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松柏在得知唯一的兒子林宇傑意外死亡後,那一刻那種突如其來的痛苦是無法言喻的,楊松柏感覺到他的天塌了,他的希望沒了,永遠地沒了。
但是闖過大風大浪的楊松柏內心有著足夠的強大,他堅強、倔強、不服輸,不認輸。
儘管楊松柏內心痛苦到了極點,但沒有亂了思維,沒有亂了方寸,轉念間,竟然想出利用林宇傑誘殺高飛的毒計,林宇傑是個重要人物,高飛不是正在找他嗎?何不利用高飛急於找他,引誘高飛上鉤,除掉高飛這個讓他食不甘味,寐不安寢的夢魘!
楊松柏命令劉三和黃凱去共同執行這一計劃,他知道高飛的能力,劉三和黃凱兩人中任何一人都絕非高飛的對手,但兩人聯手應該可以置高飛於死地!
楊松柏向劉三發出指令後,心裡忐忑不安,根本無法入睡,索性頹然地躺在沙發上,鐵青著臉,大口大口地吸著煙,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放在茶几上的手機,他在不安地等劉三的電話,希望能儘快聽到劉三的好訊息。
許久,許久,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楊松柏彷彿感到時間停滯了,他真正第一次體會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劉三的電話終於來了,但是沒有給楊松柏帶來他想要的結果,在高飛危急時刻,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將他的計劃給破壞了,知道結果後,他不怪劉三、黃凱,他們都盡力了,而且劉三的手臂還掛了彩,被高飛打了一槍,好在傷並不嚴重,只擦傷了一些皮肉,他失望地結束通話電話,走到窗邊,望著黑沉沉的夜空長嘆口氣,大叫兩聲:“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楊松柏就這樣呆站在窗邊直到東邊的天空中露出一抹曙光才緩緩拿出另外一個手機接連打出了兩個重要電話,一個是打給市長王建明的,另一個是打給劉三的。
天亮了,高飛一夜無眠,經過與劉三、黃凱一番你死我活的激烈打鬥,高飛感到一陣疲憊,脖子上的傷還好,只是淺淺的一絲劃傷,並無大礙,但背上的棍傷有些疼痛,高飛只能側身躺在床上休息片刻,現在是關鍵時刻,隨時可能出現情況,他必須養足精神,保持旺盛的體力。
早上6點半,陳志、王誠這邊傳來了令高飛欣喜而興奮的事,經過幾天艱難的審訊和思想工作,終於市法院院長鬍利成和漢興集團總經理洪運達的口供被拿下了,在他們的供述和提供的證據中,都指向一個人,那就是市委書記楊松柏!
聽到陳志、王誠的彙報,看著兩人佈滿血絲的雙眼,高飛高興地拍打著兩人的臂膀說:“好,好,你們辛苦了!給你們一個小時時間,抓緊休息一會,我們馬上就對楊松柏採取強制措施。”
陳志、王誠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高局,整晚都沒休息了,你也休息一會吧,你的傷還挺嚴重的。”
高飛笑了笑說:“我知道,這點小傷算不得事,你們放心吧,我沒事!”
聽了陳志、王誠的彙報,高飛緊繃多日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一晚沒睡加上緊張的心緒一鬆弛,疲憊感頓時湧了上來,高飛和衣在沙發躺下,屋內的暖氣熱乎乎的,他很快便進入夢鄉,打進了呼嚕,他的確太累了!
可是剛甜甜地睡去沒多久,外面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輕輕的敲門聲:“高局,是我,陳志,有緊急情況向你彙報!”
朦朧中,高飛聽到了聲響,出於職業的本能,他一骨碌翻起身,邊揉著睡眼,邊開了門,令高飛意外的是門外除了陳志,還站著一個年輕人,楊松柏的秘書陳明潔。
這個年輕人滿臉焦急,一見高飛便說:“高局,我是楊松柏的秘書陳明潔,我有重要情況向你彙報。”
高飛點點頭說:“來,坐下慢慢說。”
陳明潔並沒坐下,急切地說:“高局,情況是這樣的,作為書記的秘書,我按規定每天7點鐘到楊書記的辦公室整理頭一天送給楊書記審閱、批示的檔案和材料,然後把楊書記批示的檔案和材料分門別類的送到市委辦,由市委辦再去安排落實。但是今天早上我到楊書記辦公室時,發現與以往完全不同,整個辦公室亂糟糟的,菸蒂滿地都是,地上還有一大堆被碎紙機破碎的紙屑,以往我去的時候,楊書記還在裡屋休息,但今天裡屋門大開著,裡面空無一人,這種情形從未有過,現在平陽市都在傳揚楊書記存在嚴重問題,中央專案組一直都在查他,我想如果是真的,他會不會出逃了,所以我趕緊來向高局彙報一下。”
聽完陳明潔的彙報,高飛的眉頭緊鎖成一個深深的“川”字,他本來以為楊松柏會利用明天去省城開會的機會出逃,但是從陳明潔彙報的情況看,楊松柏很可能在劉三、黃凱刺殺他的陰謀失敗後,提前出逃,高飛原計劃今天抓捕楊松柏,但遲了一步。
高飛叫陳志送走陳明潔後,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默默地抽著煙,思忖著,若有所思。
楊松柏在得知刺殺高飛的計劃失敗後,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絕望,比失去林宇傑還要感到絕望,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無路可選,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自首,要麼出逃。
他決定選擇出逃,因為他有幾輩子也花不完的錢,他還可以享盡人間榮華富貴,還可以像以前掌握著權力一樣做他的人上之人!這就是他選擇出逃的理由和底氣!
清晨6點,平陽市的天剛剛開亮,霧氣很重,像一層白紗似的罩在大地上,天空一片灰濛濛、溼漉漉的,讓人渾身不舒坦。
街上行人寥寥,顯得空曠冷清,一輛黑色賓士高階轎車噴著濃烈的尾氣,嘶吼著疾駛在這空曠冷清的大街上。車子很快就駛出市區,上了高速,向著省城方向駛去。
早上8點30分,在平陽市通往省城的高速出口旁的空地上,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機上下來了三個人,分別是中央專案組的王誠、李國明、胡成功,緊接著直升機又向省城東南方向飛去,瞬間消失在茫茫天空中。
早上9點,黑色賓士高階轎車來到高速出口正準備出高速,正在執勤的高速交警向車子作了個靠邊停車的手勢,示意車子靠邊停車,車子緩慢地在路旁停下。
這時,隱蔽一旁的王誠、李國明、胡成功快速衝上前去,圍住車子,王誠喝道:“搖下車窗!”
王誠話音剛落,那車子忽然向後倒車,王誠三人見狀忙向旁邊躲閃,乘著留出空檔,車子突然加大油門向著高速收費站出口衝去,“哐鐺”一聲,擋車杆攔腰截斷,車子疾速向前衝去,王誠反應神速,快速拔出腰間手槍,對著車子兩個後輪就是兩槍,隨著“嘭嘭”兩聲槍響,車子兩個後輪頓時癟了下去,車子失去控制,撞向路邊水泥樁子,停了下來,王誠等人和收費站的幾名高速交警快速衝上去,圍住車子,王誠手槍指著司機窗戶,再次大聲喝道:“我們是中央專案組的,正在執行公務,請立即下車接受檢查!”
賓士轎車車窗慢悠悠地搖了下來,一張戴著墨鏡,長像黑黝的臉露了出來,這男子王誠認識,正是“藍色妖姬”夜總會的保安隊長,王誠那一次去“藍色妖姬”夜總會找林宇傑瞭解情況時,夜總會尚未開門營業,就是這個保安隊長給開的門。
“下車,接受檢查!”李國明喝道。
那保安隊長又慢悠悠地開啟了車門,走下車,摘下墨鏡,衝著王誠等人很是不滿地說:“警官啊,我犯了什麼法了?我的車子都撞壞了,輪子也讓你們打爆了,你們這樣執法也太粗暴了吧!”
“你這小子,叫你停車,你為什麼不停?還強行闖關!”胡成功一邊說一邊拉開後座車門,後座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影!
“你們這陣仗,我都嚇昏了,我能不跑嗎?”保安隊長辯解道。
無錯書吧見車裡並沒有楊松柏,王誠心中一驚,知道中了楊松柏金蟬脫殼之計,他一把將保安隊長按在車門上,沉聲喝道:“車上的人呢?”
保安隊長一臉無辜地說:“警官,什麼人啊?車上就我一個人啊!”
“你一個人?你小子別給我裝糊塗,不說是吧,國民、成功把這小子扣了再說。”王誠轉頭說道。
李國明、胡成功走上前來,一副鋥亮的手銬將保安隊長雙手銬住,在保安隊長叫嚷聲中將他帶到附近高速交警辦公室接受進一步的問訊。
王誠拿出手機,將這邊的情況向高飛作了彙報。
而就在此時,一輛國產長安皮卡車在一條通往省城的小道上艱難顛簸了三個多小時,終於開進了省城。
皮卡車上,楊松柏和王建成兩人戴著帽子和口罩,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身上的服裝一改平日裡的國際名牌,穿著一身國產休閒運動服,腳上蹬著一雙國產運動鞋,兩人的形象與以往大相徑庭,乍一看,分明就像兩個前去旅遊的老者,哪裡還有一絲曾經叱吒風雲、指點江山、手握重權的王者風範。
楊松柏和王建成下了皮卡車,兩人沒什麼行李,手裡僅各自拿著一個旅行包,王建成走到司機跟前,耳語了幾句,皮卡車隨即掉轉車頭向原路返回。
兩人站在路邊,王建成遞給楊松柏一根香菸說:“我們應該安全了,高飛這小子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會走這條荒蕪多年的戰備小道,先抽根菸吧,他媽的,累死我了!”
楊松柏點點頭,長吁口氣,拉低口罩,把煙放到嘴裡,王建成趕緊湊上去,給楊松柏點燃嘴邊的香菸,自己也跟著點上。
楊松柏邊吸著香菸邊看了看腕錶說:“還有十分鐘。”隨後又仰望天空,長嘆口氣說:“建成啊,想不到我們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啊!真是心有不甘啊!”想到今後只有一人像無根的浮萍在異國他鄉飄零,不禁黯然神傷!
王建成見楊松柏神情落寞,禁不住也聯想到自己,搖了搖頭,心中也是唏噓不已,不再言語,也無話可說,兩人站在路旁默默地吸著煙。
一會兒,一輛計程車在他們身旁停了下來,車窗搖下,司機衝著兩人問道:“兩位可是楊書記和王市長?”
“是的,是的,你是......?”王建成問道。
“左書記讓我來接你們的。”司機說:“上車吧。”
楊松柏、王建成兩人把旅行包放進後備廂,拉開車門坐到車子後座。那司機發動車子,一溜煙向著省城機場絕塵而去。
在機場監控室裡,高飛、孫副局長、陳志三人緊緊盯著監控螢幕,密切關注著進入候機大廳的每一位旅客,突然埋伏在貴賓通道的偵察員發來訊號,在貴賓通道發現兩個可疑人物,高飛立即將監控中的兩個可疑人物影像定格放大,雖然兩人戴著帽子、口罩、墨鏡,穿著一身普通運動服,但是幾個月的相處,高飛對楊松柏、王建成的形象早已爛熟於心,任他們怎麼喬裝打扮,又如何能逃脫高飛的火眼金睛?
下了車後,那司機將楊松柏、王建成引到機場貴賓室說:“兩位稍坐一下,我去幫你們辦理一下手續,等會你們從貴賓通道登機,這樣比較安全。”
楊松柏有氣無力地回了句:“謝謝你!”
司機笑了笑說:“不用謝我,我也是辦事的,都是左書記安排的。”說著走出了貴賓室。
一會兒,司機走了進來,給了楊松柏、王建成每人一張登機牌說:“手續已辦好了,等會你們透過貴賓通道就可直接登機了,我先走一步,祝你們一路順風!”
王建成感激地說:“小夥子,能否問一下你的姓名,日後如有機會,我們要好好感謝你一下!”
那司機依然是笑了笑說:“不用感謝我,我只是在幫領導辦事。”說著離開了貴賓室。
“各位旅客,飛往美國西雅圖的106次航班開始登機了,請各位帶好行李到2號登機口依次排隊登機,北方航空公司祝大家旅途愉快!”接著是一口流利的英文廣播。
當機場女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在機場四方響起的時候,楊松柏、王建成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在即將到來的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他們就可以完全自由了,中國的法律將對他們無可奈何了!
貴賓通道是給國家高階領導幹部、外交人員等特殊人群開闢的綠色通道,經此通道登機須經有關部門審批,因此走貴賓通道的人並不多,今天包括楊松柏、王建成也就7、8個人,兩人提著行李走在最後。
“楊書記、王市長,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你們不是來省裡開會的嗎?怎麼卻乘上飛機了?”一個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楊松柏、王建成一聽,頓時渾身冰涼,如墜千年冰窟,王建成更是雙腿哆嗦,險些站立不穩,兩人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站著高飛、孫副局長、陳志和幾位身著警服的幹警。
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結束了,楊松柏、王建成兩人面如土灰,死人一般。
“高飛,你贏了。”楊松柏看了看高飛,有氣無力,垂頭喪氣地說。
兩名幹警拿著手銬走上前來,準備銬楊松柏、王建成兩人,高飛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
楊松柏、王建成有些訝異地看著高飛,神情有些激動。
“楊書記、王市長,我們走吧!”高飛神情嚴肅,淡淡地說。
“是啊,我們走吧,是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楊松柏仰起大腦袋嘆了口氣說。
就在楊松柏、王建成被中央專案組拘捕的第二天,亡命多日的檢察院檢察長張為民在巨大壓力下向中央專案組自首,接著是公安局局長陳安國投案自首,至此,以楊松柏為首的平陽市貪腐集團主要成員已全部到案,經審訊,海川集團涉黑案終於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知所蹤的劉三、黃凱兩人將由杜威負責繼續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