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高有差,但從遠處看著釋羅狄迦,一樣飄揚在風中的冰藍色長髮,一樣白皙修長的頸脖,一樣微微側著的,雙腿交叉站立時略顯慵懶倦怠的姿態。宮門前釋羅狄迦側靠著雕像的背影完全就是幾個世紀前的雅柏。
“那孩子,背影簡直和雅柏一模一樣;前幾天我倒不覺得,可能是從來沒有見她穿過十二殿神甲的樣子。怎麼會那麼像?”
蔣盟轉身看著已經震驚到無法答言他的主君,再叫了他一下。始遨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哦,也只是頭髮顏色像罷了。”
始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回答蔣盟,他剛才自己心中的震驚其實並不亞於蔣盟。始遨搖搖頭,轉身往聖殿走去,
“走吧,陪我好好喝幾杯。”
深夜,始遨躺在床上,卻怎麼都不能入睡。“我一直沒有覺得,是不是因為阿釋一直在我身邊的關係。”始遨翻身起來,嘆了口氣,“原來我已經不記得雅柏長什麼樣了。”他還是起身走出寢殿,不知不覺地信步走下聖殿,穿過下山甬道來到十二殿。
聖域月色如水,十二宮山籠罩在星空月色之中。
“睡了吧。“ 始遨望著火時鐘塔,走了進去。值夜班的侍女和侍衛見著主君來了,一邊悄悄示意睡下了,一邊推開寢宮的門,暗夜玫瑰催人熟睡的暖香和撒進宮殿的月光,珍珠色的經紗帳幔上的吊墜靜靜地搖曳,與夜色,星光融在了一處。始遨拉開一角的帳幔,坐在釋羅狄迦的床邊。熟睡中的釋羅狄迦,面板在月色的映照下越發顯得透明,籠罩著光暈。
“像嗎?”
始遨努力回想著雅柏的模樣,最先出現在腦海裡的是那一抹清冷的神色。始遨記憶中的雅柏總是遠世獨處,少言寡語的;遠遠離開人群的姿態顯得異常寂寞。對於雅柏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劇毒的體質,又是常駐渺無人煙,終年冰凍的冰島離宮。
美麗,孤獨,強悍的雅柏,當真是翩若游龍,婉若驚鴻。
釋羅狄迦呢?
一樣日月爭輝的美貌,確實很似雅柏,然而,在始遨無比寵愛和縱容下長大的她,臉上絲毫看不到雅柏那種清冷寂寞的神情;始遨怎麼捨得讓釋羅狄迦受一點苦呢?他力排眾議,孤注一擲地決定將釋羅狄迦帶離了十二殿的宿命,修煉無比劇毒的體質。
始遨不想讓她活得那麼孤獨。
“耗盡了神力為我擋下的那支箭,對不起你的人是我。”
始遨出神地自言自語著,低下頭吻了吻釋羅狄迦的額頭。
然而聖域還是有異樣的聲音,為首的蔣盟,萊傑斯,澤卡希爾,等一眾駐外的奉天祭司們都曾對始遨這樣的做法表示過反對。親身經歷過慘烈聖戰的蔣盟明確地和主君說過,不應該把釋羅狄迦養成一個公主,奉天祭司不能缺少一個有效的戰力。釋羅狄迦如果缺少了劇毒這一個戰力要點,會大大削聖域的力量。釋羅狄迦不知道,從她被始遨帶來聖域的那年,始遨和蔣盟就這件事情的爭執從來沒有停止過,好幾次兩個最好的朋友因為這件事情吵得十分厲害,不歡而散;
萊傑斯作為聖域軍團的長官,則是和始遨表示過,每一個人都要公平對待;其他幾個奉天祭司因為不常駐聖域,但始遨也聽過不少風言風語,都對他這樣的做法有很大異議。這件事情的爭論直到釋羅狄迦順利繼承了十二殿奉天祭司的神諭羽後才稍稍平息了一段時間。
沒料到這次蔣盟來聖域覲見,這個向來心直口快又德高望重的奉天祭司在聖殿上又當著眾人舊事重提,逼著始遨送釋羅狄迦去冰島離宮修業。
釋羅狄迦位列奉天祭司已經有一年時光,尚無任何戰績功勳;缺少了劇毒體質的十二殿,很多獨特的招式威力減少了何止大半。‘魔宮花刃’,‘荊棘箭’和‘玫瑰霧’的招式雖然華麗漂亮,但在明眼人看來,拋開天賦的神力,元力和念力,釋羅狄迦的真實戰力可能還比不上一個老練些的司鐸和神侍。
沒想到,蔣盟昨晚剛和主君提完這事,今天就要試看釋羅狄迦的‘魔宮花刃’。兩個人在露天開闊的競技場從一大清早到烈日當頭,釋羅狄迦已經大汗淋漓,累得不行了。她一邊嬌喘吁吁地擦著汗,神金甲冑在身上又十分沉重。
“釋羅狄迦,你看看,你的‘魔宮花刃’都沒有辦法逼我移動腳步,一掌就擋下來了,你到底有沒有用心修煉?”
蔣盟在聖域山的訓練場大聲呵斥著釋羅狄迦。
儘管釋羅狄迦繼承了十二殿,但不算師承上一代的雅柏,始遨平時除了自己教授她,還找了許多聖域厲害的人物傳授各自技能,阿釋學得雜又不肯下苦功,有主君庇護著,也沒人敢強求她;她唯一還算上點心的就是和瓦萊洛學豎琴和地理了,這在蔣盟看來簡直是豈有此理。
釋羅狄迦暗暗心想這下可慘了,蔣盟和始遨不一樣,她撒嬌,流眼淚在他面前都不會好使。魔宮花刃每射出一次,就要不停地燃燒自己的神力,十分損耗精力,她已經試了7,8次,競技場上已經佈滿了被蔣盟打落的白玫瑰,自己越來越沒力氣,速度也一次比一次慢下來。
“主君雖然也讓你增強念力,來更好地控制魔宮花刃的方位精準,但你不是塔米爾嘉人,天資有限,勤奮練習說不定有朝一日能有慕的十分之一;我看你的魔宮花刃不僅毫無力量,準度差的離譜,僅靠神力你以為就萬事大吉了麼?”
“大師傅,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我心口不舒服,可不一次比一次慢麼?“
終於,釋羅狄迦不高興了。
“還想休息?真該讓你看看我平日是怎麼訓練徒弟們的,哪一個人不是每一天睜開眼就修煉到晚上?一招一式不達到極致如何能在戰鬥中活下來。“
“別老是戰鬥啊,聖戰的掛在嘴上,都285年沒打仗了啊。“
“這幾百年裡三紀沒有大的戰事,你以為就沒有摩擦和爭鬥了麼?始遨也該時不時讓你知道些政事,你以為駐守各地的那些將領們天天和你一樣在閒玩兒麼?壓制叛亂,宗教紛爭,各國政局,把控世界局勢,經濟,生產,殺人,救人。始遨每天一大清早開始處理公文的時候你還睡大覺呢!“
蔣盟氣的不光是釋羅狄迦稀裡糊塗又不爭氣,也氣始遨把她完全隔離在真實的世界之外,給她套上一個華麗的保護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