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獄。
魂獄長辦公室內,眾魂看著妞童與麻㤁還在盡力扯動腳下生根的洪武。
這半晌來,胡巨波那一腔抑制著的怒火立刻又重新燃旺了,他把自己的雙手重重地摔在魂獄長的金絲楠木的辦公桌上,好像那雙手不是自己似的,然後獰視著妞童和麻㤁,發瘋似的喊道:“怎麼回事!”
妞童與麻㤁一臉無辜,他們也著急,但無論他們怎麼努力也無法挪動洪武半步。
發完火的胡巨波看著妞童與麻㤁一臉為難的樣子,突然變臉道:“算了,你們也留下來吧!”
胡巨波是在看到洪武的眼神的時候,開始變臉的。他見過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那一刻他真的覺得那個神回來了。
胡巨波延宕了一下,然後很鎮靜的對雲姑說道:“勞你等一等!”
胡巨波語音未落,就把目光移向洪武,然後眼光尖利地射住了洪武那張坑坑窪窪的臉。
“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胡巨波停頓了一下,這是胡巨波慣用的威懾手段。“但,第一,那一家四口是肯定救不活了,第二,關於你的第二個要求,你想做魂兵一事,我現在就可以拍板。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有!”洪武並沒有被胡巨波的氣勢嚇到,憤怒道。
“第一,救不活那一家四口,當不當魂兵對我來說不重要,第二,事已至此…”
洪武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掙脫妞童與麻㤁,並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拿起了辦公桌面的那把劍,一劍從自己的左肩劈了下去。
在場的眾魂根本來不及反應,洪武的魂體就已經背倚著那張碩大誇張的辦公桌,慢慢的滑落下去。
“他不能死!”
胡巨波一邊從桌子上翻過來,一邊大聲喊道,聲音異常高朗。
最離洪武最近的雲姑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當她反應過來,洪武肩上已經鑲嵌了一把劍,洪武睜大著眼睛目視雲姑。雲姑知道那不是求救的眼神,而是赴死的決心。這一刻,雲姑突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蕭騰。
胡巨波現在很討厭搞形式主義的魏勳搞了那麼大的一張辦公桌,他爬了半天都沒爬過去,自己已經顧不上什麼形象,他只想阻止這一場悲劇的發生。
胡巨波眼看自己速度太慢,而此時雲姑就在洪武面前,趕緊對著雲姑喊道:“他就是蕭騰!”
雲姑聽聞,整個魂如同晴天霹靂。
容不得多想,母性的本能促使雲姑立馬蹲下,雙手捂著洪武的傷口。
“你這是何苦啊?”雲姑看著這張陌生的臉說道。
雲姑從來都不明白鬍巨波當初花費那麼大的力氣,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把她的兒子蕭騰重塑為人的目的是什麼。
雖然蕭炎跟她說過,這是蕭騰的遺願,但她始終不信。他相信胡巨波另有他心。
五百年了,她無時無刻不想念她的兒子,無論她的兒子在外面多麼威風霸氣,回到家始終都會溫柔地叫她一聲媽。
她從來沒有想過五百年後,會以這樣的形式與自己的兒子相逢。
這也怪胡巨波,當初重塑時,與三界達成協議,不僅要去除蕭騰的魂力與記憶,還要求熟魂不能去探視。所以五百年來,誰都不知道蕭騰會以怎樣的人生重啟。
“我看看!”
胡巨波已經翻越過來的看著傷心欲絕的雲姑,把頭湊近了洪武的傷口說道。
只見魏勳那把劍已經結結實實的砍入了洪武的右肩,而剛剛洪武依桌滑落的時候,桌子把劍頂起來,現在劍是斜豎著卡在洪武的肩上。
洪武的傷口如雨季的趵突泉一樣,在源源不斷的往外噴血,看不出那個傷口有多大,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劍沒有傷到洪武的魂靈。
胡巨波這才放下心,然後轉頭吩咐妞童麻㤁趕緊叫魂醫來處理。
妞童與麻㤁恨不得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然後爭先恐後的往門口跑去。
“雲姑,孩子應該沒事。”
胡巨波看著一旁不知所措的雲姑不知如何安慰,那麼多年了,她還是沒變,依然那麼愛子如淵。
雲姑沒有說話,眼盯著洪武身上的傷口,她的手已經被血液浸紅,她拼命的想用雙手把那傷口堵住,她不想再去失去自己的兒子。
俄頃。
妞童與麻㤁就帶著三四個魂醫過來了。
魂醫並不難找,魂獄裡就有十幾名魂醫在值班,而且就離魏勳的辦公室不遠。魂醫與人類的醫生的功能差不多,大多數魂醫也都是從死去的人類醫生中選拔的。
“交給魂醫。”胡巨波掰開雲姑的手,並把她扶到一邊,不讓她阻礙魂醫的搶救工作。
阮凡看似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因為自己也確實幫不上什麼忙。
簡單的止血處理後,洪武被魂醫抬出了獄長辦公室。
胡巨波怕洪武再次自殺,趕緊對著手下吩咐道:“妞童麻㤁,找兩個心細的魂兵看著洪武。”
妞童和麻㤁立馬異口同聲的響應道:“好!”
“另外,找魂清理一下這裡!”
“好!”
胡巨波吩咐完兩個手下,對著雲姑說道:“我們出去談吧!”
雲姑此刻心情還沒完全恢復平靜,她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然後悲慟的說道:“怎麼會這樣?”
“唉!”胡巨波感嘆道。
“胡巨波,我問你這小子說得全是真的嗎?”
胡巨波知道雲姑口中的這小子是誰,因為現在整個辦公室就只有他們三個。
這就是雲姑帶阮凡下來的原因,她要弄清事情原委,肯定不能只憑阮凡一人之言,所以她必須帶著他與胡巨波對峙。
“小子,你是怎麼說的?”胡巨波眉尖略蹙得對著立在一旁看悲劇的阮凡問道。
這問語來的太突兀,把阮凡嚇了一激靈,他一下子不知從何說起。而且他也很討厭,老是沒完沒了的去複述一段事情。
但他也不怕,因為他本來說得全都是事實,他不怕別人懷疑,也不怕跟魂對峙。
所有他又把之前跟那婦人說得話,重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