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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人

陳嘉怡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徐波。

秦明主動坦白後,陳嘉怡感覺輕鬆了很多。忙了一個禮拜後,他把接下來送檢的事情安排好,就跟趙銘通了電話,約了中午一起吃飯。兒時兩個最重要的夥伴,突然同時出現,陳嘉怡很難形容自己心中是喜悅居多,還是難受居多。畢竟徐妍遭遇了父母雙亡的慘劇,而趙銘則因為他自己沒有報警而內疚到現在,甚至得了抑鬱症。

陳嘉怡咬著圓珠筆,對著秦明案件的報告發呆,這年頭大家都是在電腦上寫報告,不過他還是習慣了在紙上手寫。他一時沒有頭緒,或者說,腦中所有的思緒都是在琢磨其他事情,但是千頭萬緒,連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到底在琢磨什麼。

陳嘉怡摸摸口袋,發現沒有煙,他環顧四周,昨晚一夜工作,王寧和李浩都趴在桌上睡著了,其他人也是睡覺的睡覺,發呆的發呆。

他站起身,想要去休息室,但剛走兩步就想起來了:休息室的煙不知道被那兩個新來的女警收哪裡了。

這時候,他看到朱欣急匆匆跑進來,就喊住朱欣,他還沒開口問煙的事情,朱欣詫異道:“陳隊,你已經知道了?隔壁市在海岸邊發現了一具屍體,聽說是一名記者。”

聽到“記者”兩個字,陳嘉怡腦中生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他問:“是海潮市吧?”

“對。那邊刑偵大隊有我的同學……”朱欣紅著臉。

陳嘉怡看看手錶說,離和趙銘約好吃飯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覺得自己來得及跑一趟海潮市。“有個任務給你。”

朱欣一聽,立正敬禮大聲喊道:“我保證盡一百萬分的努力完成任務!”

這一喊,把原本呼呼大睡的眾人給吵醒了。

“把休息室重新整理,務必讓香菸和菸灰缸出現在我一下就能看見,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陳嘉怡吩咐完,走出辦公室。

他聽到辦公室了響起了笑聲,以及朱欣不服輸的聲音,“笑什麼笑,這也是任務!我當警察還沒到一週,結果陳隊已經親自給了我好幾個任務了!”

陳嘉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心想:這姑娘有幹勁,人也活絡,可以好好培養。

思索間,他已經走到了警局門口。

陳嘉怡給海潮市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劉星打了電話,還沒開口,劉星在電話裡說:“就知道你會打來,沒想到這麼快。你快過來吧,是一位老熟人。”

陳嘉怡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預感成真了,徐波死了。

屍體被發現的地點在海潮市月亮灣的灘塗上,那裡人跡罕至,要不是今天早上有幾個初中生來這裡掏螃蟹,徐波的屍體可能還要多等好幾天才會被發現。

陳嘉怡趕到的時候,徐波的屍體剛被蓋上了白布抬往濱西醫院的救護車。陳嘉怡看到露出的衣襬,那是西裝的衣角,上面的汙漬他曾經見過——正是那天二人在火鍋店吃飯時他看到的汙漬。

這麼說來,徐波並沒有回家換衣服,而且一直到死亡都沒換過衣服。

陳嘉怡喊住人,提起白布檢視屍體,確認是徐波沒有錯。不過屍體還沒有過度腫脹。

“所以,他死亡時間離現在很接近,可能也就兩三天……”他又檢查了一下徐波的指甲和口腔,裡面乾乾淨淨,“看來不是溺水……”

陳嘉怡找到劉星,看了徐波的“遺物”,結果裡面沒有兩樣重要的東西:手機和皮包。

看到陳嘉怡疑惑的樣子,劉星試探問道:“是不是徐波出事前,你們見過面?有什麼有用的線索的話,你可不能藏著。”

陳嘉怡無奈,約定以屍檢報告作為交換條件後,便把那天和徐波一起吃飯的事情告訴了劉星。不過他隱瞞下了約徐波吃飯的原因。他只是告訴劉星二人是朋友之間聚餐。

“這麼說來,徐波最後去見的那個人得查一查,這個人很可疑。”劉星用右手中指挺了挺金邊眼鏡,皺起眉頭。

陳嘉怡知道劉星也藏下了什麼線索,因為這是劉星想到線索時的習慣動作。但劉星並沒有說出來。同樣是刑警,陳嘉怡當然知道,在案子告破以前,很多線索即便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外洩。

徐波是意外還是他殺?為什麼就在他去見趙炳輝在精神病院時的病友後,他就死了呢?難道是他觸及到了什麼秘密?一個不得不殺人以隱藏起來的秘密?徐波的死和徐妍有關係嗎?回濱海市的路上,陳嘉怡一直在問自己這些問題。

陳嘉怡趕到約好的火鍋店時已經遲到了十分鐘,不過到了火鍋店才發現趙銘也遲到了。又等了十多分鐘後,趙銘才姍姍來遲。

趙銘一個勁道歉,說這次客人臨時換地點,所以過來晚了。他脫下身上那件幾乎沒見他換過的外套,碩大的體恤衫罩不住他的肥胖身材,一身五花肉簡直要擠破衣服拱出來似的。趙銘把外套掛到椅背上,陳嘉怡發現外套裡面粘了泥巴,不禁升起一絲疑惑:前天下雨了,之後就一直是大晴天,他衣服的泥巴不會是那時候粘上去的吧?

這時候老闆親自端上了火鍋,陳嘉怡發現多了一盆牛肉,老闆告訴他:“今天熟客日,每位熟客送一盤牛肉。”陳嘉怡尷尬地笑,說自己太忙,竟然忘了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熟客日。他說了聲謝謝,心中閃過一絲憂傷,最愛吃牛肉的徐波再也吃不上這裡的牛肉了。

陳嘉怡和趙銘邊吃邊聊,多年未見,陳嘉怡發覺二人早已生疏,趙銘也不愛說話,都是陳嘉怡問,趙銘回答。

為了緩解尷尬,陳嘉怡故意聊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次運動會你、我還有徐妍都沒參加,但你猜怎麼著,班主任在聽到徐妍不參加了後,嘆氣了,聽到我們不參加的決定時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趙銘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純真笑容,“那是……老師都喜歡徐妍,她成績好,體育也好,人還漂亮。”

“這麼說呢也沒錯,不過我還是不服氣,你當時沒來學校,你沒看到我對班主任提出了質疑,我說老毛,你這是歧視!”

“老毛怎麼說?”趙銘裂開嘴笑了。他們當時的班主任叫毛利建,學生背地裡都叫他老毛。

“老毛說:看不起一個混小子能叫歧視嗎?”陳嘉怡說完乾了杯裡的啤酒。

“他一定沒想到你現在是人民警察。”

“他去年死了,我特地去他墓前告訴他了。”

趙銘一怔,低聲說道:“怎麼死的?”

“癌症。”陳嘉怡說得輕輕鬆鬆,心裡還是有些唏噓的,老毛雖然不看重他,但他打心裡認為,老毛是個好老師,是難得的在初中時會和他開玩笑的好老師。

陳嘉怡琢磨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

“趙銘,你老實告訴我,你那天為什麼出現在簡素外面?你知道徐妍回來了,而且人在簡素?”

趙銘看著陳嘉怡,沉默許久後搖頭又點頭。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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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徐妍回來了,但不是你想得那樣,我不是在偷窺她,我就是那天剛好客人下在簡素附近,我就想碰碰運氣,能不能在外面看到她……”

陳嘉怡拍拍他肩膀,“說真的,趙銘,徐妍是不是見過你?”

趙銘搖頭,“沒有,我不敢見她,我想她也不想見我……”

陳嘉怡皺起了眉頭,心想:那麼說來,那天徐妍去見面的重要病人是誰?

“不會真的是他吧……”陳嘉怡找王寧問過簡素前臺,那天徐妍改診斷時間後確實外出了。

他之前想過可能是“那個人”,但這個想法過於離奇,所以後來他還是覺得徐妍應該是見趙銘了。趙銘是“病人”,對徐妍來說也足夠“重要”。但是,他剛才問話時一直有盯著看趙銘的雙眼,他的眼神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那麼那個“重要病人”,很可能就是“那個人”了。

可是,如果真是他,徐妍一回到濱海市,為什麼要接觸那個她最不可能得接觸的人呢?陳嘉怡總覺得有什麼問題就在眼前,然而又說不上哪裡有問題。

“他是誰?”趙銘見陳嘉怡自言自語完後陷入沉思,不說話了,就追問了一句。

“一個故人……”陳嘉怡敷衍道。

“誰?”

“趙炳輝!”陳嘉怡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這個令趙銘聽到就感覺到渾身寒冷的名字。

“他出院了,現在就在濱海市!”陳嘉怡盯著趙銘的雙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