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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那個女孩是徐妍

翌日一早,徐妍一覺睡到自然醒,起床上了衛生間,出來後無意中瞧見餐桌上一個粉色的保溫桶和兩根油條。

她神情一怔,奇怪地走過去,飯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她拿起來低聲讀道:“本來想給你熬點粥,煮個雞蛋,發現你家冰箱是空的,就連米麵也沒有,只能在樓下早餐店給你打了一份豆漿和兩根油條。今天不舒服的話,待在家裡別出門了,我知道一家特別好吃的家常菜,等中午我打電話讓老闆給你送午飯,晚飯我儘量抽時間給你帶過去。”

看著字條上好似是絮絮叨叨三頓飯的事,實際上是在叮囑她照顧好自己。她心頭一暖,淡淡地笑了。

吃過早飯,她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聞到了一股極淡的菸草味,可等她趴在沙發上仔細去聞,又什麼都沒聞到。

她對自己聞沙發的行為感到一陣無語,同時還有一丟丟的尷尬,她趕緊拿過手機給譚老打電話,以求把這麼丟人的事情從腦子裡丟擲去。

昨天晚上,她可以做到什麼都不想的倒頭就睡,但是睡醒以後,她不允許自己像個無根的浮萍,稍有波瀾便彷徨無助,她需要有人解析她目前的境遇,讓她的心落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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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珊娜的幾次郵件聯絡,知道譚老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最近已經開始授課。不然,她也不忍心打擾他。

電話接通,譚老溫和的聲音帶著笑意,“終於肯打電話給我了。”

徐妍無奈,“我打電話給您,您每次都要和我談工作,談著談著,您就比較容易激動。為了您能早日康復,我只能忍著,透過珊娜瞭解您的情況。”

提起病情,譚老眼神一黯,但話中笑意不減,“今天打電話給我,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徐妍喟嘆一聲,“老師,您之前的結論是對的,趙炳輝確實是在保護我。”

“聽你意思,你找到了他保護你的原因了?”

徐妍重重撥出一口氣,艱難地說道:“因為我是趙雪晴,他的同胞妹妹。”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譚老,屬實被這個訊息驚到,他眉頭緊鎖,“嘶”了一聲,“你確定?”

“他與我有著同樣的血脈。”

譚老瞬間聽明白了,趙炳輝也擁有“聲臨”,如此,根本不用懷疑這個訊息的真實性,同時他的內心有了一個驚濤駭浪的想法:徐妍家族的血脈可以遺傳?

他壓下心頭的震撼,問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老師,如果我說我對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意外,您信嗎?”徐妍神色平靜,看不出絲毫違心。

譚老中肯地問:“你應該早就開始懷疑自己是趙雪晴了吧?”

“不錯。”徐妍答,“還記得上次我和您提的,我忘記的不止是15年前那一夜,我還忘記了7月7這個重要的日子。根據7月7,我調查到很多有關趙雪晴的線索,這些線索的矛頭全部指向我。”

譚老沉吟著說道:“當你對一件事產生了懷疑,那麼這件事就已經在你的潛意識裡形成反射弧。隨著你對這件事的深入瞭解,反射弧也會跟著平緩,以至於沒有反彈力,你自然不會感到意外,因為你已經預料到了最終結果。”

“我雖然不意外,但我現在很亂,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你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你和趙炳輝的關係,還是你不知該如何面對養父母死在親哥哥手裡的事實?”譚老一語中的。

徐妍沒接話,愁苦地閉上眼睛。

“趙炳輝有沒有告訴你,他為何要殺你的養父母?”

徐妍睜眼,眼下一片哀傷,“他說他們是魔鬼,他們要將我交給惡魔。老師,我不相信那麼愛我的父母是魔鬼。”

從譚老解析出趙炳輝很可能是在保護她,到與鄭楠談話時她的記憶湧現,這段不短的時間內,正如譚老所說,她潛意識裡自己是趙雪晴的念頭佔據了主導位置。為此,她做過種種分析,也嘗試著尋找證據去反駁,但現實總是在夯實她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如今,她與趙炳輝的關係確認,相對應的,她陷入了更加左右為難的境遇。首先,是不是真如趙炳輝所說,因為父母要傷害她,所以他才會殺了他們?如果這一條被證實是真的,那麼根據趙炳輝的隻言片語,她聽出了父母身份的不簡單。其次,如果她證實了趙炳輝那一夜的行兇行為是有刑事責任能力下實施的犯罪,她該大義滅親嗎?

在她思緒飄遠的時候,譚老同樣心神一恍,深埋的記憶因為徐妍的話破土而出......

“我知道你們家族有遺傳的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只能心臟移植,沒有別的辦法。如果不進行心臟移植,你的壽命不會活過40歲。只要你幫我們做事,我替你找到心源。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是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只幫我們鑑定特殊基因就行。”

特殊基因——“聲臨”?

所以,當年那個人找到他,叫他給一個從國內送來的小女孩做特殊基因鑑定,最後不知道為什麼,不了了之了。

——那個小女孩是徐妍!

這一發現,他細思極恐的霍然心臟鈍痛,他單手捂在胸口,趕緊放下手機,抖著不成樣的手拉開抽屜拿出分配好的藥,匆忙開啟送進口中。

這邊,徐妍回神,發覺她和譚老都沉默了很久,便道:“老師?”

譚老閉著眼睛等藥起效,桌子上的手機傳來徐妍的聲音,他有氣無力地拿過,忍著心絞痛儘量讓自己語氣正常,“趙炳輝還對你說了什麼?”

徐妍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沮喪道:“因為陳嘉怡的到來,他只提醒我以後運用‘聲臨’一定要小心,否則很容易中圈套。”

“他說得不錯,你太過依賴‘聲臨’了。”譚老批評。

徐妍不敢頂嘴,老實聽著。

“既然你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他的關係,那就順其自然......”

“可如果他說的只是為自己殺人而找的藉口呢?那樣我是做不到原諒他的。”徐妍立馬反駁,“我也無法想象我父母是壞人。”

“你之前不也無法相信趙炳輝是在保護你?現在怎樣?所以,看人看事都不要只看表面。就說你這養女的身份,你對你的養父母瞭解多少?”譚老質問的語氣,明顯是偏向了趙炳輝一方。

徐妍皺了皺眉。

“你與趙炳輝的相認,只有利,沒有弊。首先,你無需再時刻提防著他,也不用在因為他的事而煩惱,這樣你可以抽出更多的時間專心對付‘駱駝’。其次,你心裡的很多疑問,我相信他會慢慢都告訴你的。我有種感覺,他知道‘駱駝’的線索,應該比你、比警方多。”譚老替她一一分析道,“我叫你順其自然,就是叫你等他來找你。到時候,你想知道當年更多的細節,他不會不告訴你的。”

徐妍漂浮的心,終於在譚老的結束語中落到了實處。她循著譚老的話,慢慢推敲趙炳輝臨走之時的叮囑,他應該是知道“駱駝”的一些事,但又不會很多。同時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不會暴露與人前,必定還會如現在這般隱在暗處......

另外一邊,陳嘉怡宣佈案情分析會議結束,他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辦公室走。

一進入辦公室,他隨手將資料夾丟在一邊,然後重重坐在椅子上,晃動滑鼠點著公安網,輸入他的警號和登入密碼,頁面跳轉,在眾多選項中找到戶籍查詢。

昨天晚上趙炳輝離開的那一幕反反覆覆在他的腦海裡出現,徐妍平靜的態度更是讓他生疑,他總有一種她早已知道這一切的感覺,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會輕易放趙炳輝離開。

她背地裡到底查了多少東西?

她明明就是徐父徐母的孩子,與他從小一起長大,怎麼就成了趙炳輝的妹妹?

手指靈活地敲擊著鍵盤,輸入“濱海市寧江區金陵路四季花園小區,徐德志。”點選搜尋,一張戶籍資訊單立馬刷了出來,姓名上“死亡”的紅色印章十分的突兀。

“徐德志,戶主關係:戶主;性別:男;出生地:濱海市珠山區;民族:漢;籍貫:濱海市珠山區;出生日期:1964年2月17日;本市(縣)其他住址:濱海市寧江區金陵路四季花園小區23棟;無宗教信仰;公民身份證編號:323721196402170085.....”

“珠山區?”他盯著電腦螢幕呢喃道,“難道徐德志是搬家過來的?”

濱海市有五個區,最大的就是濱海區,是濱海市的中心。下面還有:珠山區、新一區、雲臺區、老城區。這五個區,離濱海區最遠的就是珠山區,因山多,彎彎繞繞需要走兩個小時左右。

他皺著眉沉思一瞬,拿出手機撥了一電話。

“臭小子,你還知道打電話給你媽?我還以為你是警局的兒子,你還打電話給我幹什麼?你就在警局裡過吧,這輩子也不用結婚生子了,反正我們老陳家有你哥傳宗接代,我也算沒給老陳家斷了香火......”電話剛一接通,一道中氣十足的咆哮聲不帶喘氣的噼裡啪啦一頓輸出。

早有所準備的陳嘉怡一臉習以為常地盯著桌面上的手機,直到電話那頭髮洩結束,他這才拿起手機,“媽,問你個事。徐妍父母是一直住在我們那個小區,還是後來搬過來的?”

陳媽是個急脾氣且熱心腸的大媽,對於兒子長久不歸家,她雖嘴上埋怨又氣憤,但兒子有事找她,她必定全力相助。

這不,剛剛還像吃了炸藥般的老太太,這會心平氣和地回答起問題,“她家是後來搬過來的,讓我想想是哪年來著......”她‘嘶嘶’兩聲後,“奧,想起來了,是1995年6月份搬來的,那一年正好你哥中考。”

“老太太,你這記憶力可以啊!”陳嘉怡毫不吝嗇地誇自家媽,“那你有沒有聽說徐妍是徐家收養的類似閒言碎語啥的?”這個問題,他其實沒報什麼希望,因為他長這麼大,小區裡最八卦的幾個阿姨都沒傳出過徐妍是養女的資訊。

“啥?徐妍那丫頭是收養的?”陳媽的反應不出意料。

“嘉怡,你問這個幹什麼?”電話突然換了人。

陳嘉怡挑眉,“哎呦,爸,您沒出門找老哥們下棋?這個點在家可不像您。”

對於兒子的調侃,陳爸也不在意,可旁邊的陳媽憋不住,“你怎麼突然打聽徐家的家事?是徐妍回來要重新調查徐家的案子?”

陳爸“嘖”了一聲,“不該問的別問,你兒子都工作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記不住。”

“你記得住?你記得住你插我和我兒子的話?”陳媽嫌棄反駁。

陳爸被噎得一臉不耐,忿忿說了句:“不跟你個老婆子計較。”

“哎呦.......”陳媽聲音拔高,一聽就是要沒完沒了地翻賬,陳嘉怡趕緊攔下,“欸,媽、媽,沒啥事那我就掛了......”

“你等等,我事還沒說呢。”陳爸沒好氣地教訓道,“就你這個急性子和你媽一個樣,打聽線索也不等人說完就要掛電話,你這案子能辦好嗎?”

“你個死老頭,你怎麼說話呢?我性子急怎麼了?難道像你,三棍打不出一個屁來?”陳媽急眼反擊。

陳嘉怡對這種情況早已淡定自若。因為在他16歲的時候,父母吵架一個月沒說話,那時候班級有好幾個同學家長都在鬧離婚,他實在是害怕,便壯著膽子找老父親談心,誰知......

“小孩子家家,懂啥?那是夫妻情趣,不打不鬧日子過得和白開水一樣,多沒意思。”這是他爸的原話。

第二天,他就親眼目睹父母的膩歪勁,他在心裡自罵一句:真賤!

“媽,我工作很忙,你能不能讓我爸把話說完,等掛了電話你在找他算賬。”他揉著痠痛的太陽穴。

“臭小子,忙歸忙,可別太拼了,不然等你老了渾身受罪......”陳媽碎碎叨叨說了兩句把手機給了陳爸,她還是知道輕重的。

爺倆這下清淨了。

“爸,你到底知道什麼,趕緊說說。”陳嘉怡心急。

陳爸沉吟著說道:“今天要不是你問,我都忘了這事。徐妍是養女,應該只有我知道,我連你媽都沒說怕傳出去,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爸,你藏得可真夠深的。”陳嘉怡慶幸打電話回家,“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你十歲生日時,家裡辦了個小宴席。”陳爸道。

陳嘉怡,“這事我記得,我請了趙銘和徐妍。”

陳爸笑了,“你還好意思說。徐妍家教嚴格,天不黑必須回家,你拿壽星的名頭拉著趙銘、徐妍陪你打小霸王,忘了時間。徐妍都急哭了,沒辦法,我只能親自送她回家。人送家後,我往回走,半道上煙癮犯了,去了一趟小區外面的小賣部,正巧碰到徐德志在路邊推搡著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我點了根菸瞧他倆,斷斷續續的我聽到徐德志說‘她現在姓徐,不姓趙,你要想我們待她如親生女兒,就不要再偷偷摸摸來找她,難道你還想她被送回孤兒院?’這不,我就知道了徐妍是養女的事。”

“爸,你看清那個孩子的臉了嗎?”按照父親說的,十八九歲的孩子肯定是趙炳輝,但在徐家案後,父親從未提起他。

“那孩子揹著我,沒看到臉。”陳爸答。

“你當時為什麼不在法庭上作證,徐妍是養女,她還有親人這個事實。如果,你當時說出來,她就不用出國了。”陳嘉怡聲音發沉。

陳爸一直都知道兒子對徐妍的心思,此時聽他語氣中的絲絲埋怨,他沉默了一會,幽幽嘆了口氣,“嘉怡,徐妍是從孤兒院被領養出來的,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她沒有親人了,那個少年誰知道他是徐妍的什麼人?又有誰能保證能夠找到他?就算能找到他,他會養她嗎?這麼多不確定的因素,我不能耽擱徐妍出國,尋一個更好的前程。”

陳嘉怡被父親的話震得啞口無言。如果按照他所想,父親說出徐妍是領養的,查不到趙炳輝身上還好,若是查到趙炳輝是她的哥哥......小小的她能夠頂得住雙重打擊下的絕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