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開始,全國範圍內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熱潮,到2019年,取得了一系列豐碩成果,一批涉黑涉惡、長期為害一方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組織和惡勢力被打掉,一批充當保護傘的官員被繩之以法,廣大人民群眾齊聲叫好,拍手稱快,掃黑除惡專項鬥爭深入人心!
隨後,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督導組,赴全國各地開展督導工作。
高飛,公安部刑偵局局長,38歲,正值年富力強,全國著名刑偵專家,業務型領導幹部,畢業於公安部最高學府——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刑偵專業,名如其人,年紀輕輕就身居正廳級高位,前途不可限量。他從警16年以來,一步步從基層爬上如今的高位,一是有伯樂識馬,貴人引路;二是自身能力超群,成績突出,在刑偵之路上一路走來,破獲震驚全國的大案要案就達十餘起,每一起案件的破獲都充滿了驚險、曲折,宛如好萊塢驚險大片,而且都被列入全國公安學校的典型示範教材。
高飛作為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督導組重要成員正在南方省開展掃黑除惡督導工作,2018年10月8日,10.1長假剛過,他就帶領2名刑偵局年輕的得力干將陳志、王誠下沉到南方省平陽市進行實地督察。
此時,他正坐在飛馳在高速公路上的警車上閉目沉思,此次前往平陽市,他深感責任重大,憑著多年刑偵經驗的第六感覺,隱約感到此次之行將會極不尋常,將會遇到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這並不是說平陽市掃黑除惡督察工作如何艱難,而是此行另有任務,但這個任務卻是模糊不清,目前只有一個大概輪廓,要他憑藉豐富的經驗去撥開重重迷霧。
警車剛下高速公路收費站,高飛遠遠看到在路旁停著兩輛警車,一輛奧迪A6,奧迪A6旁站著兩個50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個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一箇中等身材體型圓胖,頭頂微凸,正向著收費站處遠眺;兩人旁規矩地站著一位27、8歲的年輕人,手中提著一個黑色提包。一輛警車上坐著數人,另一輛警車旁兩個身著警服的人正在一邊抽著香菸,一邊聊著天,神情完全沒有奧迪A6旁的兩個中年男子那樣莊嚴肅穆,其中一個30多歲的瘦高個,嘴上叼著香菸,高仰著頭,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高飛從車窗上看到他們,心想一定是平陽市市委、政府和市公安局領導在此等候他。不知從何年何月何日開始,凡是上級各種檢查、領導視察、工作調研等活動,各級政府或有關單位領導都要親自到高速公路收費站迎接,時間久了,就成了一種正常禮儀。
果然,那位27、8歲的年輕人在路旁高高揮舞著右臂,示意停車,開車的是陳志,他趕忙將車減速,向路邊那幾輛車靠去。車停後,那位年輕人趕緊拉開車門,高飛瞥了他一眼,是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弓著身子,低著頭,畢恭畢敬地說:“領導請下車”,想來是市領導秘書。高飛剛一下車,周圍的人迅速迎上前來,那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人笑容滿面,伸出雙手握住高飛的手,操著濃重的北方口音說:“高局長,一路辛苦,歡迎,歡迎啊!”,另一個體型圓胖,頭頂微凸的顯然也是市領導,也操著不標準的普通話說:“歡迎高局長到我市檢查指導工作!”,兩位身著警服的人也附和著“歡迎高局長,歡迎指導工作”。高飛看了看錶,淡淡地說:“都快8點鐘了,各位領導在此等候,不好意思啊。”,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領導辛苦,我們是應該的,我們不辛苦!”。
這時,那位年輕人湊上前來,小聲地介紹:“這位是市委楊書記,這位是市政府王市長,這兩位是市公安局陳局長和黃副局長”高飛掃了他們一眼,並不多說,他是領導,要保持領導應該有的嚴肅和威嚴,還是淡淡地說:“謝謝,那請帶路,我們回賓館休息。”。市委楊書記愣了一下說:“高局,人是鐵,飯是鋼,得先吃飯啊!”,陳志走上前說:“各位領導,我們吃過晚飯了。”“是的,我們在服務區吃過了,不是電話通知不吃晚飯了嗎?”高飛語氣還是冷冷淡淡地。顯然這很出乎楊書記一行人的意料之外,所有人一時全愣住了,王市長習慣性地撓著頭“這、這、這怎麼成,這怎麼成。”,書記畢竟是書記,處事冷靜,遇事不驚,楊書記打了個哈哈,一個洪亮的北方口音響起:“高局初來乍到,我們理應盡地主之誼,給您接風洗塵,這樣吧,晚飯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不吃也浪費了,我們權當吃夜宵吧,高局,你說呢?”。高飛想不到他們如此執著,想來他們一定還沒吃晚飯。
高飛略一思忖,還是淡淡地說:“好吧,那就權當吃夜宵吧,只是便飯,可不能超標準。”“當然、當然、一定、一定”王市長點頭哈腰地說,心中卻嘀咕著罵了一句。
於是,眾人陸續上了車,最前面是警車開道,第二輛車是楊書記和王市長,第三輛車是高飛,最後一輛斷後的是公安局陳局長和黃副局長的車。4輛車浩浩蕩蕩向城區開去。
車隊很快駛入城區,映入眼簾的是6車道筆直寬闊的迎賓大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默默地聳立著,好像是在訴說著這座城市過往的歷史。
時間才8點多,並不晚,原本正是逛街購物的最好時光,但臨街商鋪卻關了不少,路上行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稀稀落落,車輛也很少,間或有幾輛車子急駛而過,使得寬闊的街道顯得更加的寂寥落寞,似乎在講述著這座城市的蕭條冷清。但街道兩旁掩映在綠化樹中的夜景工程卻是流光溢彩、美侖美奐、極具匠心。更為醒目的是寬闊的迎賓大道上空一路紅綢飄揚,蔚為壯觀,整條大道成了紅色的海洋,只見紅綢上寫著各種掃黑除惡宣傳標語——“掃黑除惡全民參與 平安成果人人共享”、“有黑除黑、有惡治惡、有亂治亂”、“嚴厲打擊黑惡勢力,切實維護社會穩定”、“掃黑務盡,切實提高人民群眾的滿意度”、、、、、但出現頻率最多的卻是寫著“熱烈歡迎中央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督導組蒞臨平陽市檢查指導工作!”的宣傳標語。
此刻,警車上陳志開車,王誠坐在副駕駛位置,高飛坐在後排,王誠扭頭笑著對高飛說:“飛哥”,高飛、陳志、王誠三人在單位是上下級關係,但私底下卻親如兄弟,高飛年長几歲,陳志、王誠在公眾場合稱其局長,私底下都叫他飛哥,“看這陣勢,平陽市委、市政府對此次中央督導可是十分重視啊”王誠說。高飛笑了笑,鼻子“哼”了一聲:“這都是表面文章,你看看那些關閉著的沿街商鋪就知道平陽經濟並不好啊!”,他頓了頓:“也好,這樣大張旗鼓地宣傳,讓群眾都知道我們督導組來了,這樣也有利於我們開展工作。”陳志開著車介面說:“掃黑除惡就要走群眾路線嘛,我看這樣宣傳好。”“你這小子思想覺悟提高了啊!”,王誠邊說邊摸了摸陳志的大腦袋。
車隊轉了個彎,很快便到了一座高聳的大廈前,大廈雄偉壯觀,門庭上“平陽市政府賓館”幾個燙金大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大廈大門左右兩旁各站立4名青春靚麗的妙齡少女,身著緊身旗袍,粉面含笑。大門正中站著一位女子,身穿一襲淡粉色連衣裙,將豐腴苗條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周身洋溢著女性成熟之美。
陳志將車開到賓館門庭剛停下,那位秘書馬上屁顛屁顛地走到車後門,拉開車門,恭請高飛下車,高飛剛一下車,那女子便迎上前來,大方地伸出纖細圓潤的小手,滿面笑容地說:“高局,熱烈歡迎!”,高飛感到一陣幽蘭之香襲來,清新淡雅,愣了一下,不知這美貌女子是誰,但出於禮貌,他伸出手輕握了一下那女子的手,回應道:“你好!”
這時楊書記、王市長等一行人全都圍攏過來,楊書記介紹說:“這位美女是我們市委辦分管後勤的餘倩倩,餘副主任,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能力很強,她可是我們平陽市有名的美女和女強人啊!”,一席話說得餘倩倩花枝亂顫,粉面泛紅,嬌嗔道:“楊書記真會說笑話,都半老徐娘了,不要顧著說話,時間不早了,趕緊吃飯吧,我們高領導都快餓壞了。”,說著,引著眾人上了電梯,徑直到三樓,將高飛等三人、楊書記、王市長、公安局陳局長和黃副局長等人帶入貴賓廳,其餘司機、隨從進入隔壁包間。
剛落座,高飛就看到精美華麗的餐桌上擺放著兩瓶貴州茅臺和四包黃鶴樓1916香菸,都是高檔貨,高飛皺了皺眉頭,指著酒和煙說:“楊書記、王市長,這不好吧,我們領導幹部要帶頭嚴格遵守中央八項規定和公安部禁令啊,你們這是讓我犯錯誤啊!”
楊書記和王市長心理上毫無準備,被高飛冷不防這麼一說,一時語塞,場面氣氛登時顯得有些尷尬,餘倩倩不愧是搞後勤的副主任,反應神速,見氣氛不對,立馬圓場,明眸脈脈地望著高飛,輕啟紅唇,聲音嬌柔甜美:“我們年輕帥氣的高局長可真是廉潔自律的楷模啊,你們督導組這麼辛苦,這麼晚了還沒吃飯,我們理應好好盡一盡地主之宜啊,給三位領導接風洗塵,今天豐盛點,我點的菜可都是符合高局的清淡口味,下不為例,你說好嗎?”說完雙眸含笑似的望著高飛,“是的、是的下不為例,一定下不為例!”,王市長介面說。“高局,不礙事的,這裡都是自己人,決不礙事!”,這是市公安局黃副局長大大咧咧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很不舒服。
高飛看了看這位瘦瘦高高但很結實的黃副局長一眼,側頭對楊書記說:“書記,還是不要下不為例了吧,說好的只吃個便飯,你說呢?何況我們三人已在服務區吃過了,這麼晚了,讓各位領導久等了,幾個菜,兩碗米飯,吃得更舒服,楊書記,是吧”,“好的,好的”楊書記有點尷尬,“既然高局如此客氣,就吃個便飯,高局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平陽遊玩的。”語氣有點怪怪的。高飛並不在意,他在這方面已不知得罪過多少人,他叫過服務員,拿來選單,一看,心裡不禁咯噔一下,好傢伙,選單上密密麻麻地寫著近20道菜,一看菜名,全是名貴菜餚,其中大部份是時令海鮮:“龍鳳成祥、深海野生鮑魚、中華錦繡龍蝦、阿拉斯加帝王蟹、金槍魚、青斑魚.........”,高飛心想,這一桌吃下來,至少要好幾萬塊錢啊,心中頓時對平陽市委、政府沒了好感,他又叫服務員拿來菜譜,重新點了6個家常菜,然後說:“各位領導,不好意思,我高飛就是喜歡吃家常菜,原來的菜,全部取消,請各位領導見諒啊!”。餘倩倩看了看楊書記,楊書記無奈的點點頭說:“即然高局這麼客氣,就按高局的辦吧。”
在上菜的間隙,楊書記從身上掏出一包黃鶴樓1916香菸一邊分給高飛一支,一邊說:“高局,這個總要吧”,語氣有點冷冷的,高飛不好拒絕,接過點上,說:“我們抽菸,可要餘副主任同意啊!”,餘倩倩趕忙說:“沒事,沒事,成天在領導身邊,早就習慣了”,楊書記一邊點燃香菸一邊又分給其他人一人一支,然後說:“這樣吧,菜還沒上,先把一些工作安排下,高局在平陽市督導期間,工作上、生活上有什麼需要的由小余全權負責,這是政治任務,一定要讓高局在我們平陽市工作順利,心情愉快,如有什麼問題協調不了的,直接向我彙報。”餘倩倩俊臉含笑說:“能為年輕帥氣的高局服務,這是我的榮幸,保證讓高局滿意!”說著瞄了高飛一眼。楊書記接著說:“黃副局長,你做為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同時兼任市掃黑辦主任,你要全力以赴配合好,不但市掃黑辦要配合好,整個刑偵支隊都要配合好,高局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拿你是問。”
黃副局長昂起了頭,小眼睛直視著高飛說:“高局,有什麼事儘管吩咐。”高飛哈哈一笑說:“不敢、不敢,麻煩大家了。”這時餘倩倩從精緻的手包裡拿出三張卡片,分別發給高飛三人,說:“你們三位領導住宿和辦公都在本賓館18層,也就是賓館頂層,這樣沒人會打擾你們,有利於你們休息和工作,也有利於你們工作的保密,只有用這三張卡才能進入賓館18層,其他人包括在座的各位領導沒有你們的同意都無法進入18層,密碼是6個8,你們進入房間後可以在進門牆邊的控制面板上修改密碼,有人找你們,可以透過面板看到來人並可以對話,你們同意後按面板上的同意鍵後來人才能進入18層,吃飯安排在三樓,明天的彙報會安排在八樓會議室,另外在你們的辦公區域已安裝好一部對外的投訴舉報熱線電話,一部可供你們對外使用的內線電話,三臺新買的內網電腦,一臺傳真機,一臺印表機,明天會在賓館一樓大廳顯眼處放置一個投訴箱,有兩個市掃黑辦的同志專門看管,給,這是鑰匙,只有你們才能開啟。”餘倩倩不緊不慢,柔聲細語地說了一大通,說完,拿出手機說是方便工作聯絡和高飛加了微信,黃副局長也湊了過來和高飛互加微信。
接著高飛就看到了微信中餘倩倩發了個“調皮”的表情和手機號碼。“叮咚”一聲,又一條微信發了過來,高飛低頭一看,又是餘倩倩發的,寫著:你們三人在18層,就是大鬧天宮也沒人知道,接著又是一個“調皮”的表情。高飛禁不住微微一笑,回道:那依你看我們三人誰是孫猴子呢?,抬頭時只見餘倩倩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粉臉帶著甜甜的笑容,模樣俏皮。高飛心中不禁一動:這女人成熟與天真並存,美貌與智慧兼具,不可小覷,但心中卻對她有了不可名狀的好感。又一條微信發來:我看你們三人都是唐僧,哈哈!。高飛向餘倩倩笑了笑,算是回應,然後說:“謝謝你的妥當安排”。
不一會兒,高飛點的6個家常菜已全部端了上來,還有3桶木桶飯,因沒喝酒,那些“酒桌文化”“飯圈文化”都毫無用武之地,少了許多暄囂,多了幾分冷清,飯桌上只偶爾交談幾句,高飛三人因在服務區已吃過晚餐,每人只吃了一小碗飯。
很快眾人都吃飽了,楊書記帶領眾人將高飛三人送到電梯旁,伸出他那厚實的大手緊握著高飛的手說:“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開始就要戰鬥了。”餘倩倩揮著小手柔聲說:“晚安。”眾人目送高飛三人上了電梯。楊書記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時針正好指在10點,他揮揮手說:“大家到我辦公室去”,“我沒事了吧,我就不去了。”餘倩倩小聲說,楊書記皺了皺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先回吧,這段時間你招呼好高飛就行了。”
在楊書記辦公室,眾人剛把門關上,公安局黃副局長就把大蓋帽往沙發上用力一甩,大聲罵道:“他媽的,高飛這小子,在老子面前擺什麼臭架子。”公安局王局長老成執重,嘆了口氣說:“早就聽說高飛這人很難纏,油鹽不進,今日看來,果然如此!”“都給我坐好,聽書記指示”王市長有些不耐煩衝著黃副局長說。這時,敲門聲輕輕響起,隨後那位年輕的秘書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給眾人倒了茶水,然後小心地關上門,走了出去。楊書記掃了大家一眼,嚴肅地說:“大家都看到了,高飛這人不好對付,陳局、黃副你們公安局、掃黑辦要嚴陣以待,給我盯緊了,不得有半點紕漏,半點馬虎,所有材料加班加點給我再梳理一遍。”頓了頓,嚴肅地看著黃副局長:“黃凱,你小子這段時間給我規矩點,不要給我搞出什麼么蛾子來!”“是,保證不給楊書記添麻煩。”黃副局長拍著胸脯說“好了,這段時間大家都給我注意點,王市長,有事嗎?沒事就散了。”王市長搖了搖頭:“大家要牢記楊書記的話,散了吧。”
高飛三人刷卡進入賓館18層,這一層平時不知是什麼用途,與賓館格局有些不同,出了電梯,左邊是一排房間,但右邊卻全是牆壁,中間是長長的廊道,燈光昏黃幽暗,四周寂靜無聲,顯得格外冷清,甚至使人感到一絲詭異。陳志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哥,怎麼這麼靜啊,靜得有點讓人害怕”,“我也有這種感覺”王誠也介面說。高飛微微一笑,操著嘲諷的口吻說:“你們啊,怎麼了?這麼多年槍林彈雨,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安靜一點不好嗎?餘副主任不是說了嗎,讓我們不受打擾嗎?”“就是嘛,怕什麼,膽小鬼!”王誠推了一把陳志。
高飛推開第一間房間,這是他們三人的辦公室,面積很大,開啟燈後,燈光很亮,頓時沒了走廊的冷清感,進門的右邊是三張大大的辦公室,上面擺放著三臺電腦,兩部電話——一部群眾舉報電話,一部是供他們使用的電話,一臺傳真機,一臺印表機。在靠近窗戶旁擺放著一組布藝沙發。左邊是一組長形會議桌,辦公室各項設施還是很齊全完備的。再往前是三人的臥室,前面兩間是陳志和王誠的,第三間是高飛的,臥室的陳設和高階賓館並無二致,三人對此還是頗為滿意的。
剛一進屋,高飛就在入戶櫥櫃上看到一大盒包裝極其精美的茶葉,足足有三十泡,是著名的福建武夷山特產大紅袍,旁邊放著四條香菸,兩條黃鶴樓1916,另外兩條是浙江產的被稱為幹部煙的紅利群,這是高飛平常抽的煙,雖然高飛是高階幹部,而且是公安部實權人物,但是他一貫廉潔自律,從不接受任何人的財禮,他有他做人的原則,他有他的信仰,有著一名共產黨員為人民服務的公僕情懷,有著一名人民警察為群眾、為社會、為國家保駕護航的責任和良心。自從他八年前調入公安部擔任副處長時就有許多人想方設法靠近他,到了刑偵局局長這個位置上更是對他四面圍堵,窮追不捨,但是他始終初心如磐,堅守著一名共產黨員應有的底線。他成了一些人的眼中盯、肉中刺,他們想方設法誣陷他,報復他,但他憑著強大的“後臺”“靠山”,始終屹立不倒,始終戰鬥在正義與邪惡較量的最前線,打擊黑惡,匡扶正義,他要在這條路上永遠走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拿起一條煙掂了掂,心中冷哼了一聲,又把煙放回原處,這時陳志和王誠跑了進來,一進門他們也看到了茶葉和香菸,連聲說他們房間也有這些東西。陳志走近一瞧,說:“哥,你還多了兩條紅利群,我們沒有。”高飛笑了笑說:“他們很懂我啊,連我喜歡抽什麼煙都知道啊!”,然後對兩人說:“我們喝自己的茶,抽自己的煙,這些東西誰也不準動,這是紀律,不早了,回屋休息吧。”,兩人應了聲,轉身把門關上,高飛突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是啊,這些年來,他手下的這些戰友們跟他出生入死,冒著生命危險破獲了一個又一個大案要案,將一大批違法犯罪分子繩之以法,維護了社會的穩定和安寧,但是在物質上卻是極度的匱乏,他們只有鮮花、掌聲和榮譽,他們手中都掌握著一定的權力,只要稍稍使用,他們都將得到許多的好處,但是高飛絕不允許更不會放縱他們去濫用黨和人民賦於的權力,為此,高飛總感覺虧欠了他們,但是,沒辦法,這是一條不許逾越的紅線、底線,哪怕僅僅是兩條煙、一盒茶葉。
洗漱後,高飛毫無睡意,從旅行箱中拿出一泡工作茶和一包紅利群,沏好茶,點上煙,關上燈坐在沙發上,黑暗中煙火明滅閃爍,他沉思著,思潮起伏。
離京前一天的晚上,他的領導、老師、長輩——公安部部長、全國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全國掃黑辦主任肖國興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他交談了近兩個小時,交待了此行的任務,至今每一句話還縈繞耳際,無法忘懷。
肖部長:“這次你參加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督導南方省並指派你下沉平陽市,是我特意安排的,你可選擇刑偵局2名得力干將與你同行,協助你,人不能多,只2個,要絕對可靠。”他頓了頓,那略帶疲憊而憂鬱的眼神看著高飛,高飛凝神靜氣地聽著。“前段時間平陽市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破獲一起特大涉黑案件,由於此案是非常典型的以民營企業為依託的黑社會組織犯罪集團,涉及人員眾多,案情複雜特殊,具有典型性,因此公安部上報國家掃黑除惡專項鬥爭工作領導小組研究決定,將該案作為典型案例通報全國,平陽市委、市政府獲國家通報表揚,平陽市掃黑辦、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等獲集體二等功,平陽市掃黑辦主任及相關辦案人員獲三等功”,“是海川集團那個案子吧,這事有問題嗎?”高飛不解地問。“是啊”肖國興長嘆一口氣“我太急於求成了,看到有這麼大的案子就急於上報中央,我有種感覺,這個案件可能是個冤假錯案!”高飛大吃一驚:“這、這,什麼?冤假錯案?老師,不可能吧!”“前些時候,中央掃黑辦接連收到匿名信,不但涉及到海川集團這個案子,而且涉及到平陽市委、政府及至更高層領導,如果屬實,將會是個驚天大案!”肖國興面色凝重,表情嚴肅:“任務只有一個,你此次利用下沉平陽市督察的機會,查證是否屬實的線索,哪怕只有一條可靠線索,公安部將啟動重查糾錯機制,等案件查清後,我將向黨中央負荊請罪!”
高飛內心十分震驚,他看著肖國興沉重的表情,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如果真是如此,那對肖國興也將是十分不利的,“老師,那你怎麼辦”,高飛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真不想肖國興因此而受到牽連,他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你不要考慮我”,肖國興眼神犀利而堅定,大手一揮,“掃黑除惡的目的就是要為人民服務,給人民群眾一個安全的生產生活環境,我們絕不能放過一個犯罪分子,更不能冤枉一個無辜的好人,這樣才能對得起人民警察這個光榮的稱號,才能無愧於我們身上的警服,在這個案子上你不要有任何顧慮,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將做你堅強的後盾,我要你把這個案子查深查細查實,這是政治任務,你能完成這一任務嗎?”。看到肖國興激動而嚴肅的神情,高飛不禁一陣感動,他挺直身子,向肖國興立正敬禮,堅定有力地說:“老師,保證完成任務!”。
離開肖國興辦公室時已是夜籟人靜,但高飛心潮起伏,無法平靜,他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尋常的案件,如果查證是冤假錯案,那將在平陽市乃至南方省都將掀起滔天巨浪,不但平陽市委、政府和受表彰的單位和個人要取消相關榮譽,更要受到黨紀國法的嚴厲懲罰,將會波及到許多人,有可能會成為一起震驚全國的大案要案。高飛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但是他別無選擇,必須迎難而上,用他豐富的刑偵經驗和過人的智慧,找尋真相,他知道人生就是如此,唯有艱難,才會精彩,任何人都無法逃避!
無錯書吧也不知過了多久,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這一夜高飛睡得很不安穩。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陣電話鈴聲驟然響起,高飛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拿起床頭的手機,接通電話,電話裡傳出一陣嬌柔的聲音:“高局,昨晚睡得好嗎?七點半了,叫上夥計們吃早餐了,等會就要開會了,我在三樓餐廳等你。”是餘倩倩,市委辦餘副主任,一個美麗的女人!高飛簡單地應了聲,結束通話電話,洗漱一下,叫上陳志和王誠下到三樓,剛出電梯,就看到餘倩倩笑吟吟地站在餐廳門口,一雙俏眼看著高飛,今天餘倩倩穿著一條黑色西褲,上身著一件雪白襯衫,顯露出一種與昨日完全不同的美,是一種精明幹練優雅之美。
“三位帥哥,昨晚睡得太沉了吧,快吃早餐吧。”餘倩倩邊說邊瞟了高飛一眼,高飛應了聲:“還好,麻煩餘主任了。”餘倩倩咯咯一笑,一雙美目又向高飛瞟了瞟,像是挑逗,更像是勾引。
吃完早餐已是八點二十分了,餘倩倩將高飛三人帶到八樓會議室,一進門,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原來平陽市四套班子主要領導已在會議室等候。會議室正中一個精美豪華的橢圓形會議桌,中間擺放著一排花卉,散發著縷縷沁人心脾的花香,會議桌一邊已坐滿了各位領導,每位領導前擺放著一個寫著名字的小牌。
會議桌最中間是書記、市長,兩旁分別是人大、政協以及公、檢、法、司領導,後面還有一排坐著10多位,應該是市掃黑辦和其它一些工作人員。會議桌的另一面空蕩蕩地擺放著三張牌位,寫著高飛三人名字,這是督導組的位置。
在高飛座位正前方懸掛著兩條紅色橫幅,一條是“平陽市掃黑除惡工作情況彙報會。”,另一條是“熱烈歡迎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檢查指導工作。”整個會場莊嚴而肅穆。
高飛和各位領導微微點了點頭,打過招呼,大馬金刀地坐到位置上,陳志和王誠分別坐在兩側。
王市長作為會議主持人首先表達了市委、市政府對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介紹了平陽市四套班子主要領導,高飛也介紹了督導組陳志和王誠。
隨後,市委楊書記開始彙報平陽市掃黑除惡工作,高飛斜靠著身子,半眯著眼聽著楊書記高聲讀著彙報材料,突然看到後排座位上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站了起來,手上舉著一個小型攝像機,在會場上拍攝起來,並將鏡頭轉向高飛,高飛忙坐正身子,他是領導,在記者的鏡頭面前他必須保持領導應有的威嚴,那女孩朝高飛甜甜一笑,將鏡頭在高飛面前停留了幾秒鐘,想是在拍攝高飛的特寫鏡頭。
當楊書記彙報到平陽市掃黑除惡取得的成績時,他停了停,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高局,我想把我市偵破海川集團黑社會有組織犯罪案詳細重點向中央督導組彙報一下,這是我市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所取得的最大成績和工作亮點。”
這正是高飛此次來平陽市督導的目標,他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楊書記帶著得意的表情,把彙報材料往桌上一放,提高了嗓門:“去年5月份,市公安局在偵破一起未成年少女自殺案時意外獲得了海川集團董事長陳海川違法犯罪線索,在省上領導同意和支援下,成立專案組,對其開展了偵察,在專案組100多個日日夜夜的縝密偵察下破獲了以陳海川為首的,以海川集團管理層為主要成員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有組織的犯罪團伙,這是一起盤踞在平陽市達20多年,以民營企業為掩護,以省級勞模、省人大代表和慈善家面目出現的特大犯罪集團,該案由於涉及面廣,情節錯綜複雜,為了把這個案件查深、查實、查透,我們積極探索公、檢、法聯合辦案新機制,非常規開展工作,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大大地提高了辦案效率,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就對該案所有犯罪嫌疑人提起了公訴,並依法進行了判決,除了陳海川兩夫婦在刑拘審查期間突發疾病而亡,女兒變瘋外,其餘23名犯罪嫌疑人均被依法判處10至20年不等的刑期,這個案件充分體現了我市政法機關快、準、狠的聯合辦案特點,嚴厲打擊了黑惡勢力的囂張氣焰,有力地維護了我市的社會穩定和經濟發展,受到了中央掃黑除惡工作領導小組的表揚和嘉獎……”。楊書記不停歇地一口氣說完。
“下面請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下沉組組長,公安部刑偵局局長高飛作指示發言,大家歡迎!”,主持人王市長滿臉堆笑,熱情洋溢,會場上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待掌聲停歇後,高飛拿起桌上的彙報材料說:“我沒有什麼指示,這份彙報材料上已經說清楚了,中央用三年時間開展掃黑除惡工作,希望平陽市委、市政府不鬆勁、不懈怠,繼續深挖細查,除黑務盡、除惡務盡,徹底剷除滋生黑惡勢力的土壤和背後的保護傘。我就說這麼多,下午請市掃黑辦同志把相關材料送到督導組辦公室,我們要按程式開展督導工作。”
會議剛結束,那個女記者走到高飛面前,仰著漂亮的臉蛋說:“高局,我是平陽市電視臺記者吳豔豔,能否接受一下我的採訪?”高飛望著女孩那滿懷期待的眼神說:“小姑娘,工作才剛開始,沒什麼好採訪的。”吳豔豔嘟著小嘴,滿臉寫著不高興,著急起來,漲紅著臉說:“那你是拒絕我了?”高飛微笑著點點頭,“那電話給一個總可以吧,我想寫一篇關於平陽市掃黑除惡工作的紀實報道,到時要請教你這個專業人士。”高飛不想讓吳豔豔太過掃興,拿出一張名片給她,吳豔豔高興起來:“那好吧,我去採訪楊書記了。”
由於此次督導規定,所有督導組成員到各地督導時只能吃自助餐,當地領導不得陪同就餐。中午時分,高飛三人在餐廳打好飯菜,剛坐下就餐,一陣清新的幽蘭之香襲來,餘倩倩穿著高跟鞋婀娜多姿,款款走來,此時她換了一套服裝,身穿一身藍色緊身連衣裙,勾勒出豐滿誘人的身材,俊俏的臉上打著淡妝,顯得清新脫俗又不失優雅。
“高局,這空位能坐嗎?”餘倩倩秋波盈盈望著高飛,不等高飛答話人已在對面坐下。高飛從警十餘年來養成了嚴肅冷竣的性格,從不喜和女性交往,但不知為何,對於餘倩倩,高飛卻從見到她開始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卻說不上來。
就從這天開始,高飛在平陽市下沉督導期間和以後的海川集團案複查期間,餘倩倩都和他在一起吃飯,兩人日漸熟絡,好似成了知音朋友,也給高飛枯燥乏味的工作平添了些許趣味。
下午4點時分,平陽市公安局副局長兼掃黑辦主任黃凱親自帶領4位掃黑辦工作人員搬來了一大堆的檢查材料,小山似的堆在辦公室。
晚飯後,高飛三人在賓館附近散了散步,活動活動筋骨,回到賓館高飛向陳志、王誠兩人安排了工作,首先明確的是,因為時間緊迫,平陽市掃黑辦送來的材料,只看重點,就是隻看海川集團涉黑案的所有材料,高飛負責看公安部門偵查階段的卷宗,陳志負責看檢察起訴階段的卷宗,王誠負責看法院判決階段的卷宗。對於能否從卷宗中查詢到需要的線索,高飛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只要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便可循線索驥,查詢真相。同時陳志還負責與平陽市掃黑辦的日常協調溝通工作,王誠負責群眾的電話及信件的舉報投訴件的收集整理工作。
三天後的晚上,在辦公室,高飛三人召開工作小會。三人抽著煙,屋內煙霧繚繞,長期壓力巨大的刑警生活,使他們養成了在這種環境下討論問題,思考問題,研究問題,制定方案。
高飛:“四天過去了,大家談談有什麼發現?有什麼問題?有什麼想法?”說著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
王誠:“有一點很奇怪,到現在為止沒有收到一個舉報電話和信件,這不符合常理。法院的卷宗目前沒發現什麼”
陳誠:“檢察院卷宗中我也沒看出什麼,不過市公安局黃副局長有打過兩次電話,詢問工作開展情況,特別問到是否有群眾舉報,如有,是否可儘快轉給他們查辦。”
高飛:“海川集團涉黑案的主角陳海川和他的妻子在公安刑拘期間就先後死亡,從卷宗上看,陳海川死於突發心肌梗塞,妻子死於腦溢血,女兒受到強烈刺激,精神失常,一家三口全部在公安羈押階段出事,正常嗎?還是事出有因?,這是一個問題。陳海川是南方省人大代表、省勞模、優秀的民營企業家,他任何一個身份無論在政府層面還是在社會層面來講都是個人物,因此更顯得這個案件的特殊性和複雜性,但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平陽市就走完了從偵察取證到起訴、判決的全部流程,是不是太順利了,平陽市公、檢、法各部門是不是效率太高了。公安部門的主辦負責人就是那位黃副局長,雖然說人不可冒相,但憑我的直覺,他絕對是個酒色之徒,這個案子他辦得了嗎?”
高飛說出一連串疑問,陳志、王誠連連點頭,兩人心裡十分佩服高飛的心思縝密。對於為何無人舉報這一問題,高飛認為有三個原因:一是群眾認為督導只不過是走走形式,走走過場;二是真正掌握情況的群眾被嚴密監控,無法進行舉報;三是群眾心存顧慮,害怕被打擊報復。高飛認為不能守株待兔,要主動出擊,到群眾中去,才能掌握真實情況。他安排王誠在賓館繼續接聽舉報電話,自己和陳志深入群眾,瞭解情況。
第二天吃完早餐後打發走餘倩倩,高飛和陳志穿上便服走出賓館,正值上班時間,大街上人潮湧動,車流不息,沿街商店也陸續開門營業,但許多商店門口都張貼著轉租、轉盤、轉讓字樣,說明生意冷清。一排排火紅的掃黑除惡跨街宣傳橫幅在空中高高飄揚,煞是壯觀!
他倆走進一間張貼著轉讓字樣的品牌女裝店,店內坐著一個50多歲的婦女,正在把玩著手機。高飛走上前去,問:“大姐,你好!”,“不好”那女人沒好氣地說,“要是好,我這店能轉讓嗎?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那能不能和我說一下為什麼要轉讓呢?”高飛說。那女人上下打量了高飛、陳志一番,說:“看你們這麼年輕,不像是個官,說了也沒用。”“哦,這倒有點意思,大姐,我們是外地的,我倒想聽聽。”高飛笑容滿面,這女人是個話嘮子,開啟了話匣子一時也難以收住,剛好無聊,於是就聊開了。
“你是外鄉人,你不懂,這條街原來叫海川街,十年前舊城改造時由海川集團開發,這街兩邊的店面可都是海川集團的,這海川集團可了不得,是平陽市最大的企業啊,是個良心企業啊,剛開始時每年只收租金5000元,到今年上半年,10年了每年租金只漲到2萬元,現在啊,受線上衝擊得厲害,實體難做啊,好在租金不高,每個月還能掙個5、6千元的辛苦錢,可是半年前,不知昨的,這麼大的企業突然就變成了黑社會組織,聽說啊,所有資產一夜間就被政府給拍賣了,你說這事怪不怪,不知咋的,平陽一夜間突然來了一個漢興集團,就把海川集團的資產全給買了,這條街幾百個店面就改了主了,本來這不關咱的事,咱們安安份份做咱的小本生意,可這個漢興集團太黑了,把租金一下提高到一年十萬,這不是要人命嗎?,咱一年也就掙個7、8萬,這不是不讓人活嗎?還要在1個月內交清10萬租金,我還有半年租期呢,太不講理了,這不,只好關門大吉了!”這女人絮絮叨叨,像支機關槍似地一股腦說出,滿臉的激動,滿臉的憤懣。高飛待她緩勁時忙問:“你們怎麼不向市政府反映?”,不問還好,這一問,顯然激怒了這女人,她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神情更加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我們向市政府反映情況,結果還沒進市政府大門,就被給攔下了,領頭的幾個被抓進了局子關了10天,據說還被打了一頓,公安局一個副局長還放出話來,說再要鬧事,就以什麼尋釁滋事罪嚴加處理,你,你,你給評評理,有這樣的政府嗎?”女人情緒激動,漲紅著臉大聲嚷道。高飛用手指了指店外街道上高高飄揚的掃黑除惡宣傳標語說:“大姐,你看,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來平陽,這事你知道吧!”“我一個平頭百姓,知道有個啥子用?督導什麼喲,有用嗎?”,女人顯然對掃黑除惡不感興趣,高飛見問不出什麼,就說了聲謝,剛走出店門,手機鈴聲響起,電話裡頭一個濃重的東北口音響起:“高局,你好,我在賓館一樓茶室,前幾天比較忙,今兒有點空,一起喝口茶,聊聊天”,是市委楊書記。高飛答應了一聲,帶著陳志向賓館走去。
剛走到賓館大廳,楊書記秘書就迎了上來,把高飛、陳志兩人引進茶室。茶室內古色古香,給人一種輕鬆恬靜之感,一張古樸典雅的茶桌正中端坐著一位身穿旗袍、清雅俏麗的美麗女子,正輕揚纖指,動作嫻熟地沏著熱茶,顯得優雅、莊重、大方。市委楊書記坐在一旁,正品著濃郁的香茶,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
見到高飛、陳志走進茶室,楊書記趕忙起身,“來、來、來,嚐嚐餘副主任的茶藝”,楊書記邊說邊熱情地拉著高飛、陳志坐下。
餘倩倩用木夾夾起兩隻聞香杯放到高飛、陳志面前,倒上茶水說:“高局、陳處,剛沏的,請用茶。”說著餘倩倩眼波流動,望著高飛,高飛不禁心中一動,感到餘倩倩那翩然一望的眼神中似乎有著一縷異樣的情愫。
他拿起杯子,一陣濃郁的茶香伴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鼻而來,“好茶、好茶啊,想不到餘副主任還有如此茶藝。”高飛喝下一杯,頓時感到神清氣爽,不禁讚歎道。“餘副主任可是平陽的第一才女啊,人不但長得漂亮,而且能歌善舞,多才多藝啊,來、來、來,我以茶當酒敬高局、陳處一杯,祝你們在平陽工作順利,生活愉快!”楊書記邊說邊舉起杯子,四人齊舉杯子,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楊書記又開口道:“高局,這幾天督導工作怎麼樣?平陽沒什麼大問題吧?當然了,如有問題,我們立行立改,立行立改。”高飛微微一笑道:“楊書記高度重視掃黑除惡工作,親自安排部署各項工作,我看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吧!”“應該的、應該的,掃黑除惡是中央的重大決策部署,我作為平陽市委書記義不容辭要做好這項工作,這是政治任務,馬虎不得啊!”
中午時分,楊書記、餘倩倩便陪同高飛三人吃午餐,當然還是吃按規定安排的自助餐,席間,高飛突然問起漢興公司時,楊書記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有些驚詫,肥胖的大臉上肌肉抽搐,雖然短暫,但卻逃不過高飛銳利的眼睛,楊書記支吾著說:“漢興公司?不、不太熟悉,聽說是近兩年來平陽投資的一個企業,我、我平時很忙,還未詳細瞭解,還未詳細瞭解。”,說著轉向餘倩倩說:“餘副主任,你瞭解嗎?”,餘倩倩看了楊書記一眼說:“書記都不瞭解,我瞭解啥?”,說著低頭自顧吃飯。楊書記打了個哈哈說:“高局和漢興公司熟嗎?有啥事,吩咐一聲,我叫底下人去辦就是,在平陽我老楊應該還沒有辦不成的事。”“沒事,沒事就是聽說這整條街店面都是漢興公司的,好奇問問。”高飛點到為止,並不深問。
下午,高飛三人再次把海川集團涉黑案卷宗翻看了一遍,仍未發現什麼。
晚上,高飛給妻子王淑英和八歲的女兒通了電話,這麼多年了,高飛最為虧欠的就是妻子和女兒,作為一名刑偵警察,他常年奔波在外,短時十天、半月,多則半年甚至更長時間,平時也無休息時間,這麼多年來從未好好陪陪母女倆。
聽到女兒電話裡稚嫩的聲音,他內心不禁一陣酸楚,但別無他法,常常在電話裡欺騙女兒,這麼多年也不知給女兒多少沒有實現的承諾!妻子王淑英通情達理,默默地扛起這個家,默默地付出,在家庭零零碎碎的瑣事中消磨著最美的時光和青春,不到40歲,臉上已經寫滿了辛勞。
就在這個晚上,時間:10點 地點:平陽市東南隅城鄉結合部待徵遷的棚戶區內。
雨夜 漆黑如墨 破敗平房 燈光如豆 昏黃幽暗
房內一桌兩人,桌上擺放著一碟花生米、一盤滷鴨、一盤酸菜、一瓶白酒。兩人一老一少,老的60多歲,少的30歲左右。老的矮小精瘦,滿臉蒼桑,少的高大魁梧,神情憂鬱。
“劉叔,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我們裡面有人,我說的全是事實。”
“他媽的,心如毒蠍,趕盡殺絕啊!我要讓他們血債血還!”
“揚兒,他們的勢力太強大了,你千萬不可莽撞行事!”
“劉叔,我知道,我會周密安排,謹慎行事的。”
“一定要考慮周全,你一定要小心,他們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切不可暴露身份,否則會使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劉叔,放心吧,聽說中央掃黑除惡督導組下沉平陽,領頭的是公安部刑偵局局長高飛,這個人聽說是一個極具正義感的領導,偵破過許多大案要案,我們是否可以利用他來為我們翻牌?”
“唉!談何容易啊,況且已是板上釘釘的事,誰會為既成事實的事花費時間精力去得罪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啊!我舉報過幾次了,都石沉大海啊!”
“劉叔,事在人為,我們不管怎樣都要試試,我就不信朗朗乾坤,暗無青天?如能借助高飛,我們就多了幾分勝算,我會安排的,劉叔,保重!”。
一老一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那年輕人站起身子走出平房,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第二天吃過早餐,高飛、陳志準備開車前往海川集團最大的下屬企業海川鋼鐵公司,高飛很想知道這個在平陽市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企業現狀如何。
海川鋼鐵公司位於平陽市下轄的西山縣,距平陽市100餘公里,此地蘊藏著極其豐富的鐵礦石,因此海川鋼鐵公司落戶於該縣,就地取材,為海川鋼鐵公司有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原材料。
當陳志開啟車門,一件令人吃驚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黑色箱子赫然放在駕駛位上,上面放著一個信封,高飛和陳志對視了一下,高飛拿起信封,信封並未封口,裡面有張紙條,高飛開啟紙條,紙條上列印著一行字,寫著:高局,你好!海川集團涉黑案已蓋棺論定,希望你不要再查,現奉上現金200萬,以表心意!。紙條沒有署名,廖廖數語,卻道出寫信人用意。高飛把紙條放進信封,藏進隨身包裡。
陳志望了望高飛說:“飛哥,我馬上聯絡黃副局長,叫痕跡檢驗科來人現場勘驗一下。”,職業的敏感性使陳志立即做出反應。“不用了。”高飛神色嚴肅冷竣,看了看毫髮未損的車門說:“能夠把東西放到車裡的人絕不是一般人,他不會留下痕跡的,紙條的事不要聲張。”
他隨後開啟箱子,赫然便是滿滿一箱百元大鈔。他拿出手機,打給楊書記,不一會兒,楊書記、王市長,公安局陳局長、黃副局長還有餘倩倩都趕了過來。高飛指著那一箱百元大鈔,神情冷峻地對眾人說:“你們看,這個事是誰幹的?這錢怎麼處理?大家說說看!”眾人一個個目瞪口呆,愣在當場,“我的意見是立即交給市紀委吧!”高飛冷冷地說出自己的意見,然後冷冷地看著眾人。“當然、當然,交給市紀委,這是誰幹的?他媽的,娘希匹!陳局長,馬上安排人員,給我查個明白,這種事怎麼會出在我們平陽市?”,楊書記臉上滲出冷汗,操著濃重的東北口音大聲罵著,王市長等一干人愣愣站著,個個一臉茫然。“我馬上調查,一定給領導一個答覆。”陳局長反應過來,急忙回答。
一行人從市紀委出來已是10點多鐘了,高飛和楊書記打個招呼,按照既定方案獨自向海川鋼鐵公司方向駛去,望著絕塵而去的高飛,楊書記一行人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車上,高飛抽著紅利群,望著一路秋色,心中充滿疑惑。 “陳志,你怎麼看?”
“這事有點蹊蹺。”
“是啊,大手筆啊,兩百萬,你說這事有可能是楊書記他們乾的嗎?”
“我感覺不大可能。”
“我也認為不可能是他們,但肯定不是普通人所為,兩百萬現金,一般人不可能拿得出,目的是什麼呢?真的是要我們不要查海川集團涉黑案嗎?這麼個做法也太過明目張膽了吧,我看這水有點渾啊!”
“高哥,這說明有人一直在關注我們,我們不虛此行啊!”
“這案我查定了”每當有疑難案件時,高飛總是格外興奮,彷彿他註定就是為刑偵這個職業而生似的。
一小時後,車子隨著導航到了海川鋼鐵公司附近,陳志將車開到一偏僻處,兩人信步向海川鋼鐵公司走去。
鋼鐵企業因是國家嚴控的重汙染企業,因而建在城市的僻遠處。
高飛攔下一當地居民詢問海川鋼鐵公司,那人上下打量了高飛一番說:“沒有海川鋼鐵公司了,現在是漢興鋼鐵公司。”,隨後指了指前面說:“一直向東1公里左右吧”。高飛謝過那人,邊走心裡邊琢磨著:“又是漢興公司,這個公司不簡單啊!”
走近海川鋼鐵公司,只見7、8根碩大的足有上百米高的煙囪直刺蒼穹,但只有兩根菸囪冒著黑煙,氣派的廠區大門上“漢興鋼鐵公司”幾個碩大的燙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奪人眼目。
剛好已到午飯飯點,高飛和陳志走進廠旁的一家餐館,叫上3菜一湯,餐館老闆是個50多歲的中年人,看上去敦厚老實,高飛邊吃著飯邊和餐館老闆聊了起來。
“大叔,生意還行吧!”
“唉!哪有生意啊,飯都快吃不飽了。”
“不會吧,大叔餐館緊鄰漢興鋼鐵公司,聽說這公司有幾千工人,你生意會不好嗎?”
“唉!年輕人是外地來的吧,以前是海川鋼鐵公司的時候,我這店雖小,但生意紅火,現在不行囉,現在是漢興,不比從前囉。”語氣中全是滿滿的無奈!
“大叔,這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海川變成漢興,企業就不行了嗎?”
“漢興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啊,我看就是人渣!聽說老闆是個外商,我看就是假洋鬼子,這種人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就把海川給買了呢?老天真是不公啊!”
“大叔,你認識漢興公司的那些人嗎?”陳志插嘴問道。
“我一個平頭百姓,怎麼可能認識他們?只不過是前些日子街坊鄰居都在議論,聽到了些,原來啊,海川鋼鐵公司辦得紅紅火火的,不知咋的,就突然是黑社會了,公司的領導們啊被抓的抓,逃的逃,聽說公司老闆啊,那叫一個慘啊,兩個老的死了,女兒瘋了,家破人亡啊!海川倒了,漢興來了,也不知什麼原因,漢興來了以後這企業就越來越差,原來啊有5、6千工人,是個大企業啊,現在呢,只剩下幾百人,你們看,前段時間這煙囪就難得冒過煙,這幾天才有兩根是冒煙的,工人們也不好過,原來工人工資加獎金每月有7、8千,現在好了,每月只拿得到3千來元,你們說,這工人能不跑光嗎?,也連累到我這小店都開不下去了。”飯店老闆像要把一肚子的怨氣一股腦兒全倒出來似的,一口氣不停地說完,然後喘著大氣,點燃一根菸狠狠地吸了幾口,坐到一旁,唉聲嘆氣。
從飯店老闆滔滔不絕的講述中,高飛和陳志明白了一個明星企業是如何跨掉的,也感到了海川集團涉黑案的背後一定隱藏著許多鮮為人知的秘密,出於職業的本能,高飛心裡有了一種急於去探尋的激情和衝動,特別是漢興公司,高飛真想現在就撩開它的神秘面紗,一窺它的真容。
吃過午飯後,兩人開車返城,一路上高飛抽著紅利群,沉思著到平陽市後的事情,特別是那200萬現金的事,他左思右想,一時還沒理出個頭緒。陳志知道高飛性格,見他默默地思索著,也不和高飛說話,專心地開著車。
哪知快到城區時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當車子行駛到城郊結合部時,突然從一條小路上竄出一輛電動車,陳志急忙剎車,但由於距離太近,相撞已無法避免,只聽“哐啷”一聲,只見電動車上的人已被撞得直飛出去,摔到十米開外。陳志趕忙停下車,兩人急忙跑上前去,只見一個年輕人躺在地上抱著左腿直哼哼,鮮紅的血從左小腿上“汩汩”冒出。“拿急救包。”高飛一邊察看傷勢一邊說,陳志迅速返回車中拿來急救包,將傷者左腿褲子剪開,拿出棉紗,倒上酒精,將傷口消毒一番,開啟藥瓶,將止血藥敷在傷口,幷包紮好傷口。在陳志忙著包紮傷者時,高飛已打了報警電話,由於地處城郊,不一會兒,交警和120救護車已呼嘯而至,當交警到達現場時,看到肇事車輛竟是掛著北京牌照的警車時,三名年輕的交警吃驚不小,趕忙向領導彙報。很快,有兩輛車飛馳而來,到達事故現場,下車的竟是市委楊書記、市公安局陳局長和交警支隊李支隊長。楊書記一路小跑到高飛跟前,著急地問:“高局,有沒有受傷?”高飛看了看他:“我沒事,有一群眾受傷了,120趕緊送醫院進行全面檢查,陳志你隨120車和受傷群眾一起去醫院,全面檢查,記住,一定要照顧好受傷群眾!”,陳志應了聲,忙著和醫務人員一起將受傷男子抬上救護車。楊書記對身邊的秘書瞪了一眼:“小李,你愣著幹嗎?還不去幫著陳處長?”,看著秘書小李上車的身影,楊書記狠狠地嘀咕一聲:“不是材料寫得好,早就叫你滾蛋了!”,又轉身對高飛說:“高局,坐我車先走。”
下午5點鐘左右,陳志回到賓館向高飛彙報情況,經事故現場勘查,責任方在那受傷群眾,經醫院全面檢查,受傷並不嚴重,只是左小腿擦傷,同時有一處10厘米左右的割裂傷,需住院幾天。
第二天一早,高飛帶著陳志,買了營養品和水果前往市立醫院看望受傷群眾,一進病房,見一個30歲左右,濃眉大眼,長相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躺在病床上,左腿纏著紗布,旁邊坐著一個60多歲的清瘦老人,兩人正低聲交談著。
陳志向那年輕人介紹了高飛,那年輕人也向高飛介紹了他自己和那老人。
原來年輕人名叫林揚,美籍華人,在美國商業帝都紐約從事商業貿易,不久前剛回平陽市,正準備在平陽市成立一家國際貿易公司,那老人是他表叔,名叫劉達。
高飛和林揚攀談了近半個小時,也許是性格相投吧,兩人一見如故,交談甚歡,臨走時高飛握著林揚的手說:“交你這個朋友了,好好養傷,我們後會有期,希望你在平陽的公司早日開張,到時一定前來祝賀。”並互換了電話號碼,林揚有些感動說;“想不到你這個大領導這麼平易近人,這麼接地氣,真值得我尊敬啊!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光限似箭,半個月下沉督查時間很快就將過去,第二天高飛就要啟程離開平陽市,結束為期半個月的下沉督查,按照高飛要求,不再舉行反饋會議,存在問題下一步將以檔案形式下發平陽市委、市政府。
這天傍晚,高飛三人吃過晚飯回到賓館房間,高飛整理好行李,半躺在沙發上,愜意地點上一根菸,拿出手機和妻女通了電話,告知她們明天將回京相聚,妻子興奮地說要做幾個最拿手的菜犒勞他,女兒要他回來一起去遊樂場玩,打完電話高飛再點燃一根菸,閉上眼晴,沉浸在幸福之中。
一陣電話鈴聲將高飛帶回到現實中來,他慵懶地伸伸腰,拿起手機瞥了眼來電號碼,居然是餘倩倩的電話,這有點出乎高飛的預料,晚飯不是還在一起吃嗎?怎麼現在還打電話來?他接通電話,懶懶地說:“餘主任,你好!”,電話裡傳來一陣嬌柔的聲音:“高局,聽你聲音,這麼早就休息了嗎?今晚天氣很好,明天你就回京了,我們出去走走。”,我們?陳志和王誠呢?高飛還沒回過神,餘倩倩聲音又響起:“陳志和王誠,今晚讓他們自由,憋了半個月了,出來透透氣總行吧!不願意嗎?”,已是命令式的語氣了,“我可不當你是領導!”高飛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不講理的女人,再硬的漢子也無可奈何。“好吧,在哪見面?”“你在賓館門口等我,我就過來”,餘倩倩聲音又變得柔柔的了。
高飛到陳志和王誠房間交待幾句話,隨後走到賓館門口,不一會,一輛耀眼的紅色小車從遠及近,像團火紅的火焰,瞬間駛到高飛面前,電動車窗自動搖下,一張化著淡妝,漂亮精緻的臉蛋露了出來,“上車啊,愣著幹嗎?沒見過美女嗎?”餘倩倩柔媚地笑道。
的確,高飛心中大吃一驚,吃驚的不是今晚餘倩倩有多麼漂亮,而是開著一輛令高飛意想不到的豪車,一輛價值200多萬的保時捷 Panamera 4S。一個市委辦副主任,能夠開得起如此昂貴的豪車嗎?平時餘倩倩除了長相漂亮能幹之外,並無與眾不同之處,但這輛豪車頓時將餘倩倩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顯示了她的不同尋常,是富二代,家中有礦?還是……?高飛好奇之心油然而生。
高飛坐上副駕駛座位上,綁好安全帶,說:“我們去哪?”,餘倩倩嫣然一笑,淡淡地說:“堂堂公安部刑偵局局長,難道還怕被我這個小女子賣了嗎?”。這時高飛感到一陣清雅幽遠的法國頂級香水--香奈兒chanel的獨特香味悠悠傳來,不禁心神一蕩,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輕笑一聲,岔開話題:“想不到餘主任如此多金,開得起如此豪車啊!”餘倩倩嘴角輕挑,也岔開話題,微微笑道:“我們看看平陽的夜景吧!”她放慢車速,開啟車窗。時值秋日,秋意正濃,微風徐來,沁人心脾,高飛頓感精神一振。
夜幕剛降,華燈初上,平陽市夜景工程經兩屆市委、政府的努力,已具宏大規模,整個城市籠罩在燈海之中,十分壯觀,寬闊的道路兩旁各具特色的燈光流光溢彩,絢麗多姿,令人目不暇接。
保時捷 Panamera 4S在環城公路上緩緩而行,高飛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欣賞著窗外美麗的景緻,禁不住讚道:“多美的城市啊!多美的夜色啊!”,話音剛落,耳邊傳來餘倩倩冷冷的聲音:“你可知道,在這美麗的夜色之下又掩藏著多少的酸甜苦辣,多少人間罪惡呢?”
高飛又是一驚,詫異地望了望餘倩倩,餘倩倩雙眼直視前方,漂亮的臉上毫無表情。這話是什麼意思?是隨口一說,還是意有所指,是故意提醒他嗎?還是……。出於職業的本能,高飛意識到這是一個神秘的女人,他感受到一個與平時完全不同的餘倩倩!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有故事的餘倩倩!也許這個餘倩倩才是真實的餘倩倩!
高飛回過神,故作不解地說:“餘主任年輕漂亮,事業有成,前途無量,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慨?”餘倩倩側頭望了望高飛,沉默了一會說:“不說了,我們到前面喝杯咖啡吧!”
保時捷 Panamera 4S已駛入平陽城郊,沒有了高樓大廈,四周散落著農家點點燈光,稀疏而冷清,沒有了城市的暄囂和浮躁,顯得格外空闊和寂寥,而空氣卻是更加的清新,路旁秋蟲在歡快地呢喃,令人心曠神怡,高飛貪婪地呼吸著甘甜的田園氣息,心情十分舒暢!
幾分鐘後,高飛看到不遠處一幢建築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在夜色中顯得詭異而神秘。“去哪喝咖啡?”高飛問,餘倩倩指了指前方那幢通體散發著藍光的建築:“藍色妖姬,這是平陽最高檔的休閒場所,這裡的咖啡全部直接從咖啡之鄉巴西空運過來,經頂級咖啡師現場精心研磨、調配後口味極佳,別具特色,特別是一款叫巴伊亞(Bahia)咖啡更是絕品,國內罕見,我們今天就喝這個了。”
藍色妖姬,一個極具誘惑的名字,整幢建築以藍光配飾,名副其實。以高飛身份,他從不涉足娛樂場所,但轉念一想,既來之,則安之,或許可以解開心中的迷團。
車子緩緩駛進藍色妖姬停車場,在這寂靜的郊區,這裡卻是別一番熱鬧景象,藍色妖姬旁的偌大的停車場已停放著近百輛寶馬、賓士、凱迪拉克、保時捷、林肯、法拉第等豪車,還有車輛正源源不斷的駛入。
餘倩倩停好車,和高飛一起走向藍色妖姬,門口兩側各站立著6名身著紅色旗袍的年輕女子,個個身材高挑,膚白貌美,氣質高雅。見到餘倩倩和高飛並肩走近,齊齊躬下身子相迎。
這時,一名身著藍色旗袍的年輕女子從大堂內款款走來,一臉笑容。又讓高飛吃驚的是,那女子竟然上前擁抱著餘倩倩,親暱地說:“餘姐,好久不見了,想死小惠了”。高飛心想這餘倩倩定是這裡的常客或貴客,否則不會如此熟絡,這女人不簡單啊!餘倩倩輕輕一笑,拍了拍女子後背,並不言語。那女子鬆開餘倩倩,打量了一下高飛,對著餘倩倩調皮地說:“餘姐,你真行啊,大帥哥一個啊!”餘倩倩又是一聲輕笑:“別貧嘴,我們走吧。”
這藍色妖姬內部和燈光裝飾也全都是幽幽的藍色,黑黑沉沉,裡面客人如織,人影幢幢,卻難以看清臉面,幽暗中輕音樂如泣如訴,烘托出一種深沉詭異,兗滿誘惑的氛圍。
那叫小惠的女子引著兩人來到2樓一包廂,深藍色的包廂門上寫著英文:Love Shack(愛的小屋),包廂不大,十平左右,裡面擺放著一張小長桌,兩邊各放一把椅子,小巧而精緻,牆上掛著一幅情侶對視相擁的小畫。屋內沒燈,桌上點著一支蠟燭,燭光閃爍搖曳,情調浪漫溫馨。
高飛愣在門口,小聲說:“這可是小情侶談情說愛的地方,我們來這不合適吧。”餘倩倩莞爾一笑:“我喜歡這裡的幽靜,這裡的情調,這裡的咖啡,有啥不合適的,就算我們來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也未嘗不可啊!”說著把高飛一把拉進小屋,轉頭對藍色旗袍女子說:“來兩杯Bahia”,接著讓高飛坐下,自己則將身上咖啡色大衣掛在旁邊的晾衣架上,隨後在高飛對面坐下。高飛頓時感到一陣窘迫,心臟從未有過的咚咚直跳,餘倩倩身著桔黃色緊身毛衣,一對渾圓高挺的胸脯直入眼簾,燭光映襯下臉龐緋紅,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高飛。接著再一次讓高飛吃了一驚,只見餘倩倩開啟價值不菲的LV手包,竟然拿出一包中華細枝香菸,分給高飛一根,自個點燃一根,抽了起來,看那嫻熟的動作和姿勢,無疑是個老菸民,可和高飛接觸的半個月裡,竟然沒看到她抽過一根香菸,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
高飛深吸一口香菸,定下心來,望著眼前這個女人說:“餘主任,應該是這裡的常客吧,介紹一下?”,餘倩倩吐了個菸圈,緩緩地說:“這是個夜總會,藍色妖姬夜總會,是平陽最高檔的娛樂場所,二層是咖啡廳和酒吧,三層是卡拉OK廳,四層是歌舞廳,有大型商演,五層是棋牌室,六層是客房”。餘倩倩如數家珍,顯然是常客。
餘倩倩正說著,那藍色旗袍女子端著兩杯咖啡款款走來,一進小屋,頓時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清香,藍色旗袍女子在兩人面前放下咖啡,出去時將門輕輕掩上。
“真是咖啡中的絕品啊!”餘倩倩呷了一口,不禁讚道,高飛也呷了一口,果然名不虛傳,入口極為順滑爽口,略有苦味卻帶有淡淡的青草香,香味濃郁醇厚,餘味無窮,頓覺神清氣爽!
高飛在菸灰缸中掐滅香菸,望著眼前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女人:“餘主任……”,話音剛起,餘倩倩忽然沉下俏臉,慍怒起來:“高飛”,她直呼其名“你左一個餘主任,右一個餘主任,我們現在是在私下,不是在工作中,你不能叫我一聲倩倩嗎?”,倩倩,這個叫法太過曖昧,高飛一陣惶然,尷尬地說:“好吧,我叫你倩倩吧,你今晚不只是請我喝咖啡吧,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見高飛依了她又見他尷尬的模樣,餘倩倩顯然很是暢快,嫣然一笑,嘟著小嘴嬌聲說:“這才差不多!”她又點燃一根香菸,那神態讓高飛認識到了另一個餘倩倩,一個社會氣息濃厚的餘倩倩,甚至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餘倩倩。
“時間過得真快啊,半個月督察一眨眼就過去了,反饋會也不開,搞得神神秘秘的,讓我們心裡真沒個數,你把問題提出來啊,我們也好及時整改啊!”餘倩倩語氣中含著不滿。
高飛淡然一笑:“我這人不喜歡官場那套迎來送往的客套和形式主義,問題肯定是有,我已和楊書記私下說過了,問題到時以檔案形式下發。”
“有一事我想搞清楚,我已問過楊書記、王市長和公安局陳局長,至今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200萬是誰幹的,目的是什麼?”高飛直入主題,這是他這幾天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他犀利的眼神捕捉到了餘倩倩臉上掠過一絲緊張和不安,在心理學上這是一種本能的應激反應,並不代表餘倩倩知情,高飛並不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果然餘倩倩沒有給他答案:“這事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就讓它過去吧,公安那邊一直在查,但平陽和周邊城市這段時間不要說取款200萬,就是取款30萬、50萬的都沒有,這事不能算是問題吧,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市委、市政府,現在官場險惡啊,一定是!”餘倩倩語速加快,有些著急。
“向督察組行賄200萬,你能說這不是問題嗎?而且能拿出這筆鉅款的人應該為數不多吧,你們心中會沒數嗎?”高飛語氣嚴肅,看著餘倩倩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他想了想,舒緩了一下語氣:“這事我可以不公開指出,但你們總要給我一個說法吧”
“是真的嗎?那可太好了,謝謝你!我一定把你的話傳達給楊書記”餘倩倩喜形於色,在閃爍的燭光下顯得更加美麗動人。
“這樣你就可以向楊書記交待了,是嗎?”高飛淡淡地說。
“就是嘛,我沒看錯人,我就知道高局會賣我這個人情的。”餘倩倩竟然流露出少女般可愛的表情,眼神迷離,含笑望著高飛。
“不談這事了,我想問一下黃副局長這個人怎麼樣?他分管刑偵,平陽的案件都是他指揮下破獲的,感覺他能力很強,但在這半個月來的接觸中,給我的印象卻是油腔滑調,不靠譜的一個人,反差極大,我對他有些好奇。”高飛岔過話題,“能和我談談他嗎?”
公安局刑偵副局長黃凱在高飛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他在長期的公安戰線上耕耘,識人無數,自然養成識人辨人的技巧,對自已判斷力有著足夠的自信,可是對於黃凱,他可是一頭霧水,一個人民警察卻渾身上下充滿著江湖氣息,還當上公安局副局長,還在短時間內偵破海川集團涉黑大案受到公安部嘉獎,這完全不符合正常邏輯啊,難道他真有過人之處?所以高飛才有此一問。
餘倩倩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抽著煙,吐著菸圈,心情已完全平復:“在後面談論人不太好吧,況且我和黃副局長並不很熟,還是談談你吧。”一句話不是很熟,就推得一乾二淨,讓高飛的問話戛然而止。
“我覺得你這個人啊,是一個正直的人民警察,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一個清正廉潔的政府官員,你高大英俊,富有男人魅力,但是你卻顯得過於冷漠,過於嚴肅,沒有人情味,不接地氣,還有,就是美女當前也還是板著一張臭臉,難得一笑。”餘倩倩說完,嘟起小嘴,臉含笑意,歪著腦袋斜看著高飛,笑容俏皮。
高飛被餘倩倩逗樂了,感覺餘倩倩又回到了平常模樣,青春、美麗、幹練、大方。
“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啊?”高飛爽聲大笑,餘倩倩也咯咯地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燦若夏花。
餘倩倩豪爽地舉起杯子,與高飛碰杯:“為你的笑,我們的友誼乾杯!”舉杯一飲而盡,隨後幽幽地說:“我們還能見面嗎?”高飛不想招惹這個女人,但也不想駁她的意,說:“你到北京我請你吃全聚德烤鴨。”餘倩倩燦然一笑:“我可記住了,一言為定!”,“其實我挺喜歡你的”說完臉色緋紅,有些嬌羞。高飛佯裝不知,心想:“我可招惹不起。”
這個秋意濃濃的夜晚,高飛認識了另一個餘倩倩,雖然還是一樣的美麗,但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從她閃亮的眼神中,高飛似乎讀到了一種異性的情愫,一種戀人般的情愫,他無法承受的情愫。
第二天早上,市委楊書記、市政府王市長、公安局陳局長、黃副局長等一干領導前來送行,高飛看到了在送行人群中,餘倩倩那望著他的閃動著淚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