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塵伸出雙手......

在太陽的光照下，手指、手腕處佈滿金色的光線。

明晃晃地，異常刺目。

龍淵瞪大了眼睛，道：“你竟將自己做成了傀儡！”

“不錯，如今我不僅對傀儡術瞭如指掌，這具軀體的功力更勝從前......你，不是我的對手！”

龍淵怒喊道：“你就是個瘋子！”

那個已經瘋了的人不答話，手中的金絲朝著昔日共同作戰的朋友身上。

龍淵召出龍神刀，揮刀抵向那鬼魅一般的絲線。

金色的絲線閃著光芒與鋒利的刀刃擦過，帶起一陣火光。

火光閃耀過後，是被纏繞的動彈不得的神龍刀。

“我即是這線，這線也便是我。”

“我無處不在，我，堅不可摧。”

楚千塵仰天狂笑，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隱忍在那個山頭，忍在那個小皇帝身邊，這麼多年，小心翼翼，不敢暴露自己。

如今，他已將這傀儡術修得如此出神入化再也不懼任何人。

萬樂眾人皆圍在楚千塵四周，絲線卻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來。

不見來處，亦不見歸去。

突然一把閃著藍色光芒的刀刃直挺挺地朝中央那個人砍去。

藍色的光越聚越多，一個巨大的結界籠罩在四周。

嵐如揮著手中的刀，人刀合一，刀隨意念而動。

刀鋒冷冽，刀身閃過一雙嗜血的眼睛，眼睛在刀身蠕動。

從刀柄閃出，滑過手臂。

與拿刀的人合而為一，上古魔物，重新找到了一副新的身軀。

手中的刀也劈向那個以自身血肉為傀儡的人。

一聲慘叫，四周的金色絲線瞬間散落成泥，在滿是廢墟的地上消失殆盡。

楚千塵的軀體連同那絲線四處翻飛，碎裂成渣狀。

紅鳶撿起地上的祥雲腰帶，還有一個白瓷鬼臉面具，默默收起，轉身離去。

萬樂抓著嵐如，身上的血湧動著。

“你幹什麼？”

龍淵一把拽住萬樂，“這樣換血，你會死去的。”

推開那個阻攔他的人，萬樂死死抓緊喪失理智的嵐如。

雙目泛紅，指尖泛白，鮮紅的血在他的體內流轉，沿著手臂，流向那個面無表情的人。

要救他，他不能死。

萬樂的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周圍的空氣彷彿停滯一般。

唯有他二人在其中。

嵐如的眸子漸漸有了神采，不再是空洞洞的一片白。

“放手，阿樂！”

他咆哮著，調動周身的真氣，黑氣將他包裹，像是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萬樂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只管將體內紅色的液體緩緩注入那個人的體內。

黑氣逐漸散去，藍色的光芒重新展露。

上古魔物不甘心地怒吼咆哮著離開了這具軀體。

嵐如接住倒下的萬樂，只覺得心如刀割般痛著，“阿樂，你這又是何必？”

虛弱的手緩緩抬起，撫到那個痛哭流涕的人的面龐上，一下一下地擦去湧出的淚水。

“你本就該無憂無慮地生活，是我的私心，將你帶離，本就是我的錯。”

“不，不是。”嵐如大喊著，“不關你的事，這本也就我心心念唸的，就算你不將我帶離，我也會孤苦老死在那個小院。”

那雙手逐漸冰涼，嵐如握緊垂下去的手，眼看著懷裡的人氣息漸漸微弱。

他慌了心神。

找了他千年，最終還是要陰陽兩隔嗎？

不，不要，要救活他。

龍淵緩步而來，“去時空之海吧，找到海祀數，或許可保他一命。”

聞言，抬起泛紅佈滿血絲的雙目，“如何去那時空之海？”

龍淵探出手，將手中一個古老的玉笛交到他手上。

“開啟時空之海的鑰匙。”

嵐如接過玉笛，忍著悲痛，吹奏了那塵封了萬年之久的玉笛。

悠揚的曲調緩緩流出，連帶著周邊的空氣開始湧動。

一個巨大的旋渦出現在身旁，沒有一絲猶豫，抱著萬樂就跳入了那個旋渦。

就算是萬丈深淵，龍潭虎穴，也要去闖一闖，也要將你救回。

時空之海，浩渺如煙。

古老的上古神樹，海祀樹，靜靜地屹立在海的中央。

懷中的人已沒了氣息，長長的睫毛再不見往日裡俏皮的抖動。

蒼白的臉頰是比那滿頭的白髮更加可怖的白。

雙唇沒了血色，像是碧玉無瑕的初雪般。

嵐如抱著萬樂，輕輕將他安置在海祀樹的樹洞內，就如同千年前，那個沒能熬過寒冬的小小人兒一樣。

撩起袍子，虔誠地跪在樹下。

頭，重重地伏在地上。

閉目，誠心的祈求著。

期望這上古的神樹能夠聽見他的願望。

海風吹來，飄落了片片枝葉，寬厚的葉子逐漸將樹洞內的軀體覆蓋。

嵐如還在伏地而跪，祈禱著。

一道道白色的光從密密的樹葉間透出。

白芒繞著軀體環繞，久久不散。

它們也認得這來自於這棵大樹的小小種子，如今又回來了。

曾經的一粒小小的種子在經歷了萬年的滄桑，迴歸了這母親的懷抱。

他是不幸的，被人帶離，差點死於非命。

但他也是幸運的，遇到了善良的人，那些他渴望保護的人。

他曾經是這時空之海的一員，是這個世界的生物，或許不會化成一隻貓。

又或許永遠都只是顆種子而已。

不會有這副人類的軀體，沒有那流動著的炙熱的血液。

胸腔內也不會有那顆跳動的心。

他是鮮活的生命，是那萬物的神袛。

白芒逐漸褪去，密密麻麻的葉子也從他的周身隱退，直至與他相融。

化成新生的血和肉，在這具重生無數次的軀體上。

那雙圓圓的鹿眼，在白芒全部消散之後，驀地睜開了。

這對於他來說，是新生，更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嵐如。”

聞言，下首跪著的人身形一顫 。

緩緩地睜開閉上的雙目，顫抖著抬起頭。

那個在他懷裡逐漸冰冷的身體，現如今正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那樣的不真實。

彷彿是夢境一般，但是那個重新活過來的人，又是滿眼眉梢都是笑意的喊著他，

“嵐如。”

他看著那彎成半月的眼睛，也迷離了眼睛。

這一刻，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