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都內近乎百萬人口,不僅是經濟中心,也是文化中心,除了六學、兩坊等官學,還有無數學院,讀書的學子加起來數萬人。
但是今日,六學、兩坊的官學弟子,還有無數學院的學子們全都沸騰了。
他們聽說了李修緣以一己之力對戰內閣三位閣老,並且在詩詞較量中取得了勝利,如今最後一輪較量的文章,也張貼在了皇城告示欄。
所以無數讀書人前往皇城前,希望一睹為快。
此時皇城前,人流攢動,海量學子齊聚這裡,都想欣賞李修緣的文章。
尤其是聽說六位閣老看過文章後,已經認輸,更加將李修緣的文章推到最大熱點。
人太多了,以至於很多學子根本看不到。
就在這時,翰林院的官員已經將李修緣的文章抄寫了很多遍,開始遍灑,很快,大批學子拿到了文章,響起了熱烈的議論之聲。
“我拿到了文章!我倒要看看,能讓六位閣老甘拜下風、自愧不如的文章,到底是什麼文章!”
“沒錯!倒要看看,是何等的精彩!”
“《岳陽樓記》?這竟然是一篇寫岳陽樓的紀。”
“貞武四年春,張宇寧謫守巴陵府。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古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
“岳陽樓在何處啊?”
“貞武四年,這是周太宗的年號,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不一定能活七十歲。”
“不愧是李修緣李老先生啊,他百歲高齡,也只有他能記起那麼久的事情!”
“張宇寧應該是位知府,當時貶去了那裡,他重修了岳陽樓!”
“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
“嘶——”
“好氣魄的文筆,描繪了壯闊的景象,當真是氣象萬千!這文章寫得太好了吧!”
“若夫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曜,山嶽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
“媽耶!瞧瞧這段的景色描寫,讓我頭皮發麻,感覺景象歷歷在目!”
“我也麻了!”
“這文章,寫得真他孃的好!不服不行!”
“…”
無數人學子開始品鑑《岳陽樓記》,全都被文章的精彩所震撼。
沒錯,李修緣所借的文章,正是《岳陽樓記》,並做了簡單的修改,把滕子京改成了這個時代謫守的張宇寧。
前世的滕子京憑藉《岳陽樓記》名流後世,這一世便宜了張宇寧。
李修緣拿出這樣一篇名留青史的文章,嚴松的文章根本沒有可比性。
…
內閣,值房。
張居堂回來後,就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抄錄的《岳陽樓記》。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
“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張居堂不斷的重複念出文章,整個人就像陷入了魔怔一般無法自拔。
這文章最後的精彩絕倫,讓張居堂大為震撼,甚至拍手叫好。
這天下間,真有天生的權臣嗎?
無錯書吧當然沒有。
他張居堂年輕時讀書的志向,也是憂國憂民,報效大周、造福社稷。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自己的目標和理想就發生了改變,他迷戀於權勢,忘記了曾經的志向。
而現在,這篇“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文章,宛若黃鐘大呂,震盪了他的心靈,讓他突然驚醒,看到了這個時候自己的醜惡。
但是,雖然知道了自己的醜惡,看到自己被權勢所惑,張居堂卻無力改變了。
他已經站在了懸崖峭壁上,並且沒有了退路,他只能繼續走下去。
與此同時。
同樣一幕,也發生在其他內閣成員身上,不過效果卻不同。
嚴松看著《岳陽樓記》,用手指觸控那一個個文字,心中感慨道:“怎麼能寫出這麼好的文章啊…”
“和這篇文章相比,我的文章…哎…雲泥之別。這下子,我成了天下讀書人的笑話啊!”
說到這裡,嚴松露出慘笑。
他自詡文章不錯,但是和《岳陽樓記》相比,就顯得差的太差了。
天下讀書人必會因此而嘲笑他,並將矛盾指向他。
他身為內閣次輔,最怕麻煩纏身,因為無數人想取代他的位置。
所以接下來,他不會太平了。
另一邊。
蔡瑾看著面前的《岳陽樓記》,臉色越來越黑,隨即拿起文章將其握在手中,握成了一團廢紙。
“老東西,害我出醜,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跑到京都攪動風雲,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說罷,他將廢紙團扔進紙簍裡。
隔壁的胡不庸,也是咬牙切齒,恨上了李修緣。
“老狗賊,不好好養老,偏偏來京都尋死。”胡不庸罵道。
至於何參和司馬義。
兩人端詳著《岳陽樓記》,臉上露出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的表情。
……
養心殿內。
李修緣和女帝回到了這裡喝茶,並不知道外面因為《岳陽樓記》而鬧得人聲鼎沸,李修緣憑藉一詩一詞一文章,直接成為文魁級別的人物。
“義父,這次造勢之後,嚴松必然陷入困境,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女帝睜著明亮大眼睛,詢問道。
殿內只有他們和上官婉兒,沒有外人,所以女帝喜歡叫“義父”,這樣親近。
李修緣放下茶杯,上官婉兒乖巧地倒茶,有這兩個乖巧、可人的女兒,嘿嘿,真舒坦。
隨後,李修緣說道:“暫時按兵不動,依我之見,其他人也不會讓嚴松好過,並且,嚴松也不會坐以待斃。我們越是做些什麼,越是容易露餡、露出破綻。最高明的計劃,是讓嚴松主動來求陛下。”
女帝點了點頭,笑道:“義父所言極是,那就這樣做。”
“對了陛下,我剛剛進殿時,看到陛下眉上凝愁,莫非內閣幾人又耍花招了?”李修緣問道。
女帝沒有隱瞞,如實說道:“國庫空缺,張居堂想從內帑借錢。朕的內帑也空虛。其次借給國庫,再想要回來就不可能了。”
說罷,女帝本來的好心情瞬間不好了。
歷朝歷代,國庫空虛都是一件比較頭疼的事。尤其是大周朝和明朝類似,制度問題,更容易造成國庫空虛。
若是以前,李修緣是肯定不會參與這件事的,但是現在不同了,誰叫自家女兒是女帝呢,作為父親,不幫她幫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