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五十多歲的孫婉看起來還很年輕，不像宮老夫人那樣滿臉歲月的痕跡，頭髮也還清秀，看起來這些年在莊子上很恣意，不像宮老夫人這樣整日為這些子孫操心。

只是那雙眼睛時刻充滿了算計和不甘，看人時讓人不適。

宮老夫人再見孫婉，完全沒有想象中的恨意和憤怒，只是眼中透著一絲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你怎麼來了？”宮振看到孫婉，先是驚後是喜，又意識到不合適，繼而換成皺眉，故作生氣的問。

“老爺，是妾身自作主張，原想著老侯爺已經去了這麼多年，也該讓姨娘回來看看，畢竟孩子們都這般大了，就是從前有什麼也該過去了。”雲氏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說著還委屈的看向宮老夫人，彷彿宮老夫人就是那惡婆婆一般。

“母親也該與祖母商量一下。”宮鈺皺著眉，十分不贊同雲氏的做法。

“與祖母說了，祖母會同意嗎？再說，娘可都是為了爹！”宮鈴一點不怕得罪宮老夫人，在她看來，孫婉才是他們的親祖母。

“不可胡說。”宮振假裝生氣的訓斥宮鈴。

可眼裡的贊同太過明顯，以至於宮鈺都看不下去了。“父親，今日是祭宴，其他事以後再說吧！”

“也對，姨娘先去祭酒吧！”雲氏故意裝作聽不懂宮鈺的話，將酒杯遞給孫婉。

孫婉看了一眼宮振，見他沒有反對，便朝供桌的方向走去，轉身時還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宮老夫人，那眼神好像是在說：看吧！終究是我的兒子。

宮老夫人臉色誨莫不明，但到底沒說什麼，是顧及宮振的顏面，還是真的認輸了！沒有人知道。

宮辭眼看著孫婉就要到供桌前，叔可忍嬸不可忍！宮老夫人不願意說什麼，不代表她願意忍。

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攔在孫婉面前，打落她手中的酒杯。“祖父不願見你，也不願喝你敬的酒。”

“放肆！”宮振臉色難看極了。

“大小姐，不論怎麼說，她都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這樣呢？不求你像對待祖母那樣對她，但也不能這般無禮。”雲氏貼心的“勸導”她。

“就是，若真論起來，她才是我們的祖母呢！”宮鈴的“童言無忌”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應，因為在所有人眼裡，這就是事實。

“祖母？父親怕是忘了若是沒有祖母，你都沒有機會坐在這個位置上，忘了是誰給了你這一切，她給了你什麼，只給了你不堪的身世。”宮辭怒極，為宮老夫人不值，為宮老夫人心痛，為宮老夫人不平。

“混賬東西，誰準你這麼跟我說話的。”宮振被人撕開那層遮羞布，惱羞成怒。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父親說話，你們可是骨肉至親……”雲氏繼續在一旁煽風點火。

宮老夫人聽著雲氏這話，抿著唇，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們鬧。

文姨娘擔心的上前扶著宮老夫人坐下，宮恆猶豫著要不要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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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就少說兩句吧！你還嫌不夠亂嗎？”宮鈺不滿的看向雲氏，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骨肉至親！合著你們都是一家人，夫人的意思是祖母才是這個家的外人嗎？這個家是祖父和祖母的，你們，包括我，才是外人。”宮辭冷眼看著這一家子狼心狗肺。

宮鈺羞愧難當，宮辭說的沒錯，祖母和祖父的事他多少聽過一些。這件事情上，是他們對不起祖母。

宮恆像是被宮辭這番話感染，想要幫宮辭對抗他們，卻被文姨娘一個眼神制止，他們要做的就是不要惹麻煩，不然宮辭還得分心來保護她們。

宮振被宮辭這番話說得羞憤交加，他雖然從小在嫡母身邊長大，可‘賤種’‘喪門星’這類的話從來沒少過，還有宮老侯爺看著他不自覺流露出的嫌惡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是他母親自甘下賤才有的他。

“看來這些年你的規矩都白學了！竟敢忤逆長輩，今日我倒要看看，誰敢攔著。”宮振說罷親自倒來一杯酒遞給孫婉。

孫婉剛接過，宮辭一巴掌給她掀翻。“今日這酒，誰都能祭，唯獨她不能。”

啪！

“孽障！反了天了，在這個家，我說的話就是聖旨，你要是不聽就給我滾出去，從此這個家沒你這個人。”

宮辭被一巴掌打得歪到一邊，幸好宮鈺及時接住，不然非撞到桌子上，可見這一巴掌宮振用了多大的力道。

“父親，這事……”

“鈺兒，別惹你父親不開心了！”宮鈺想為她說話，被雲氏打斷。

宮老夫人坐在座位上，聽到巴掌聲，猛的睜開眼睛，剛好看到宮辭被宮振一巴掌打倒，氣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噌的站起身。

宮老夫人這一巴掌，把宮振鎮住，雲氏也乖乖閉上嘴巴。

“既然如此，辭丫頭我們走。”宮老夫人朝宮辭望去，那眼神宮辭懂了。

宮辭甩甩被打暈的頭站穩，朝宮老夫人走去，和梁嬤嬤一起扶著宮老夫人離開花廳。一家人都這樣看著祖孫倆離開，有擔心，有高興。

宮辭走到門口，心裡的火無處撒，折返回來用盡全身力氣，把滿是佳餚的桌子掀翻在地。

“吃，我看你們一家人怎麼吃！”說完也不管在場的人或驚愕，或生氣，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了福壽堂，宮老夫人讓梁嬤嬤去收拾細軟，撿貴重的東西拿。“丫頭，你也去收拾收拾，這家咱們不待了。”

宮辭心中一陣暢快，吩咐青玉和墨玉去收拾東西，讓元寶去套車，自己則去了祠堂。

祠堂還是燈火通明，推門進去，第一個就是宮老侯爺的牌位。在燭火跳動對映下，一排排的牌位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宮辭心裡害怕，雙手合十的做了幾個揖。“各位老祖宗勿怪，實在是你們的子孫太不像話了，你們在夢裡好好教育教育，我先把祖父請走，到時候有機會還送回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宮老侯爺牌位前的燭火跳動異常強勁。心一橫，不管他了，一把將牌位拿下來摟在懷裡，趕緊回到福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