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帶著周雨到太后宮中時,發現這裡已經等候了不少命婦等著太后召見。
掌事姑姑看到祁月到來,連忙小跑著迎了上來。
“郡主,太后娘娘等您許久了。”
說著又看了眼她身邊的周雨,許是愛屋及烏的關係。
姑姑對著周雨眼中也帶著幾分柔和。
“這就是新科狀元的妹妹周姑娘吧,果然是個可人啊。”
桃姑姑跟在周雨身後,也適時的出聲道。
“見過姑姑。”
掌事姑姑看到熟人,衝她點了點頭笑道。
“小桃你果然是個有福氣的,能跟著郡主是你的造化。”
桃姑姑聞言帶著一絲落寞道,“謝姑姑,郡主厚愛讓奴伺候著我家鄉君。”
“鄉君?”
掌事姑姑一愣,隨後將目光定在周雨身上,仔細打量著她身上的宮裝。
隨後,撫掌笑道,“那真是恭喜周姑娘了,這新科狀元為妹妹請封,這種佳話還是頭一次呢。”
周雨有些不好意思,回頭在桃姑姑的示意下微微福身,衝掌事姑姑道謝。
“謝姑姑。”
池魚看著掌事姑姑做戲,陛下冊封周雨為榮安鄉君已經是半個時辰前的事了。
再加常喜公公親自叫了尚衣局的人給她改衣服,太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猜掌事姑姑這般做,多半是想賣周雨疏和她一個面子,這是在給周雨造勢呢。
讓這些人都看看,周雨是在皇帝面前過了眼,得了封賞的鄉君,讓那些眼高於底的人都把捧高踩低的性子收收,別不開不眼的把人得罪了。
就在池魚這般想的功夫,那姑姑又誇的周雨好幾句。
好話似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只誇的周雨小臉紅撲撲的倒是十分好看。
池魚實在怕,這丫頭太害羞了,會把腦袋宿進脖子裡去。
只能無奈的上前打圓場。
“姑姑不是說太后她老人家在等我們嗎?那快進去吧。”
掌事姑姑這才恍然,立馬收了話尾,笑著對祁月道。
“郡主說的是,兩位裡面請吧。”
這下等候的眾人更不淡定了。
池魚是太后的外孫女,又長得和太后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得太后寵愛也就罷了,怎麼現然一個小小的狀元之妹也能比他們先得召見了?
有幾個藏不住心思的貴女臉上已經絞著帕子,臉上露出不滿來。
殊不知,他們在太后宮裡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事後都會回稟到太后那裡。
池魚隨著掌事姑姑走進內殿,大長公主早就伺候在裡面了。
看到池魚過來,白眼一翻冷哼一聲。
“倒是長本事了,在宮門口打人也就罷了,還敢在皇宮裡鬧事,也不怕丟了腦袋。”
那語氣裡總帶著幾分抱怨的語氣,周雨聽著心裡不舒服。
宮裡的事小魚兒都是為了自己,她剛想開口解釋,卻被池魚打斷。
池魚也不慣著她這親孃,同樣一個白眼翻回去道。
“那可不比上你,亂臣賊子也敢往自己府裡帶,也不怕反噬。”
說著也不看大長公主難看的臉色,徑自朝著太后福了福身子,便上了錦榻在茶桌的另一邊坐下。
然後,示意太后伸手便給她診起脈來。
而大長公主卻是被她氣得不輕,在她背後咬牙切齒,又是跺腳的小動作不斷。
看得原本還擔心他們母女會不會打起來的周雨不禁掩唇輕笑。
這兩人要是不看長相,只看性子,還真不知道誰是母親誰是女兒呢。
太后也覺得自己這閨女是越來越沉不住氣了,特別是在外孫女面前。
大長公主拿池魚沒辦法,又不敢懟太后,只能將火氣撒在周雨身上。
沒好氣的瞪著她道,“你這小丫頭笑什麼?”
因是沒看到剛剛大長公主剛剛那樣子周雨或許還怕她。
但現在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她挺可愛。
於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就是覺得您很可愛。”
“可愛?”
大長公主差點沒被她這話噎死,從小到大說她什麼的都有。
溢美之詞更是不勝列舉,什麼勇武、睿智,還有誇她美貌的,什麼樣的都有就是從沒有人說她可愛的。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這小丫頭是不是眼神不好,她從哪裡看出自己可愛了。
而被周雨這話嚇到的可不只大長公主一人。
連太后和池魚也是目瞪口呆,池魚更是鬆開太后的脈 ,三兩步跨下錦榻,朝著周雨走來。
一手按著她的脈搏,一手探向她的額頭。
半晌才一臉疑惑的道,“不對啊,沒發燒,怎麼說起胡話了?”
她這一手更是讓太后和大長公主不知如何表情,倒是旁邊傳來一陣爆笑聲。
“哈哈,這小丫頭太有意思了,這是朕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景帝不知何時過來的,此時正站在門邊笑得前仰後合,這還是他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幾人紛紛行禮,大長公主更是直接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等景帝笑夠了,太后才出聲問道。
“皇帝這個時候不該在前朝召見諸位學子嗎?怎麼到哀家這裡來了。”
皇帝坐到池魚之前坐的位置上,這才看著太后回道。
“剛剛這丫頭離開太急,朕還有事忘了問她了。”
說著這話的同時,手還指向了池魚。
池魚往旁邊讓了讓避開他手指的方向,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撅了那根手指。
沒法辦這是生理反應。
上輩就討厭別人用手指著她。
太后聽到這話,便揮揮手讓其他人下去,就在掌事姑姑要請周雨時,卻被池魚拉住。
她現在是一刻也不放心周雨離開自己的視線了,對著景帝道,“讓小雨留下。”
景帝看著池魚抓著周雨的那隻手,再想起這丫頭之前經歷的事,到底還是點了頭。
“也行,反正是關於她哥哥的事,留下也沒事。”
待不相干的人都離開,大長公主也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一派看戲的神色來回打量著景帝和池魚。
池魚也一副有事快說的模樣看著他。
景帝這才緩緩開口道,“之前你選的那些人,朕都安排好了,只是這丫頭哥哥該去哪裡,你當初並沒有提及,朕想問問你有什麼想法?”
池魚還當什麼重要的事,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
“你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這種事不該是你自己決定的嗎?”
若是換成別的皇帝,池魚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只怕當時就被拖出去砍了。
而被懟的皇帝不僅沒生氣,反而笑道,“你若願意,朕現在就可以下旨退位。”
這下換成池魚被噎住了,半晌才道,“你別害我,我對你的位子半點興趣都沒有,誰愛要誰要。”
池魚說著還將目光轉到大長公主身上。
大長公主一眼看出這丫頭是要禍水東引,一躍而起直接躲到太后身後道。
“你們別想算計我,我要是想要,當初就沒他什麼事了。”
這個他說的是誰,在場的人除了周雨都心知肚明。
周雨來來回回看看幾個人,眼裡呈著大大的好奇,可誰也沒給她解釋什麼。
倒是景帝輕咳一聲,找回原來的話題。
“這些不急,先說說周玉疏的事,你們說他適合去哪裡?”
景帝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過,連周雨都沒放過。
周雨被她看的小心肝一顫,雖然,大榮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但卻沒有讓別人決定新科狀元官職的先例啊。
周雨自是不敢開口的,太后就一句,“那依皇帝的意思呢?”
不想管的意思十分明顯。
而大長公主只有一句,“打仗叫我,別的事別煩我。”
最後,景帝的目光就停在池魚的臉上。
池魚早猜到這結果,推來推去還是在她這裡。
壓根就沒想就將景帝想要的答案說了出來。
“放吏部。”
吏部關乎著官員的升遷絕對是個肥差,這裡面幾乎全是世家子弟,將周玉疏放進去的後果無異是熱油裡滾進去一滴冷水。
而景帝其實想要的也是這個結果,但他還是拿不定主意,這才找池魚出主意。
“這樣會不會太冒進了,他們會怎麼想?”
池魚知曉景帝口中的他們指的是世家一派。
卻嗤笑一聲道,“他們怎麼想關你什麼事?他們不同意你就不做了?那你之前費好些功夫幹啥,讓他們繼續把持朝政不就好了?”
景帝被她一懟又說不出話來了。
周雨不自覺的扯了扯池魚的袖子擔心她這麼說話會惹惱皇帝,砍了她腦袋。
然,景帝這個時候卻沒這個心思,而是在想池魚的話。
若是畏首畏尾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
但他還是有些擔心。
“周玉疏會不會?”
池魚笑了笑道,“他比你想像的有能力,若是真的不行就撤出來,咱們一起出手還保不住他?”
其實,壓根不用景帝,只要她想保自能保住周玉疏。
而她也發現了,周玉疏背後的人可能和大長公主府有關。
所以,才會將大長公主牽扯進來。
大長公主看著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明悟,冷哼一聲算是承認了她的猜測。
池魚對於這一點一點也不奇怪。
最後,景帝還是同意了池魚的提議,而這卻看傻了周雨。
就這麼簡單,就因為小魚兒一句話,本來她要從翰林院編修開始做起的哥哥,就直接成了吏部郎中了。
她的小魚兒什麼時候說話這麼有分量了。
周雨驚的小嘴合不攏,還是池魚伸手給她合上的。
大長公主有些嫌棄的看著周雨道。
“你這小丫頭出去後可別亂說,到時害了你哥哥。”
池魚白了她一眼,周雨又不傻自然不會亂說,倒是大長公主藉機嚇唬她就不對了。
景帝也沒待多久,今天宴會的主角是那些學子,但他也不是沒事要忙。
就像剛剛就有不少好苗子被那些世家相中,都央求起自己做主給他們家的女兒賜婚了。
一個次女或者庶女,就要繫結一個他用三年選拔出來的人才。
這些人算盤打得還真是好。
算盤珠子都繃了了一臉,還要讓他笑著給他們抬身價,真是好個厚顏無恥。
一個不入流的玩意,也配讓他親自賜婚。
這一次他可是一個也沒答應。
那些老傢伙們可都在等著他呢。
他得好好想個理由拒絕,最好是能再坑他們一把。
景帝匆匆離開,大長公主這才有心思問池魚。,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
池魚微微皺眉,不答反問道,“我剛剛說了那麼多,你說的是哪句?”
大長公主被她氣樂了,她覺得池魚一定是知道自己說的是哪句,她這是故意和自己抬槓呢。
“就是說本宮帶亂臣賊子回府?”
她覺得池魚不可能無的放矢。
那麼這個亂臣賊子指的是誰?總不可能是她生父吧,那豈不是把她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池魚聽到這話只覺得大長公主有些蠢,她說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既然這樣,那她就大發慈悲的說的更明顯一點。
“就是你那個寶貝女兒唄?還能是誰?你養了她那麼多年,難道沒查過她的身世,不知道她是誰的種?”
大長公主被她這句話給問愣住了。
在收養佳柔的時候她自然是讓人查了。
她就是個無父無母,被老乞丐收養的孤兒而已。
老乞丐死後,她無依無靠才會自己出來乞食,正好被外出的自己看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個從小就不在身邊的親閨女,這才起了惻隱之心,將人收進了府裡。
本來也沒想當養女,只是想讓她有個容身的地方,跟著下人幹些簡單的活,給她一口飯吃而已。
可原本不會說話的小乞丐,突然抱著自己的腿,開口叫自己‘娘’,她也是因為這樣才開始關注起她來。
看到她小小的身子,聽著她軟軟的聲音,她就更想自己的孩子了,也越來越關注她,最後,才下定決心收她當養女。
大長公主雖什麼話也沒說,但來來回回掃視池魚好幾回,池魚便已經能猜到她大半心思了。
不禁好笑的道,“難怪你就沒想到,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一個針對你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