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街有一家百年老字號王記豆腐店,這店裡出名的不是豆腐,卻是豆腐腦。每天早上,一到六七點就沒有位置了,大家都只能排隊或者打包帶走那美味的王記豆腐腦加王記油條——這是店裡的招牌早餐組合。
今天早上四點半,老闆娘剛開啟店門,就看到陳嘉怡在門口打著哈欠。老闆娘對陳嘉怡再熟悉不過了,知道他是不遠處公安局的警察,也知道他經常熬夜工作,然後一大早就在店門口等著吃早飯。
陳嘉怡打著哈欠跟老闆娘打了聲招呼,就進到店裡坐下。
沒一會兒功夫,老闆娘就端上了王記豆腐腦和王記油條,陳嘉怡當警察以來,雷打不動,只要過來吃早飯,必點這份套餐。
給陳嘉怡上了套餐後老闆娘就去後廚忙活去了,再過半小時,就會開始有客人過來吃早飯了。
這時候,老闆娘聽到了聲響,她走到櫃檯前,看到了一身運動裝、站在陳嘉怡面前的女人。
“不會是他女友吧?”老闆娘心裡這麼想道,隨即笑了笑走回了後廚。
事實上,站在陳嘉怡面前的是朱欣,刑警大隊新來的女警員。
陳嘉怡詫異地看著她,說道:“朱欣同志,你也熬夜了?沒在局裡見到你啊。”
朱欣笑笑,“陳隊,我這是晨練回來,你錄取的我,難道不知道我的特長?”
陳嘉怡這才想起來,在朱欣的簡歷裡有寫道她是全國業餘馬拉松冠軍。
“哦,原來是晨跑來了。”陳嘉怡低下頭繼續吃早餐。
“我能拼個桌嗎?”朱欣笑嘻嘻地說完就坐下了。
陳嘉怡咳嗽了聲,“我還沒回答呢,你怎麼就坐下了?”
“噗嗤。”朱欣沒回答,卻捂著嘴笑了起來,“對不起,陳隊,我……我不是笑你。”
一夜未睡,陳嘉怡疲憊的臉上冒出青色胡茬,看起來有點頹廢又有一種野性男人味......
陳嘉怡瞅了瞅她,“都坐下了,還不點早飯?”
朱欣暗暗吐出一口氣,伸手招呼老闆娘點餐,可她第一次來這家店,也不知道這裡什麼好吃,琢磨了幾秒鐘後,指著陳嘉怡的套餐說道:“和他一樣。”
老闆娘會心一笑,端上了一樣的套餐。
陳嘉怡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當警察最忌諱的就是沒主見,牆上就是餐單,你挑著喜歡的點不就行了?”
“隊長吃的東西,一定不會錯!”朱欣認真地說道。
陳嘉怡搖搖頭,自顧自吃起早飯,這時候他手機響了。
他一看聯絡人是劉星,就接起了電話,剛吞了一口豆腐腦就猛地站了起來。
“怎麼?人找到了?我馬上過來!”陳嘉怡放下手機,看了眼桌上吃剩下的早餐。
他還沒開口,朱欣已經會意了,“明白,隊長,我會幫你打包放到休息室裡!”
陳嘉怡愣了一下,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再加一份生煎,我當午飯吃。”
“這……”朱欣啞然,她沒想到還有人可以這樣打蛇隨棍上,午飯都要她一起帶了。
看著陳嘉怡離開的背影,朱欣喃喃自語:“人找到了?找到誰了?”
不過想到剛才陳嘉怡愣住的樣子,朱欣不禁嘴角綻放出一絲微笑,她喊了聲老闆娘,想要再加一份生煎,卻猛然發覺陳嘉怡還沒付錢,而她是晨跑路上看到了陳嘉怡,這才變道過來看看,自然也沒帶錢……
朱欣看到老闆娘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可以……可以賒賬嗎?”
陳嘉怡開著車,內心激動不已,直覺告訴他:十五年前的案子的真相,可能有機會浮出水面了!
之前大潮市那邊一直鎖定不了徐波最後見的人,那人是誰,是男是女,在哪裡見的面,大潮市公安一直毫無頭緒,在這個到處是監控攝像頭的年代,要想躲過各個攝像頭可不容易,說明徐波和那人見面是有做反偵察工作的。現在有了趙銘給的線索,警方第一時間趕往八里大街。那裡地處小鎮邊緣,附近沒有監控,這也是徐波和那人在此見面的原因吧。
但既然知道徐波於什麼時間點在這裡出現過,那再要鎖定徐波在此出現時的行動路線就相對容易了。果然,警方拿著徐波的照片到處詢問,很快就鎖定了一家餃子館。
無錯書吧餃子館老闆被帶回了警局,劉星詢問下得知,他不止記得徐波還認識徐波見的人。原來,幾年前老闆因狂躁症在魯洲精神病院住院了一年左右,五年前他和另外一人一起出院。而徐波最後見的人,就是那個一起出院的病友,名字叫鄭西。
劉星趕緊調出了鄭西的照片讓老闆確認,老闆一下子就指出了鄭西,他還告訴警方,鄭西患有糖尿病,要定期去聖慈醫院做透析。
從劉星口中得知這一切後,陳嘉怡心中一緊,他想到了最後一次見徐波時,他說過的那些話。他趕緊從衣兜裡掏出筆記本,連翻好幾頁才找到被他圈起的“五年前”。和徐波最後一次吃飯,他提到五年前趙炳輝突然配合醫生積極治療時寫下的。兩人還猜了一番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趙炳輝態度大變?現在看來,五年前真的有事發生......
五年前精神病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趙炳輝又為何突然配合治療?看來鄭西就是解開這個謎題的關鍵!
張茵茵的家比徐妍想象的還要破舊一些,所有傢俱都有些年歲了,散發出一股老傢俱特有的難聞味道。
但是所有的傢俱都擦拭地非常乾淨,衣服、書籍、儲存罐,甚至是清潔用品都擺放的錯落有致,一看就是主人非常喜愛這個家,對家裡的一切都珍惜愛護。
“奶奶,這都是你打掃整理的嗎?”徐妍問正在泡茶的張茵茵的奶奶。
奶奶停下手裡的動作,伸手比劃了一下。
陳軍提醒徐妍:“路上就跟你說了,奶奶不會說話。”
“那你懂手語嗎?可以給我翻譯嗎?”徐妍問道。
陳軍哼了一聲,翻譯道:“奶奶說都是茵茵收拾的。”
徐妍心中感嘆:窮苦人家的孩子,總是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走出困境。張茵茵的努力本該會有一個很好的前程,但她被那個他人給毀了......
如此一想,徐妍頗為沉重地嘆息了一聲。
徐妍提出想要看看張茵茵的房間,奶奶點頭同意,把她和陳軍帶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房間。
詭異的是,張茵茵的房間卻和整個屋子乾淨整齊的風格格格不入!
甚至可以說房間有些過於凌亂了,就像是有人為了尋找某樣東西,把整個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后的“案發現場”!
徐妍翻看了桌子上的書本資料,衣櫃也拉開看了兩眼——可惜,沒有找到任何和駱駝有關的東西。
“奶奶,茵茵有沒有駱駝玩具或是駱駝書籍之類的東西?總之,就是和駱駝有關的東西?”
奶奶笑容一僵,眼底露出慌亂,隨即搖頭表示不知。
徐妍看在眼中,心中尋思:她果然知道駱駝......
徐妍又試探了幾次關於駱駝的資訊,但奶奶都表示完全不知情。徐妍知道再這麼問下去也是毫無結果,當下便起身告別,奶奶也沒有任何挽留,臉上甚至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上了車後,徐妍心裡愈發懷疑奶奶——奶奶有意隱瞞了駱駝的相關資訊!
徐妍不想錯過探索駱駝秘密的機會。她把車子開到最近的公交站臺,很抱歉地對陳軍說:“陳軍,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件急事要辦,要不你自己坐車去醫院看張茵茵?”
和徐妍的誤會解開後,陳軍聽話了很多。聽徐妍說有急事要辦,他問都沒問就痛快下了車。沒等多久,一輛前往聖慈醫院的公交車就到了,他衝徐妍揮了揮手,上了車。
徐妍則把車停在隱秘的地方,自己則躲在一旁觀察張茵茵家,她覺得奶奶一定會有所動作。
大概等了一個小時,奶奶鬼鬼祟祟出門了,徐妍偷偷跟在身後。
大概走了十五分鐘左右,奶奶走進了一棟高樓,然後坐上了電梯。
徐妍看到電梯到25樓停下後,坐了另外一班電梯同樣到了25樓。她很快就確認了目標:因為有一戶鐵門外面有一個門牌,上面畫了一隻駱駝。
徐妍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沒見奶奶出來。
徐妍把心一橫,直接走到門口按響了門鈴。
按響門鈴的一剎那,她小腹忽然痛了起來,腦中瞬間湧入了遠處一些人的人格囈語,那些話語非常繁雜,應該是有很多人,但因為距離過遠,她一下子沒法分辨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是誰?”這時候一個脆脆的聲音從門鈴喇叭處傳來。
徐妍回過身來,說道,“我身體不大好,我朋友說來過您這兒之後病就好了!”
過了幾秒鐘,大門徐徐開啟了,大門開啟的一瞬間,她聞到了一股檀香味兒,她瞬間警覺:這種檀香味兒很特別,似乎還混合了其他東西……
更令她吃驚地是裡面的建築!
這哪裡是寫字樓啊!這裡面就是一幢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院!小橋流水,白牆黑瓦,迎面而來的是個雕刻福字的影壁牆,繞過影壁牆,竟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院子。窗欞門框都是仿古的雕花木製,一股焚香的味道從縫隙裡幽幽傳出。
徐妍吸吸鼻子,心中更加確定:這本來應該是一種叫做安息的檀香,但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令她有點暈眩,她猜想加的東西中應該有令人神經鬆弛的東西……
這樣的“安息”只怕不是為了安息的效果了,而是為了達到控制人精神的目的了!
直覺告訴她:“天使的聲音”的真相就在眼前!
裡面到底是什麼?她又往裡面走了幾步,一個巨石大門赫然矗立,大門微開,可以看到大門裡面是一個巨大的院落,院落正中央矗立著一尊巨大的駱駝,圍著駱駝,幾十名男男女女跪坐在地,虔誠祈禱,張茵茵的奶奶也在其中。他們一個個嘴裡唸唸有詞,聽不清到底在唸什麼。
當徐妍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瞬間停止了祈禱,目不轉睛的看著徐妍。
徐妍小腹的灼熱感再次襲來,無數的聲音灌入耳中,而這一次她清晰的聽到了他們腦海中的人格囈語。
——這個人是誰?以前沒有見過……
——她怎麼進來的?
——是不是誰家的孩子呀?
——她怎麼跟來了?駱駝大神我不是故意帶她來的……
徐妍打算開口的時候,一個悅耳地聲音瞬間進入她腦中,這個聲音悅耳之中帶著一絲空靈,甚至可以說有些許神性的威嚴!
那個聲音說:“偉大的駱駝大神將拯救觸犯水神的人類,讓我們免受災苦和厄難……你猜,駱駝大神會拯救你嗎?”
徐妍驚愕地望著徐徐站起來的眾人。
——那個聲音,明顯和這些普通男女的人格囈語不同!它是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