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沈明熹微怔，“你知道系統的存在？亦或是，系統本就是你安排的？”
“顯然不是。”
“系統是在時間回溯之時出現的，我只是插手，改變了些東西，向系統隱瞞了你重生之事，又增加了條件，讓你可以擺脫劇情控制。”
“沈明熹，要和我做這個交易麼？”
沈明熹沒有第一時間應答。
這個世道已經爛了，她並不知道，復生對他們而言，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竹影婆娑，風吹颯颯，吹過掛在簷下的風鈴。
沈明熹坐在涼亭裡，茫然的望著青天白雲。
她在猶豫，天道在等她給出回答。
“小五。”
背後有人喊了聲，沈明熹回頭，老四急急的問：“小五，你沒事吧？”
“沒事。”沈明熹搖頭說。
“你這一看就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老四皺著眉，端著糕點過來，坐她身邊，勉為其難道，“要不要吃栗子糕，新買的，我就只給你分，你別告訴他們幾個。”
“我不吃。”沈明熹摸摸老四的頭，說，“老四，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老四邊啃糕點邊含糊不清的說。
“如果有一天，這個世道變得特別特別的爛，爛到我們都死了，你會希望我們活嗎？”
“那必然啊！能活著誰願意死？就我們這幾個，沒有拼命想活的意志，早就死透了。”老四吃東西時，腮幫子鼓起來，像只倉鼠，他費力嚥下去後，才一本正經道，“不過小五你放心，雖然我沒你厲害，但我一定會護著你，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的。”
“嗯。”沈明熹點頭說，“聽你的，那就活吧！”
這世道再爛，也總會有人，拼命掙扎著從爛泥裡爬起來，活下去。
“老四，我要走了。”沈明熹鄭重的跟他道了別。
老四沒放在心上，擺擺手說：“去吧，晚上記得回來吃飯就行，路上注意安全，別誤了飯點。”
“我不回來了。”沈明熹笑著搖頭說。
“啊？”老四懵了，“你不回來，那你去哪兒？你不跟他們幾個說一聲嗎？”
“不說了。”沈明熹眉眼彎彎，笑盈盈的說，“我做了些錯事，我怕你們知道。”
“這有什麼？”老四眉毛一橫，有些生氣道，“你就算犯下再大的錯，我們都會原諒你的。”
不會的，你們若是活著，恐怕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因為我做了壞事，我做了好壞好壞的事，壞到你們絕不會原諒我。
可那些話，最終，沈明熹也沒有說出口。長風吹起她額間凌亂碎髮，她起身，頭也不回，往後招手道：“我就不告別了，老四，替我跟他們說聲再見。”
老四端著點心，望著她的身影走進蔥鬱竹林，他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覺得，這盤栗子糕大抵是壞了，明明是他最愛吃的點心，此時吃起來，卻難吃的要命。
離開涼亭後，沈明熹眯著眼，望著頭頂桃花似雲霞，她漫不經心，撣去衣衫沾上的竹葉，一字一句說：“天道，我同意了。”
“拿到金光罩之日，便是他們轉世復生之時。”
“好。”沈明熹沒有意見。
“你想走時，九塵鏡會隨時送你離開。對了，你若想對付外來者，九塵鏡能助你。”
“一般人照九塵鏡時，會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前世今生，能望見自己想看的東西。但外來者，鏡子裡，照不出他們的模樣，只有一片空白。”
沈明熹心中，一點點有了思量。
但她依舊沒有第一時間走。
她偷偷回去了一趟，竹院裡，四個人正圍在一起，吐槽她的不告而別。
她閉眼躺在屋頂上，青色竹葉落了滿裙，明月高懸，伴隨著四人碎碎念念的埋怨，簷下的鈴鐺，響了一圈又一圈。
“咔嚓”一聲輕響，沈明熹下意識坐起，探頭望去，院外，謝瓊玉站在蒼翠竹林前，正望著她。
沈明熹從屋頂上跳了下去，奇怪的問：“你怎麼來的？”
這不是她的鏡嗎？謝瓊玉怎麼進得來？
謝瓊玉的視線跟著她的身影，直到她落地，才眨了下眼，慢吞吞的說：“我跟著你，走進了鏡子裡，看見了一片濃霧，等我從霧裡走出來時，就在這裡了。”
“你沒看見什麼？”沈明熹還是覺得奇怪。
謝瓊玉又眨了下眼，慢慢的搖頭道：“沒有。”
“哦。”沈明熹繞過他，往前走去，邊走邊道，“那我們出去吧！”
還沒從他身邊走出一步，謝瓊玉呼吸急了半分，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腕，只一下，卻又剋制的放開。
沈明熹疑惑回頭，問：“怎麼了？”
“沒事。”謝瓊玉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
跟在沈明熹身後，謝瓊玉握緊了自己的手，他想，他騙了沈明熹。
他確實跟著沈明熹進了鏡子，也確實看見了一片濃霧，濃霧之後，他卻看見了別的東西。
說實話，他並不知道他看見的一切，究竟是真還是假。
他抬眸，望向沈明熹，風吹起她的衣襬，紅衣張揚的飄在夜色當中，一如她這個人，張揚而肆意。
可是他看見的沈明熹，滿身的傷，戒備又警惕，像是被凌虐過後的流浪貓，對這個世界恐懼又仇恨。
在離開竹林前，謝瓊玉又回頭看了眼，竹間小院裡，還亮著昏黃的燈光，是寒夜涼風中，唯一的暖色。
那段鏡中，他看見了一段畫面。
明月溫柔，夜色微涼，沈明熹依偎在他懷中，似是喝醉了，慢慢的嘀咕道：“你不知道，他們是這個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
“可是好人呢！總是不長命，只有我這樣的壞人，才總是活的長久。”
“先說我老大，她是個奇女子，她早些時候，生了重病，被驅逐出了宗門。她沒什麼修為，也不如別人厲害，就靠撿著別人不要的靈藥，別人不要的廢棄法寶，自己改了改，再賣出去，然後賺靈石給自己治病。”
“她最先撿到的是老四，老四也慘，就因為長得好看，被人餵了藥，當成寵物養，讓他跟低階靈獸一起生活，動輒打罵，還總是捱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