞的街頭巷尾設定祭壇,擺放著糖骨頭、鮮花,當地人身著絢麗的民族服飾。

當地傳說中,人死後會前往奇庫奈米特蘭(Chicunamictlán),也就是亡靈棲息之地。只有透過九個關卡,歷時數年的旅程,靈魂才能最終到達最後的安息之地米克特蘭。而每年的這一天,在金盞花的香氣引領下,亡魂迴歸,與愛人再見一面。

這是一個融合了歡慶、懷念和對逝者深深思念的盛大慶典。這個獨特而神秘的傳統讓生者與死者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將哀思轉化為狂歡,生與死都值得歌頌和流淚。

廣場傳來高亢的歌聲,縈繞在擎晃的耳畔,

"血戰的誓言壓在我的心頭,

多少年來我四處漂流,

只要還沒有讓敵人鮮血橫流,

我的嘴不會對任何人說‘我愛你’,

原諒我只能以此回報, 、

即使是神聖的詩歌和神聖的淚水,

也無法將我挽留……"

擎晃低頭把玩著那串金鍊子上纏繞著冰藍色髮絲的金釦子出神,哀傷深情的歌聲觸動了他似的,那股金盞花的濃郁香氣讓他很想念釋羅狄迦,恨不得立刻返回聖域看見她才好。

離開聖域三個月後,擎晃回來了。為什麼?這次回到聖域之後他心裡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奇怪感覺。是什麼變了呢?到底是什麼和自己三個月前離開時不一樣了呢?有什麼東西天翻地覆,暗濤洶湧地改變了。

擎晃站在第三殿銅門前的白色羅馬石柱前低頭沉思...

釋羅狄迦。

他昨天見到釋羅狄迦的時候,她彷彿有所改變。到底是什麼?擎晃心中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轉身飛也似地奔跑向甬道,急奔而上那無盡的白色臺階。十二殿靜悄悄地,午後灼熱的陽光熾熱地曬燙著巨石壘砌的臺階,空中有盤旋迂迴的鷹。

擎晃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兒,沒有人出來。他慢慢踱步走進長廊。一路上沒有一個人,侍女也好,侍衛也好,擎晃心裡疑惑著,推開正廳的門,裡面也沒有人;

無人的琴室,無人的書房,無人的會客廳,無人...這殿中的人都到哪裡去了?擎晃步入鏡廊,寢殿方向走去,寢殿的大門似乎也掩上了。

不,一扇門微微透著縫隙,不安的陽光灑進長廊中。

擎晃不由放輕了腳步,身子擋在另一扇門後往縫隙中瞧去,他不得不這樣,因為他聽到了始遨的說話聲。

從那面金色鑲邊的大鏡子裡,擎晃偷望到的景象,是始遨斜靠在寢宮側廳的榻上,釋羅狄迦慵懶地蜷著身子,大半個身子躺在始遨腹上,像極了一隻乖巧的小動物;

始遨撥弄著她冰藍色的長髮,眯著眼睛;釋羅狄迦握著始遨的手指,一個肩膀赤裸著,玉骨冰肌,衣裳順著手臂滑下來。

“昨晚親你這裡,為什麼笑得這麼厲害?”

始遨笑問,撥弄釋羅狄迦頭髮的手伸到她背後開始解那些纏繞著緞帶的扣子。

“太癢了!差點喘不上氣。”

她笑著回答始遨。

始遨解開了她背後一排扣子,手指從她的脊骨慢慢下滑,環繞著釋羅狄迦纖細的腰,一下子將她翻過身來,看不清始遨的臉,他的吻落在釋羅狄迦身上的時候,釋羅狄迦似乎癢癢地,輕輕地笑出聲來。

她的雙臂環繞著始遨寬厚的肩膀,擎晃看見始遨脫下長袍,不顧一切似地緊緊摟著她。

虛掩著的寢殿門外,此時擎晃的心無異於被雷劈中一般,他覺得此刻自己的眼睛裡很可能已經滲出了鮮血。

他陡然地想要移動腳步卻只能像石像般定在原地,釋羅狄迦的嬌喘聲像是一把把匕首準準地刺進他的心裡。

擎晃清楚聽見自己的心正在裂開的聲音。

漫天塵燼,初春的氣息消逝得無影無蹤;終於,擎晃還是悄無聲息地逼自己退出了十二殿,下山的路沒有盡頭似的,走了好久,好久;空中盤旋的鷹令人心煩意亂,擎晃袖口一揮,空中只剩下了陰沉的雲。

“我知道你剛回來,本該讓你好好休息幾天,但有個緊急的事。”

晚上始遨和擎晃一起晚餐,剛落座始遨就開口了。

“主君大人吩咐便是。”

擎晃沒看見釋羅狄迦,估計是不太想看見自己的緣故所以沒來。她不來也好,擎晃覺得自己這會兒見著她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舉動來。

“你兄弟兩個月前來覲見的時候就說朱利安尼病了,今早接到海嘯紀元的來書,說這段時間病情加重了不少;本來海紀的事情就都是擎昂在管著才沒出什麼亂子。我想讓你去確認一下朱利安尼的病情和三叉戟封印的力量是否還能維持平衡。”

始遨一點都沒看出擎晃此時的心緒不寧。

“我明天一早就去。”

擎晃答應了。

吃完飯,擎晃等著始遨寫了書信,蓋好了主君印就回第三殿收拾明天的行裝。始遨真是急著把自己打發出去呢,常駐聖殿的自己一直在,始遨就不得不顧及著他,無法安心的和釋羅狄迦尋歡了吧。

擎晃這次來到海嘯紀元,之前熱鬧喧囂的氣氛蕩然無存,海神花園不見了日日笙歌的排場,安靜的出奇。

”我就知道會派你來,不等朱利安尼死透了始遨才不會來呢。”

擎昂等擎晃下了船,和他哥哥說道。

“始遨最近真是變了,怕是等不及神諭就要把這爛攤子扔給你了吧!”

“朱利安尼怎麼會病得如此厲害?神賜的壽命都能給他折騰成這樣子也是前所未聞。”

他瞥了眼擎晃,他哥哥臉色似乎也不太好。

“哪怕每天女人堆裡爬不起來,從早喝到晚他也不會病的。”

擎昂蔑視的神情竟然和擎晃一模一樣。

“給他灌了幾滴魔藤水而已,最近這陣子有點礙事,不過你放心,死不了的。”

擎晃大吃一驚,魔藤水是冥暗紀元聖地才有的毒藥,能讓活人心智全失,猶如傀儡一般受人擺佈。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看看這世界分崩離析的樣子。”

擎昂獨自走在擎晃身前,看不見他臉龐上的神情。

“另外,之前說過要想想再告訴你的事情,我想好了。”

擎晃隨著擎昂走進一處殿宇,這是擎昂的辦公室,擎昂根本心思帶擎晃去看朱利安尼,一個傀儡有什麼好瞧的,他關上殿門,空氣裡瀰漫著暴風雨前的氣味。

“我迫不及待想看著這出大戲上演,一定史無前例的精彩!”

擎昂走到堆滿威士忌瓶子的角落,挑剔地選了一會兒,拿起一瓶波本,往兩個水晶杯裡倒了酒,走到擎晃面前遞給他一杯。

臉色一直陰沉著的擎晃重重的癱坐在一張寬椅上,接過水晶杯一口灌了下去。都瘋了,這群人都他媽的瘋了,他弟弟是個一會兒自我膨脹,一會兒自我懷疑,時而狂躁,時而抑鬱的神經病;

始遨是個不顧倫理綱常,道貌岸然的混蛋;

釋羅狄迦呢,釋羅狄迦,擎晃想起釋羅狄迦,心裡一陣酸楚,痛一陣一陣蔓延開來在他的胸口。

“喏,十二殿釋羅狄迦,她的心臟,就是十二字盲星。”

聽見擎昂的話,空氣裡瀰漫著的暴雨前的氣味突然消失無蹤了,擎晃停頓住了呼吸。

“有一次聽朱利安尼喝多了在那裡嘮叨,聖劍,三叉戟和十二字盲星是能相互感應的;海神祭祀的那天,你們全在那裡跪著,誰也沒注意,三叉戟的光召喚著十二字盲星,盲星從她心口回應著那道光,就幾秒鐘的事情,只有我看到了。”

擎昂仔仔細細的觀摩著擎晃癱坐在那裡的樣子,他臉上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還從來沒見過擎晃震驚到失控的表情。

“我想再確認一下,就誘了那女孩子去了趟海神殿後廳,放三叉戟的地方,她的心臟和三叉戟交相呼應,那場景真該讓你看一次,簡直太動人了。”

原來那天擎晃看見擎昂把昏厥的釋羅狄迦抱回去就是這個緣故。

“不會的,聖劍一直在聖域。”

擎晃勉強發出聲音,聽著都不像自己的聲音一樣。

“這三樣東西要離得很近才會有感應,始遨也沒把聖劍天天掛在腰上啊。”

擎昂十分確信自己的判斷。

擎晃不由的想起釋羅狄迦那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的膚色,和她自小就有的不明原因的心臟病。是的,他知道,聖劍不在主君殿,始遨把聖劍懸掛在聖域山最高峰神廟的祭壇之上,那裡離釋羅狄迦日常活動的範圍實在太遠了。他請了聖劍在聖域尋找十二字盲星的那一個月,釋羅狄迦也都不在聖域。

“混蛋,誰都不許靠近她。”

擎晃的聲音猶如野獸一般,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嘶吼。

“我那天就看出來了。”

擎昂不想錯過擎晃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直勾勾的盯著他,

“你還是別陷進去為好,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擎晃剛才還癱軟的身子一下子彈了起來,他瘋了似地衝到擎昂面前一手拽起他弟弟的衣領,一記重拳打在擎昂臉上,

“她是我的,誰也不許動。”

擎昂吃了他哥哥一拳,竟然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只是嘲弄的眼神變得更冷酷了些,

“兄長大人,我們興許能看到諸神的黃昏呢。”

兩兄弟一言不發地在原地佇立了良久。

“對了,殺澤卡希爾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跟你說過,我要把他抽筋剝皮。”

“你放心,我沒有給他一個痛快,聖域清理門戶,你摻合進來只會節外生枝。”

“這鏈子上掛著什麼?看你當個寶貝似的,這麼多年沒見你戴了。”

擎昂眼尖,一眼認出他哥哥胸前的金鍊子原本是屬於他們母親的首飾,剛才擎晃發怒揍他時從衣襟裡震了出來。

擎晃下意識想把鏈子塞進衣襟,轉念一想已經不必了,這個人畢竟是他血脈相連的兄弟,何況他早就看出自己對阿釋的心。

“我再警告你一次,誰也不許碰她一下。”

“我才不管你喜歡誰,可是沒了盲星,她也活不了,我勸你早點歇了這念頭。你想要她,趁早幹幾回也就膩了。”

擎昂興義闌珊。

但擎晃畢竟是擎晃,一會兒的震驚和慌亂過後,他在心裡將一個個設想和可能開始拼湊起來,就算機關算盡,他也要守著她,他會守著她的,有他在,她就不用擔心;用盡一萬種可能他也會去做,擎昂也好,始遨也好,娜迪亞也好,與三紀諸神為敵他甚至絲毫都不會在乎,反倒是激起了擎晃一貫桀驁不馴,狂妄傲慢的心。

擎昂死死盯著他哥哥,

“看來我得再去見一下娜迪亞大人了。上次她好心給我魔藤水的時候還告訴了我一件事情,估計你也被矇在鼓裡呢。”

擎昂拿起酒瓶給他哥哥又倒了一杯,繼續道:

“現在也只有這幫活了兩百多年的老不死們還知道真相,娜迪亞,還有蔣盟。始遨的主君之位可不是清清白白接了神諭羽而已,亞斯普洛斯擊潰雷加之後,那戰神徽章為什麼會到始遨手上?你還不明白嗎?我們的先祖最後是怎麼死的?母親為何要強行帶我們離開聖域?第三殿可一直是塔米爾嘉的眼中釘呢。”

“不就是聖戰麼?我倒想看看,這一世,誰能從我手裡掙脫,活到最後。”

擎晃揚起眉毛,冰冷地說道,兩個人神情的相似,在這一刻到了極點。

”只怕始遨沒那麼容易被你下藥吧。”

擎昂知道擎晃此刻心裡一定在算計了。

“我要殺了他。”

擎晃看著擎昂道,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哦,是嗎?”

海嘯紀元統領朱利安尼已經成了擎昂的傀儡,擎晃的目標就是不聲不響地除掉始遨繼位,然後取得守護聖劍的權利。三個封印中控制了兩個,再利用冥暗紀元渴望得到十二字盲星的弱點,他將能有與之抗衡的力量,能有保護釋羅狄迦的勝算;

最終,就像他們兩兄弟當年立下的誓言也許不再是狂妄的幻想了,第三殿與眾神的這筆賬,就到了可以清算的時候了。

此時此刻,擎晃竟然有點感激他這個瘋狂的弟弟,沒有擎昂為他下定了決心,他甚至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繼續面對始遨,怎麼面對釋羅狄迦了。釋羅狄迦,你明白嗎,能守著你的人,只有我。

兩兄弟在慢慢昏暗的殿宇中將計謀商定,時間在身邊流逝著,一刻都沒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