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斂抓了丹州城內的數十位繡娘,又命人找來當前所能找到的最佳布料,安排一隊士兵監工,看著繡娘日夜趕工。
在宋斂承諾的大婚前一夜,嫁衣被送到了沈翩翩手裡。
之前繡娘來量過尺寸,嫁衣是根據沈翩翩當下大著肚子的身形來的。
青穗捧著鮮紅的嫁衣,看著雙目無神呆坐在桌前的沈翩翩,心下五味雜陳。
“姑娘……”她小聲開口,“這嫁衣要試嗎?”
“新娘子的嫁衣,當然要試。”
外面突如其來的聲音,接過了青穗的話。
聽到是宋斂,青穗屈膝行了一禮,之後便低下頭去沒再吭聲。
宋斂從她手中接過嫁衣,轉頭看向沈翩翩,唇邊漾開淺淺的愉悅。
“嫁衣很美,可惜翩翩看不到,那我親手為你換上,可好?”
一旁的青穗聞言,眉頭一皺,牙齒緊緊咬著。
沈翩翩卻是神色從容,並未因為宋斂的話而激起半點波瀾。
“我們大婚的事,有多少人知曉?”她問。
宋斂莞爾,“東境七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怕沈翩翩失望,他又補了一句,“訊息一直在往外擴散,相信過不了多久,盛京城也該人盡皆知了。”
東境七州麼?
沈翩翩低眉沉思著。
也不知蕭景同能否在明日準時趕到。
她被逼離開軍營,被逼待在宋斂身邊,被逼“瞎眼”,被逼一箭重傷她的夫君,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
訊息傳不出去,也無人會給她傳遞訊息。
這場博弈到最後,她唯一能做的只剩賭。
賭上官韻的不甘心,會回去報復蕭景同。
賭蕭景同的疑心,會跟著“死而復生”的上官韻去暗查真相從而入局。
再賭蕭景同的決心,他會在發現中計後為了脫身,將計就計利用血衣衛去對付皇庭禁衛軍。
最後,賭蕭景同的狠心。
她處處設局,步步引誘,壞了蕭景同所有的計劃,蕭景同必定會殺她。
倘若她當初被逼離開軍營,徑直回了盛京城,那麼蕭景同就在盛京城殺她。
而現在她在宋斂身邊,蕭景同離開盛京城後無路可去,只能來東境。
他若來了東境,第一件事便是要殺了她。
收回思緒,沈翩翩輕輕嗯了聲,“如此甚好,嫁衣放那吧,大婚前夕未婚夫妻見面不吉利,殿下請回。”
這聲“殿下”,聽得宋斂眉頭微蹙。
“翩翩……”他說:“我還是喜歡聽你喊我宋大哥。”
沈翩翩笑了,“我能喊,可外面計程車兵們不能聽,東啟的文武百官不能聽,東啟帝更不能聽,不是麼?”
一句話,把宋斂堵得啞口無言。
的確,如今的他還沒有勝券在握,還沒有完全拿下大盛江山。
他只能在沈翩翩面前承認自已的身份。
可在東啟帝和東啟軍隊面前,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否則,他今日所擁有的一切頃刻之間就會化為泡影。
很小的時候,他就在西陵過夠了被人驅逐受人欺辱的日子,長大後的他絕對不要再重蹈覆轍。
沈翩翩的一句“不吉利”,到底還是讓宋斂有了顧忌。
放下嫁衣,他仔細叮囑青穗幾句便離開了。
沈翩翩仍舊坐在那。
青穗看出來她不想試穿嫁衣,想著明日還要走大婚儀程,於是早早伺候著她歇下了。
——
靈州城大營。
經過兩日的磨合,魏嘉寧已經能模仿到魏潛的七分神。
魏潛重傷的訊息並未傳出來,是以當她頂著兄長的臉出現在校場,原本頹喪的天戟軍們馬上就來了精氣神。
魏嘉寧掃了一眼眾人,清了清嗓子開口道:“眾將士聽令,明日一早,隨本王攻下丹州城!”
她儘量在模仿魏潛的聲音,但還是不夠像。
不過並沒有人提出質疑,因為老孫頭事先對外說了王爺受傷需要靜養兩日。
士兵們自然而然便覺得眼前這位王爺的聲音有異是因為受傷還沒完全恢復。
當下聽到魏嘉寧的命令,士兵們興奮得振臂高呼,一時之間校場上的熱鬧聲代替了之前的死氣沉沉。
魏嘉寧瞧著這一幕,心中湧上一抹苦澀。
也不知道兄長能否挺過這一關,可這一仗,她必須得贏。
因為,沒有退路了。
——
同一時刻的福源客棧裡。
蕭景同已經在四名護衛的協助下順利抵達丹州城。
明日便是宋斂和沈翩翩的婚期。
蕭景同負手站在窗邊,望著底下在為太子殿下大婚而忙碌的軍民,眼底掠過一抹狠色。
片刻後,蕭景同轉過身,吩咐候在一旁的護衛。
“去,想辦法給燕衡傳信,就說本王已至丹州城,明日他的婚宴,我定會按時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