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媳婦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滿臉愁容地跟著三人到了聚香齋。
周全不被放出來，她就沒法去上班，孩子也沒人看！
葉嘉禾給自家人每人叫了一碗羊肉面，輪到周全媳婦，她有些不開心地問道，“你和孩子吃什麼？”
“周大哥被關了進去，孩子總得吃飯！你也得吃飯！”
葉嘉禾沒想給周全媳婦付飯錢，卻做主給孩子買了一碗小餛飩。
“師傅，我們桌再要一碗小餛飩！”
“給小孩子吃的，不要放別的佐料！”
視窗忙著下面的師傅應了一聲，又取了一小碗餛飩出來煮。
“謝謝你嘉禾，等會兒餛飩錢我拿給你！”周全媳婦抱著孩子，咿咿呀呀地哄他。
“那你吃什麼？”葉嘉禾又問了一句。
這人總不能在飯桌上什麼也不吃，等會兒光盯著他們吧！
“我還不餓，這會兒不想吃東西！”
不想吃東西？
不想吃東西跟著他們來聚香齋幹嘛？
葉嘉禾討厭上了飯桌還說自己不吃的人！
不吃就不應該跟來！
葉嘉禾還想嗆她幾句，高於水怕事態惡化，做主給周全媳婦也點了一碗羊肉面。
“都吃羊肉面吧！”
“哪有上了飯桌還說自己不餓的！”
人家把好意都擺到了明年上，周全媳婦也不好再拒絕，有眼力見地給桌上點了兩碟子小菜。
等羊肉面的間隙，周全媳婦又小心地詢問。
“於水，我們家周全沒跟你說什麼嗎？”
高於水搖了搖頭，“周大哥沒說什麼！”
“他真沒跟你說周雪躲哪兒去了？”
高於水重複了一遍葉展朝說的話。
“周大哥說她不知道周雪會躲到哪裡去！她在省城沒別的親戚，連個朋友也沒有！”
周全媳婦還是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我記得周全說過，周雪在省城讀過中學！沒有親戚，總有個同學什麼的吧！
興許周雪就是躲到她哪個同學家去了！”
高於水想跳過這個話題，“知青下鄉大潮，周雪那一屆的同學朋友都分到了天南海北的鄉下，要真有個朋友在省城，她不至於回家來！”
“我去看看面好了沒有！”
說完就不再搭理周全媳婦，起身去視窗端面。
面端回來，大家都有意跳過關於周全的話題，周全媳婦吃了癟，也不好意思繼續在飯桌上掃興。
吃過麵，幾人準備回吉祥巷，高於水跟大家道別，他還有事去一趟食品廠。
葉嘉禾想著親媽交代的話，還想拉著他一塊去市場幫忙搬東西。
“於水哥，今天你不上班，你去廠裡幹嘛？”
“昨天我哥替你打電話請假了！”
“我爸和我媽為了你的事，把從鄉下帶回來的菜送人了，今天一大早他們就去市場了，我還想著等會兒我們都去幫忙呢！”
高於水沒明說什麼事，只是一副很著急的樣子，葉嘉禾怕耽誤他，也不好再繼續挽留。
“那你忙完了早點回來，我媽說今天可能會買條魚回來！”
“我想吃你做的魚鍋子了！”
高於水寵溺地看了一眼葉嘉禾，自從不該有的心思泯滅了以後，他就徹底將葉嘉禾當妹妹看待了。
“嘉禾，我爭取在做晚飯前回來！”
“到時候幫姨母打下手，讓你吃上魚鍋子！”
和眾人道別以後，高於水朝著和吉祥巷相反方向的公交站臺走去。
*
日頭西斜，一輛公交車緩緩駛向城郊河港。
城郊河港還是一如既往地破敗，河面上只有零星的幾艘漁船，上面的人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高於水將衣兜裡的紙條拿出來，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才往河邊的棚戶區走去。
棚戶區裡住的人魚龍混雜，門牌號也是不清不楚，為了避免被有心人盯上，高於水沒有去問路過的人，而是仔細地辨認路牌。
走到一個巷口，他不確定地向裡面張望，巷子裡黑漆漆的，兩邊都曬著衣服，和吉祥巷完全是兩個天地！
“你是幹什麼的？”
高於水正聚精會神地往巷子裡看，冷不丁一個聲音傳來。
他回過頭，視線對上那張臉，一時之間，總覺得有些眼熟。
“你是幹什麼的？”那人又問了一句。
這個巷口裡住的人，多多少少都面熟，突然來了個生面孔，還一臉警惕地往裡看，他不得不問清楚。
“找人！”
“找人？”那人疑惑地順著高於水的視線看過去，“你找誰？”
棚戶區的房子都錯雜相交，沒有什麼規律可言，找到紙條上的具體地址還真有點難。
想了想，高於水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我找徐年！”
徐年？
那人疑惑地思考了一番。
“是有個叫徐年的！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以前的同學！”
聽到是過往的同學，那人恍然大悟，給高於水指了方向。
“他住在巷口最裡面那一間！”
得到答案，高於水朝那人道了謝，往巷口裡走去。
巷子的路並不好走，路面坑坑窪窪，有些地方還積了水。
走了幾步，布鞋邊上都被濺上了水漬。
兩邊的住戶還把衣服曬在過道上，這讓原本就狹窄的過道變得更為狹窄。
高於水幾乎是側著身子才走到了巷子裡最後一間。
到了巷尾，高於水才發現，拐一個彎，還出現了一條通往別的地方的路。
老舊的木門上斑斑點點，想來是因為住在這裡太潮的緣故。
咚咚咚……
咚咚咚……
敲了好幾下門，裡面傳來了一個男人不耐煩的聲音。
“誰啊？”
“我找徐年，徐年在家嗎？”
聽到門外的聲音，裡面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徐年對著女人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將人塞到了最裡間的屋子後，才頂著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將門開了一條縫。
看到裡面的男人只露出一個頭，高於水的視線往他身後瞟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我就是徐年，你找我幹什麼？”
確定四下無人後，高於水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了來意。
“周雪在你這兒吧！”
徐年聽到這話，瞳孔一震。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