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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南海狂瀾 4

曾一本果然憤怒了!本想借此機會能開啟城門,拿下惠州,結果反而又放進去幾千明軍,進一步增強了守城的力量!在接下來的十多天中,曾一本下了血本,瘋狂地向惠州城發動無數次的進攻,但惠州城堅固的像個石頭,紋絲不動,正當曾一本還想再衝幾次的時候,形勢已經發生了逆轉。

據各路探子回報的訊息,明軍三路大軍已將自己包圍了,北面是江西南贛巡撫張翀派參將蔡汝蘭等率領南贛諸軍火速奔赴白雲屯,進入平山,廣州張翰集結了一萬明軍從西面壓了過來,福建分水旱兩路從東面包抄,廣西俞大猷率廣西的水師正從南面迂迴,而惠州城仍堅不可摧。曾一本意識到自己這次危險了,必須儘快撤離,稍晚一些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立即傳令撤退,包圍戰成了突圍戰,雙方在平山、大峒等地遭遇,幾場大戰,曾一本潰不成軍,駕著船逃走了。

惠州府一戰,從曾一本發動進攻開始到逃走,前後近一個月的時間,明軍共擒斬海賊一千三百七十五人,生擒真倭酋丘古所一人,從倭一百餘人,奪回了被海盜俘虜官員和百姓等六百餘人。捷報傳到京師,舉國歡慶,眾將官俱有封賞不提。

隨著內奸周雲翔的剷除,從八月末一直到十二月末,共計四個月的時間,海瑞的兩項任務都已完成,準備返回南京通政司。

聽說海瑞要走,總督、巡撫、巡按、知府、幾位總兵,還有廣州鎮守太監、市舶司提督太監等一干人都來送行,地點還是在百花廳,歡送宴的氣氛和來時大不相同,曾一本傷了元氣,一時半會不敢來騷擾地方,廣東正好趁此良機募兵造船,做好充足的準備,貨船失蹤被定為天災,誰都沒有責任。所以大家暫時都沒了壓力,自然是杯到酒幹,喝得是極為暢快,連平時不飲酒的海瑞也多喝了幾杯。

宴會結束後,俞大猷派凌霄漢帶著一隊精兵,一路護送海瑞回南京。眾官員這才放心地散去。

海瑞坐在轎子中,出了廣州城,掀開轎簾,看著廣州城漸漸遠去,嘴角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惠州之戰結束沒幾天,總督張翰得病了,向朝廷告假,準備回鄉休養。朝廷決定再派一位總督來廣東。張居正作為分管兵部的大學士經多方商議,終於確定了新總督的人選。隆慶二年十二月,升劉燾為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總督兩廣軍務,兼理福建軍務,也就是說,即使是福建官兵,也聽兩廣節制。廣東、廣西、福建三省之間政出多門的問題終於得到化解。

劉燾在平倭靖虜中立功卓著,抗倭名將戚繼光年輕時就在他麾下任職,這次南行任職擔負起剿平曾一本的重任。隆慶三年四月二十一日,劉燾到達任上,立即開始佈置剿匪,調廣東巡撫熊桴駐紮潮州府,福建巡撫涂澤民駐紮漳州府,同時調廣西總兵俞大猷,帶船二百防護西南;調福建總兵李錫,領船二百防護東北;廣東總兵郭成,並參將王詔,調集大戰船二百隻,巡視海上尋機作戰。並定下規制,白天舉旗為號,放炮三聲;夜間舉火為號,放炮三聲。聽到號炮也放炮三聲以回應,如果不相同就是賊船,合兵攻擊。

在惠州大戰之後,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鬥,雙方都在補充戰力,直到五月初,雙都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已經具有相當大的優勢,於是開始尋找機會進行決戰。

五月十二日,福建水師的一支艦隊在桐山附近的海上遇到了曾一本的一支船隊,雙方開始同時發動攻擊,一時間火炮齊鳴,殺聲震天。雙方衝殺幾次互有勝負。訊息傳到劉燾總督這,立即調全部兵力投入桐山,來自三個方向的近六百多艘戰船和數萬士兵直奔桐山,與此同時,曾一本也將全部的兵力五百多艘戰艦開到了桐山。

此時,雙方才發現都嚴重低估了對手,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雙方的戰船都達到五百多艘以上,士兵也達到數萬。接下來的幾天,雙方都是試探性進攻,用火炮進行防禦,對射上百發之後各自迴歸本隊。鏖戰數日不分勝敗,曾一本怕明軍還有援軍,帶領艦隊徐徐撤出戰鬥,消失在海面上。而明軍怕有埋伏,也不敢輕易追趕,也各自回到了水寨之中。

總督行轅內,天色已黑,劉燾拿著油燈還在看著地圖思考著,這曾一本竟然有這麼多的戰艦和賊兵,若是硬拼,先不說勝負如何,士兵必然會傷亡慘重,必須得出奇制勝才行。正在苦苦思索,一個衛兵來報,俞大猷求見總督。

“來的正好,讓他進來。”劉燾正準備找個人商量一下,沒想到俞大猷到了。

一位鬚髮皆白的將軍大步走了進來,向劉燾施了一禮,“制臺大人這麼晚了還在研究對策?”

“是啊,正研究呢,老將軍就到了,正好咱們倆一起參詳參詳。”

“三個人參詳不是更好嗎?制臺大人,有一人想見大人。”俞大猷笑著說道。

“是誰?”劉燾好奇地問,這等機密大事怎麼能輕易和別人商量,不過俞大猷辦事向來穩妥,如此必有深意,且看看是誰再說。

門開處,一位身著便衣的人走了進來。劉燾定睛一看,來的竟然是海瑞!

海瑞緊走兩步,向劉燾恭身施禮,“制臺大人,下官海瑞來的冒昧,還望恕罪。”劉燾笑道:“原來是海老弟,二年多沒見,還是這麼清瘦啊。”劉燾曾任兵部左侍郎,而海瑞在戶部主事後,任了一段時間的兵部武庫司主事,兩人曾是上下級的關係。

分賓主落座,劉燾問道:“海老弟不是在南京通政司嗎?怎麼忽然來到這裡?”

“聽說正在和曾一本開戰,此人牽涉一件大案,所以前來,若是抓到此人,我想先審問一下。”

“唉,想要抓住他,難啊。自年初以來,我們造船募兵成效顯著,本以為我兩廣還有福建的水師加在一起,大小戰船六七百艘,士兵數萬之眾,足可以制勝,沒想到,這曾一本也沒耽擱,戰船也有五百艘以上,桐山一戰,可以看出曾一本的實力超出想像,想要抓獲此人,必須先消滅他的兵將戰船,若不出奇制勝,實在很難。若是硬拼,傷亡必然極大,一時難以決斷。”

“那該如何出奇制勝呢?”海瑞問。

“最好的辦法是掌握曾一本屯兵所在,然後趁其不備突然襲擊,用火攻的辦法燒了他的戰船,這是最好的辦法。只是難就難在曾一本有多個據點,不清楚到底在哪,還有船隊如何配置,又如何能瞞過他的哨兵,一旦被他發覺,設下埋伏,那我軍長途奔襲,極其危險。”

三人都沉默了片刻,海瑞忽然說道:“我知道一個人,或許可以破敵。”

劉燾大喜,急忙下令衛兵在遠處守衛,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立斬,然後才問:“海老弟說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俞將軍的手下,一個軍官。”

俞大猷道:“難道是凌霄漢?”

海瑞笑了,“不是他,是一個叫任大軍的百戶。”

俞大猷驚道:“是他!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原來這個叫任大軍的百戶長,正是俞大猷派去押運十艘貨船的軍官,大概在一年之前,那十艘貨船離奇般消失在風暴之中,再沒了訊息,所有人都以為這個百戶長以及一起去的二百士兵都已葬身大海之中,此刻聽海瑞說是此人,怎能不大驚失色。

“他沒有死,而是一直在曾一本的軍中,這件事關係重大,既然要用到這個人,我便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不然制臺大人恐怕也不會輕易相信這個人。”接著海瑞道出了經過。

隆慶二年八月,海瑞被派往廣州調查貨船失蹤案和廣州被圍的原因,到廣州的當天晚上,海瑞與俞大猷在總兵府談完之後,回到驛站,與凌霄漢聊了一會,正準備休息。忽然凌霄漢輕輕地敲門,說是有一個人想見海瑞。等進來之後,此人穿著黑斗篷掩蓋自己,不露身份。

海瑞問道:“閣下是誰,找我何事?”

“海大人,小人身份低微,而且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人有一件事想告訴大人。您不是來調查貨船失蹤案嗎?我知道一些有關這件事的線索。”

海瑞道:“你是怕對你不利,好,我也不問你是誰,有什麼線索請說吧。”

此人見凌霄漢仍在身邊,看了凌霄漢一眼,臉有難色。

海瑞便讓凌霄漢到屋外守衛。

此人才道:“那十艘貨船之所以消失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為。”海瑞已經猜到了,“你說下去。”

“這些貨物極有可能被海盜曾一本給奪去了!小人在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發現了一些事,那是在貨船出發前的半個月左右,市舶司已經備好了貨,只等裝船。有一天,市舶司提督太監韋公公在市舶司秘密見了一個人,機緣巧合,我聽到了他們的一段對話:

韋公公說道:“這裡面一半是瓷器,告訴曾一本要輕拿輕放,不可碎了一件。否則我可要雙倍的扣錢。”

另一個聲音道:“請公公放心,我們理會的,保證不碎一個。”

韋公公道:“貨物的價格都談好了嗎?”

另一個聲音道:“請公公放心,都是最高的價碼,保證公公滿意!”

韋公公道:“去吧,一切小心在意。”

我只聽到這幾句話,我知道那批貨一半是絲綢,一半是瓷器,所以我懷疑指的就是這些貨,果然,半個月後,貨船消失了。就是這個經過。至於是真是假,只能請海大人出手調查了,小人只知道這些。”

海瑞點了點頭,“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海大人是清官,為國為民,天下聞名,小人雖然位卑言輕,也想效法大人。還有一事,海大人的驛站已經被監視了,監視者就在前門附近,大人若想不讓人知道去哪裡,可著便衣從後門出去,再從後門回來即可。”

海瑞也笑了,心想這個人可真會說話,不愧是在韋公公身邊辦事的人。此人說完便離開了。有了線索就好辦,海瑞思考良久,決定從那兩百個隨船的明軍入手,特別是那個百戶長。

第二天,海瑞找到俞將軍,將這百戶的姓名和住址要來,此人叫任大軍,家住韶州府同江縣東來村。不過此時查內奸的案子更為關鍵,海瑞與凌霄漢還是抽空偷偷去了一趟韶州府,來到任大軍的家中。任大軍的家裡有十幾畝的地,此時正是秋收的季節,任大軍的父母和妻子兒女正在院中忙著活計。

凌霄漢敲了敲門,任妻開門看到兩個陌生的人,頓時緊張地問:“你們是什麼人,要找誰?”

海瑞道:“我們是官府的衙役,這次是為了任大軍的事。”

任妻道:“噢,撫卹金已經在上週發了,還有什麼事嗎?”

“官府尋找任大軍一直沒有找到,我們想問問,家中可有什麼訊息沒有?”海瑞道。

任妻哭道:“哪有訊息啊,還望官家多多派人尋找,不然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啊。”說著又哭了起來。海瑞向院中一望,兩個老人閃身進了屋中,只有孩子在院中蹦跳著玩耍,任妻仍哭泣不止。

海瑞見沒法問下去了,只好道:“既沒有訊息,我們先回去了,若是有訊息,還請立即報到縣衙。”任妻點頭應允,然後將大門關上。

海瑞和凌霄漢離開任家不遠,海瑞對凌霄漢道:“看來任大軍真的沒死,而且還與家人有聯絡!”

“大人為何這麼肯定?”

“剛才我說是衙門的人,這次是為了任大軍的事。如果任大軍真的失蹤了,那任妻一定會問任大軍有沒有訊息?而不是直接說撫卹金已經發了。還有任大軍的父母聽到我說的話後,立即轉身躲了起來,顯然是不想讓我們問話。你想,任大軍生死未卜,他的父母和妻子怎麼會不關心他的死活呢?必然是他們都知道任大軍還活著,而且讓他們保守秘密,所以才會這樣,看來那夜來告密人所說的事,確確實實是真的。”

“大人說的有道理,可是現在他的家人不想跟我們說話,該怎麼辦呢?”

“我們去找村長問問任大軍的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兩個人來到村長家,向村長了解情況,果然不虛此行,真就瞭解到一個線索,這任大軍有個特長,是個蹴鞠高手,在縣裡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蹴鞠這個運動起源於古代,興於漢,盛於唐宋元,其中高手輩出,唐太宗、玄宗都喜愛這個運動,宋太袓時期的宰相李邦彥,徽宗時期的太尉高俅,都是蹴鞠高手,甚至因此得官。到了明朝,雖然太祖皇帝禁止官吏、軍人踢球,但實際上仍很興盛,宣宗、武宗都喜歡蹴鞠,特別是武宗朱厚照還是個蹴鞠高手,每當武宗參與比賽,觀眾極多。在民間更是興盛,廣東也是如此。村長還說了一個很有價值的訊息,每年春節期間,廣東布政司都會舉行蹴鞠賽,由民間自行籌辦,各府縣都會派出隊伍參加。

從韶州府回到廣州後,貨船案就不再查了,而是專一查內奸案,等到周雲翔事發,海瑞果斷結案。向外宣佈貨船失蹤是天災,然後回了南京。其實這只是迷惑眾人罷了。

隆慶三年的春節臨近,海瑞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再次悄悄地從南京來到廣州觀看蹴鞠賽,凌霄漢也跟在身旁。到了臘月二十三,比賽開始了,各府之間的球隊排好場次,開始對決。這幾天,廣州城真個是人山人海,場內場外看球的、做生意的數不勝數,凌霄漢和任大軍都在俞大猷手下供職,相互認識,所以抓任大軍的任務就由凌霄漢來完成了。

臘月二十五這天,有韶州府隊伍的比賽,凌霄漢與海瑞夾在人群中觀看。兩人慢慢擠到韶州府的隊伍旁,開始細心打量。比賽開始了,所有人都在關注球場上隊員的爭奪,只有凌霄漢沒有看比賽,而是一個個打量觀眾。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凌霄漢終於發現了任大軍,只見他穿著普通的百姓衣服,正在賽場的邊上注視著場上的一舉一動,磨拳擦掌,恨不得自己衝上去似的。

“大人,任大軍果然在這!”

海瑞道:“跟著他,找個機會將他帶回客棧。”然後自己先回去了。

凌霄漢擠到任大軍的身後,等待機會,過了一會,一支球隊將球踢進,觀眾們立即鼓掌相慶,還有晃著衣服的,很是熱鬧。凌霄漢趁這個機會,一掌砍在任大軍耳下脖頸處,任大軍沒有任何防備,暈過去軟軟倒下。凌霄漢忙上前扶起,叫著“兄弟,你怎麼了?”說著扛起任大軍,分開眾人離了球場,觀球的以為這個人突發疾病,誰也沒有在意。凌霄漢將任大軍一直扛到客棧。等任大軍醒來時,發現兩手被綁,坐在自己面前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凌霄漢,頓時愣在當場。

“任大軍,這位是南京通政司海瑞海大人,專門來查貨船失蹤案的。”

聽到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海瑞,任大軍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只好老老實實交待了全部經過:隆慶二年五月,在接到護送貨船的任務後,曾一本派人來找他,答應給他一百兩銀子,其他計程車兵每人二十兩,讓這些人將這批物劫走,然後裝成是海難,這些人再死裡逃地回來,又沒責任又得銀子。

任大軍和眾軍士商量了一下,大夥都同意。於是按照計劃護船出發了,那些水手其實全是曾一本的手下,幾個時辰後,也是天公做美,忽然一場風暴到來,頃刻間天昏地暗,任大軍看機會來了,便發出號令,指揮十艘貨船立即改變航向,利用風暴做掩護,將十艘貨船開到了曾一本的老巢,交給曾一本。

曾一本很高興,當場賞了大夥銀子,讓大夥藏在島上,不讓人發現。然後領著十艘船走了,再也不知道貨物運去哪裡。二百多明軍便在拓林島上住了下來。可沒想到,幾個月後一場惠州府大戰,曾一本損失了好些人馬,便讓這二百多明軍也入夥,還說不入夥就將事情告到官府,到那時前途也一樣沒了,家人還得受到牽連。無奈之下,二百多明軍只好加入了海盜。

任大軍說完之後,痛哭流涕地說道:“海大人,我們知道錯了,大夥全後悔了,現在連看看父母老婆孩子都得在晚上偷偷摸摸地回家,生怕別人認出來。往年的蹴鞠賽,我都是頭號主力,今年只能看的份。求海大人想個法子,讓我們立功贖罪,做回正常人吧!”

海瑞想了一會才道:“好吧,你先繼續在曾一本那隱藏好,能查到貨物的去向最好,或者探聽曾一本的虛實,將來有機會能立大功。”於是放任大軍走了,同時讓凌霄漢與任大軍經常聯絡,隨時掌握曾一本的情況。

劉燾聽後大喜,“這個人可太重要了,請海大人立即讓凌霄漢與任大軍聯絡,把曾一本的情況掌握清清楚楚,再讓他做內應,咱們要徹底消滅曾一本。”

海瑞道:“不是消滅,是活捉,我還有大案要著落在他的身上呢!”三人都笑了起來。

隆慶三年六月十二日的晚上,夜已經深了,潮州城中的行轅大帳中仍然燈火明亮,寬大的桌子邊坐了幾個人,兩廣兼福建總督劉燾、廣東巡撫熊桴、福建巡撫涂澤民、監軍副使張子弘、海道副使楊芷還有海瑞都坐在桌邊,看著桌子上的大地圖。劉燾看了看眾人說道:“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到拓林澳了。”

熊桴道:“應該到了,制臺請放心,我們是突襲,已佔了先機,此戰必勝。”

俞大猷、郭成、李錫等人的船乘著黑夜確實已經到了拓林澳的海面上,幾百艘船靜靜地漂著,沒有一絲的燈光。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寧靜祥和,這正是大戰前常有的平靜。俞大猷和郭成、李錫站在船上,密切地注視著拓林澳的方向。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忽然,拓林澳的水寨中,有一盞燈光閃了三下。

“快看,有訊號了!”郭成急道。過了一會,燈光又閃了三下。正是任大軍與明軍約好的訊號,意思是:“帶領手下已經將幾處哨兵全部解決掉,寨門已經開啟。”

俞大猷是全軍總指揮,立即下令攻擊。十幾艘小船當先衝了進去,順利地進入水寨,然後士兵們將船上的柴草點燃,猛撞上曾一本停靠在岸邊的船艦上,這些火船都帶著釘子,釘子上還有倒鉤,紮上就很難解開,很快火光大起。

連曾一本的座船都燃燒起來,火光驚動了曾一本,他立即帶人救火,只是那些火船是順著風向燒的,越燒越旺,就在此時,喊殺聲大起,無數明軍的戰船衝了進來,火光映著明軍的鎧甲,個個奮勇殺敵,反觀自己這一邊,還有好些人連衣服還沒穿齊,整個水寨全亂了,被燒死的,掉到水中淹死的數不勝數,又撕殺了好長時間,曾一本向四下一望,暗叫不好,再不跑就全軍覆沒了。急忙帶領沒有著火的戰船向外衝,一陣廝殺,又傷亡無數,趁黑夜大亂總算逃了出去。天亮之後檢視船隊,戰船已然損毀將近一半,傷亡上萬人,曾一本又氣又惱,只得暫時避開明軍鋒芒,重新招兵買馬了。俞大猷等人直殺了一夜,待天明之後才發現曾一本已經逃走,也沒有發現任大軍等人,多半是隨曾一本一起走了,只好清理戰場返回潮州府。

拓林一戰雖然沒有抓到曾一本,但燒燬船隻上百,殺敵上萬,徹底傷了曾一本的元氣,雙方力量對比立即拉開了差距,接下來明軍可以主動進攻了,只是難在不知道曾一本又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