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95章 童年

“大昌現在變化挺大的。”

在車上,小明對張鐵軍說了一句:“咱們小時候那幾個人,要說變化他最大,也挺能吃苦的,反正我感覺比我強。”

“這個不能比,家裡條件在那擺著,他爸媽能把他們哥仨養大就挺不容易了。”張鐵軍搖搖頭。

大昌的爸爸在中碎車間,一家五口人就靠他爸的那點工資,還得添補兩邊的老人。

他媽是農村戶口,雖然後來在大集體上班了,那點收入連她自己吃飯都不夠,聊勝於無。

雖然聽上去和張鐵軍家裡也差不多,但實際上,原來那會兒張爸的收入要高的多,七七年以前一個月一百多塊。

那時候年輕工人才二十幾塊錢三十出頭。

七七年,張媽病了,家裡欠了六萬多的外債,張爸也從厂部下到車間成了普通工人,收入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不過也就是困難了幾年,八零年張媽就出來賣冰棒成為個體戶了。

可別小看賣冰棒,三分錢一根,那個時候張媽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多塊錢,能頂至少三四個全民工人,還是大工。

之所以張鐵軍總感覺小時候家裡困難,是因為原來那會兒他還不懂事兒。

等到他記事張爸就下車間了,確實困難了。

後來等他上了小學,每天跟著張媽起早貪黑的賣冰棒,家裡家外的活都得幹,就特別辛苦。

負債嘛,那個年代的六萬多塊錢是什麼概念?

張爸張媽起五更爬半夜又是養雞養豬又是開荒種地,夏天賣冰棒冬天打零工,一直忙活到八五年秋天,把外面的債都還清了。

夫妻兩個抱頭痛哭。

在這樣的情況下,平時自然是能有多節儉就有多節儉,不敢吃不敢穿的。

其實在他上初中那會兒,老張家的條件就已經相當不錯了,只不過夫妻兩個有了負鉅債的經歷,又節儉了那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就拼命攢錢,花幾分一毛的都得計算。

事實上,張鐵軍上初中那會兒,新書包新文具什麼的沒缺過他,手裡五塊十塊的零花錢也總是有的,在班上已經屬於有錢的那一撥。

只不過張媽一直勒著管著,總給他灌輸家裡困難的意識讓他不要亂花錢,要節儉珍惜東西。

八五年開始,張媽夏天賣水果冬天賣青菜,都是比較賺錢的生意,還不大起眼。

那個時候冬天青菜相當貴,辣椒芸豆都是五六塊錢一斤,就是比較辛苦,確實是吃了不少的苦。

但也是真賺錢,尤其是過年那幾天,一天就有幾百上千的純利潤。

後來張媽買門市開小百貨賣服裝,那投資在當年就絕對不小了,亂七八糟下來有好幾萬,選廠片幾萬人口,能拿出來的真心不多。

這些事兒還是上輩子,張媽都七十多歲了,有一次和張鐵軍坐著閒聊天的時候說的,一邊說一邊笑。

那個時候吃過的苦也能笑著說出來了。

張媽那一輩子,苦難傷痛都熬過,什麼罪都遭過,錢也確實是沒少掙,一直到老都是家裡的頂樑柱。

張爸做了一輩子的輔助:洗衣做飯打孩子,伺候孫女和孫子。

“也是。”小明點了點頭:“那時候他家確實是挺困難的,我記著他家啥也沒有,屋裡總是黑乎乎的,燈泡都不捨得用大的。”

“別這麼說人家。”劉婷瞪了小明一眼。

“這有啥?又沒說別人,也沒扒瞎。那時候我記著,大昌疊啪嘰都沒有紙,都是找我們要。

我記著有一回是把李樹才他哥的什麼書給撕了,是不?”

張鐵軍就笑,點了點頭:“是。那天在俺家門口玩他輸沒了,然後李樹才說他家有紙,後來就在關力軍家那玩的。”

“你還記著關力軍?”

“那能忘嗎?你,李樹才,關力軍,大東子,大昌,我,劉顯成。還有王力豔,王力軍,宋增強。

宋增強和凌雲明明不是咱們這片的,但是好像一直和咱們一起玩兒。”

“他倆那一片就他倆,不和咱們玩和誰玩去?凌雲過來的還少,他竟喜歡和女生玩了,那嘎了哈弄的比女生厲害。

再上一片就是何強和孫旭民了唄,喜子,老五。那時候也就是到二十號樓,再往上我就沒去過了。

那前感覺離的太遠了,不敢去。現在一看特麼一共才兩百多米。”

“二十號樓過去我小學的時候也沒去過,小學我最玩也是喜子家和老五家。不對,我去過小不點家,他哥不也在咱班嘛。

初中以後,寶秋他們幾個人的家裡也都去過了,前河沿那一排。”

小明抽了抽臉:“現在想想,小時候膽真特麼小,前河沿就感覺像特麼出國了似的,是真不敢去,就在宿舍橋這邊玩了。”

“你沒去過沙場啊?”

“那去過。那能一樣嗎?咱們都是一大群一起去的,再說沙場就是俱樂部那唄,再往上你去過呀?”

“你們說的都是哪呀?”劉婷問。

“就是從俱樂部到上面橋那塊兒,一共能有五百米呀?”

小明笑著說:“小時候俺們最遠就是俱樂部那裡,一共也沒走出去兩百米,就在這麼大的地方撲騰了十來年,一天天玩的可開心了。”

“不算我,”張鐵軍舉了舉手:“我走的可比你遠多了,整個選廠片哪我沒去過?水洞和下河套我都混過。”

“哦對,你賣冰棒。那不能算,我是說咱們一起玩兒。”

“冰棒怎麼賣?”周可麗拽了拽張鐵軍。

“就揹著賣唄,一邊走一邊喊,”張鐵軍說:“還能怎麼賣?你小時候沒見過串衚衕的呀?甜~~冰棒兒。一次背三十根。”

“那時候你多大呀?媽就捨得呀?”

“那咋整?為了掙錢唄。我從二年級賣到初一,俺家最後半箱冰棒是八六年夏天,我蹲在九號樓樓頭賣完的。

最後一根讓我吃了,那是我賣冰棒的五年多時間裡,唯一的一次監守自盜。”

“他家原來那前,挑水和煤洗衣服啥他都幹,擦玻璃啥的。”小明說:“我媽還拿他說過我呢,讓我向他學習。”

“那你乾沒?”周可麗問小明。

“沒。”小明嘿嘿樂:“我姐幹。”

張鐵軍癟了癟嘴:“從小到大我最羨慕的就是他們這些有姐姐的。”

“怪不得。”周可麗瞥了張鐵軍一眼。原來根子在這了呀,難怪就喜歡大娘們。

蔣衛紅拿起手臺通知前後車:“上大坡,拉開距離,緩速前進。小明媳婦你把孩子抱緊。”

劉婷就坐正,把孩子抱在懷裡:“怎麼了?”

“這個坡有點大,小心一點。”

其實沒啥事兒,這車的輪胎完全吃得住,就是以防萬一。

幾臺車拉開了間距,保持著勻速開始爬坡,有驚無險的轉到山頂上,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冬天走這路還是挺特麼嚇人的。”小明咂吧咂吧嘴。

“所以,鐵軍,咱們以後去哪你能不能多考慮實際情況?”蔣衛紅說:“儘量別往這種地方來,萬一有點什麼事誰也負不起責。”

“行。”張鐵軍其實過來就有點後悔了,痛快的點頭答應下來。不是怕,是後怕,這一車人還有孩子的。不敢想。

不過,一般來說他平時要去的地方也不存在這樣的險境,答應了和沒答應也並沒有啥具體區別。

京城和瀋陽都是平原的嘛。

市裡也基本上是平的。其實就是從市裡到瀋陽也沒有幾個坡,有坡也沒這麼陡,再說現在都有高速了。

“要是真摔了蔣哥你們能怎麼的?”小明問。

蔣衛紅笑了笑:“撤職查辦唄,弄不好就得判幾年。”

“你現在是啥銜?”

“大校,一級警監。”張鐵軍替蔣衛紅答了一句。

“大校我懂,一級警監是啥級別?部隊有這個嗎?”

“廳級。”張鐵軍說:“蔣哥他們是軍警一體的,既是軍人也是警察。”

“還有這事兒?”小明愕然:“這樣的多嗎?頭回聽說。”

“不多,”張鐵軍搖搖頭:“只有他們局是這樣的,全國也沒多少人。”

“那是多少?”

“一個團,具體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你咋啥都問呢?”劉婷掐了小明一把。

嘶,小明一拘靈:“我操,真使勁掐呀?我就隨口問問唄,不能說的他能說嗎?青了,得。”

“該。一天就嘴欠,就顯你話多。鐵軍你別慣著他,不該他知道的別告訴他。”

“沒事兒,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不該說的我肯定不說。”張鐵軍衝小明笑了笑,挑了挑眉毛。

哥們之間最大的樂趣是什麼?那當然是看哥們吃苦遭罪出糗呀。哥們不就是拿來禍禍的嘛。

“你下手真狠。”周可麗皺著鼻子笑,拍了拍劉婷:“我有時候也可想掐他一把了,就是有點捨不得。下不去手。”

“他有些時候性子可討厭了,沒深沒淺的。”劉婷瞪了小明一眼。

“我是傻子啊?”小明被掐的有點激激溜溜的:“這不是沒有別人嘛,再說不能說的我問了鐵軍也不能說呀,那不就告訴我了嘛。”

“你以為你精啊?”劉婷把女兒抱起來。小丫頭睡醒了,在那打著小哈欠揉眼睛,還不忘了四下裡看:“車車。”

“嗯,坐車呢,一會兒就到家了。渴不渴?”

小丫頭搖搖頭,呆了幾秒,然後衝張鐵軍笑起來:“竹豬。”

車裡幾個人都笑起來,張鐵軍這個豬豬的身份是逃不脫了,估計得這麼喊幾年。

無錯書吧

小孩子叫人不是說等口齒清晰了馬上就能改的,那得等她慢慢懂事自然的糾正過來,不只是發音的問題。

像東北不少地方孩子管舅媽叫進門,有時候一叫就是一輩子(比如說我)。這就是舅媽最典型的幼兒諧音。

我見過不少成年人說姥姥還會說腦。說別人的姥姥他就不會,只有自己姥姥才會這樣。

把小丫頭笑不好意思了,一頭扎到媽媽懷裡把臉藏了起來。

張鐵軍這才注意到,婷婷現在挺宏偉呀,可不是當初那個尖尖角了。

“那,蔣哥要是轉業的話就是直接進公安口了唄,這身份都是現成的。”小明又問了一句。

“我們不太可能轉業,”蔣衛紅笑了笑說:“只有退休或者被開除。”

“那為啥?”劉婷問了一句。原來她也想聽,不讓小明亂問她自己到是問上了。

“到了這個級別基本上就是幹一輩子了,所以不存在轉業這事兒,幹到年紀了退休。”張鐵軍給他們解釋了一下。

“那要是幹不動了呢?警衛這活也得看體力吧?”

“換崗唄,做指揮工作。”

“那就硬要轉業呢?”小明問。

“……到地方擔任領導職務,一般會到地級城市擔任副市長或者市常委。”

“那還是挺牛逼的嘛。”

“廢話,大校是准將,正兒八經的高階幹部了。”

“那要是你家我張叔現在轉業能當個啥?”

“我爸呀?去哪個局當局長吧,或者到區一級。處級幹部。”

“那張叔現在要是回選廠,那不就是廠長了嗎?那你把張叔弄回來唄,讓以前那些二五眼看看。”

“玩吶?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呀?再說我爸就喜歡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