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熹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她的目光，一一望向四人，最後無聲笑了下。
遊記裡沒有大家的名字，是因為一開始，大家就沒有互通名字。
就像他們不知道她叫沈明熹一樣，沈明熹也不知道他們叫什麼。
五個人是意外走到一起的，不問過去，不問將來，只求當下。
這一重鏡，並不是真實的。
沈明熹垂眸，望著自己的手。
這裡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但這裡的事實，是可以按照她的想法而更改的，若是她願意，明日黃昏那場屠殺，便能完全避免。
她甚至，可以在這個鏡裡，長長久久的留下去。
所有人都不會死，他們會按照約定裡的那樣，一起懲奸除惡，一起爬上青雲榜，一起名揚天下，一起去完成那些，少年時許下的恢弘大志。
只要她願意，願意留下來。
“可你真的要留下來嗎？留在虛無的幻境中，將他們的仇恨棄之敝履？”
天道的聲音，只在她耳邊響起。
沈明熹的目光，留戀的望向所有人。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樣陳設，每一段回憶，都是她刀光劍影的殺伐中，唯一溫柔的舊夢。
留下來，和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去實現曾經的夢想。這種未來，即使是想象，都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沈明熹沒有回答天道，她捧著自己的臉，眯著眼笑道：“沒事沒事，我騙老四的。老大，你剛剛說下一個任務點是哪裡來著？”
“真沒事？”老大擔憂的問。
“那當然了。”沈明熹重重點頭道，“我就是想讓你們愧疚一下，免得再覆盤的時候，你們要怪我打亂了計劃。”
“可惡！”老四憤怒道，“小五，從現在開始，你暫時不是我心裡最喜歡的人之一了。”
老二一臉無語，說：“下次你的丹藥就不免費了。”
只有老三最高興的說：“只要你不強行給我灌輸你那獨特的審美，什麼都好說。”
“下一個，我們要去的地方，是青魚盞，那個地方，雖然才興起不久，人數不到一百，但是他……”
沈明熹單手撐著下巴，笑著看他們四人討論，那些被掩藏，被深埋，被故意忘記的一切，一點點，重新迴歸她的腦海。
“天道，你知道嗎？我們都是沒有家的人，是老大撿到了我們，我們五個人在一起，才有了家。”沈明熹笑著說，“但現在，只剩我一個人沒家了。”
“不過沒關係，上輩子走過的路，我還打算走一遍。”沈明熹說，“所以，我不會留下來的，我只想找到當年他們死去的真相。”
翌日，沈明熹跟著尋她幫忙的散修離開，卻在半路上，將人打暈，又折了回去。
竹影層層疊疊，風吹颯颯，簷上的鈴鐺被風吹的響成一片。
老大在後廚，正在擺菜，背後忽然一陣冷風，她偏頭，還沒回望，就聽到了“錚”的一聲響。
“折霜。”沈明熹喚出聲。
一柄兩指寬，通體冰藍的長劍出現在她手中，她反手執劍，與看不見的虛影對上幾招，最後一劍橫空劈下，將虛影徹底斬斷。
老大回過頭，嚴肅的問：“看出是誰動的手了嗎？”
沈明熹垂眸，望著自己手中的折霜，抬起眼，點頭道：“看出來了。”
那是她的劍，也是她自己的劍法。
現實中的折霜已毀，鏡中的折霜卻還在，能被她隨時召回。
可她的劍法，都是自創，除了她自己，不可能有旁人會。
顧不上跟老大多說，沈明熹去了後院，將剩下三人，一一救了下來。
順著對方的殺人順序，沈明熹終於摸清了對方的邏輯。
五人當中，老大修為最弱，便從她下手，除了老大，其他人，各有各的保命手段，可大家的共同點，便是對老大毫無防備。
殺了老大，取代她，再向對其他人下手，便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沈明熹站在竹林下，抬頭去看，碧藍澄澈的天際被竹影分割成不同形狀，她問：“天道，殺他們的，和當初殺李羨塵的，是一樣的東西，是嗎？”
雖然這一回，她沒看見，可莫名的，沈明熹覺出了幾分熟悉。
李羨塵是死在他自己的長槍之下，對方用的也是他的槍法。而他們四個，卻是死在折霜之下。
為何她尋遍九州，也沒有找到與遺體上殘留一致的靈力？不過是因為，那就是她的靈力，對方只要對其稍加遮掩改動，她根本不會發現。
畢竟，當初的她，又怎麼想得到，大家是死於她的靈力之下呢？
“那種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叫它外來者。”天道說，“很久之前，就有這種東西，避開我的耳目，降臨我們的世界，竊取氣運。”
“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只是大氣運者，透過攻略，獲取大氣運者身上的氣運。後來，他們變得不滿足起來，開始頻繁挑起戰亂，災禍，透過摧毀我們的世界，意圖奪走所有的氣運。”
“我要保這個世界，所以你才會出現。”
順著天道的邏輯，沈明熹很快猜出了後續，她說：“氣運在我身，外來者就不會再惡意挑起爭端，而是會將所有的手段，都對向我。舍我，護天下，天道，這就是你的計謀？”
“不是，我沒這麼想。”天道說，“但最後，結局確實走到了你說的這一步。為了自救，我們逆轉了時間，讓你回到了現在。”
“你們？”沈明熹敏銳察覺到了關鍵詞，問，“你們，指的是你和誰？”
“現在不便說，但以後你會知道。”
天道說：“沈明熹，你也跟我做個交易吧！”
“我還能再逆轉一次時間，在他們四人魂魄散盡前，留下他們一魂一魄，讓他們有轉生的機會。”
沈明熹眼睫重重一顫，倏爾抬起，她問：“作為交易代價，我要做什麼？”
“聽系統的，走完它給你設定的劇情，拿到金光籠。當我們的世界，能徹底阻攔外來者侵入後，我就讓他們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