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多久,也許僅僅幾秒,也許已經有好幾分鐘。
言霆深根本感覺不出來。
影片那頭的謝驚杭終於開口:“她既然說讓你帶著東西來家裡,那你就把東西收拾好,別少了什麼,讓她困擾。”
在後半句話上,謝驚杭著重加強了一點語氣。
言霆深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謝驚杭的眼神有種看傻子的不滿:“你表嬸。”
說完,直接結束通話了視訊通話。
徒留下言霆深一人,拿著手機,整個人都沉默了。
“是家裡的長輩嗎?是為了最近的事情嗎?”
虞珠顏從外頭敲門進書房,手上還端著托盤,上面是切好的水果。
一派賢妻良母的模樣。
眼底有一抹希冀劃過。
言霆深半點沒有聽出虞珠顏言語中的試探,只點點頭:“你不認識的一個長輩,沒事,跟你沒關係。”
說完,抬了抬下巴示意虞珠顏把托盤放到桌上,轉頭就說起十方寺的準備事宜。
虞珠顏一瞬間臉色都僵硬了,喉間像是被什麼梗到了一樣。
手指攥緊了托盤。
胸口猛烈上下起伏了一下。
又是這樣!
每次提到言家的長輩,言霆深總是一副不想多說的態度。
她知道言爺爺不喜歡她,但言家又不是隻有言爺爺一個長輩。
光是言家幾代人結親的姻親家族,都能在海市乃至全國編織起一個巨大的關係網。
但言霆深從沒想過要將她介紹給這些家族長輩。
以往也就算了。
她總是用等以後她恢復身份了,一切都會水到渠成來安慰自己。
但現在,親生父母在真假千金曝光後的處理態度,卻讓她心裡一突,明知不應該,卻還是升起一抹不安。
言霆深又是這樣敷衍的態度。
屬實叫虞珠顏接受不了。
她的僵立終於吸引了言霆深的注意。
他從寫滿了各種十方寺點長明燈的注意事項的檔案上抬起頭來:“怎麼了?。”
說完,還順手拿叉子戳了一片水果吃。
他自覺很體貼。
虞珠顏卻半點沒像往日一樣小意溫柔,反而直起身,臉上浮出一抹歉疚:“沒事,只是想告訴你,這個水果是我剛敷完臉要去扔的,但你既然已經吃了,算了,當我沒說,也是乾淨的。”
說罷,溫柔地笑了笑,在言霆深錯愕的眼神中,轉身走出了書房。
徒留下言霆深一個人在屋裡,看著那一盤子水果,喉間一陣翻湧。
「豬豬包」道歉刪帖了,網友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這次抽獎上。
於是,終於有人發現了那一行小字。
抽獎範圍:近一個月內的微博沒有罵過虞晚的賬戶。
【等等,所以一直都沒有人發現,抽獎連結點開,下面就寫了抽獎範圍嗎??】
【我去,真有啊!!我一點進連結,手直接就點紅包了,哪裡還有精力關注注意事項。】
【哈哈哈哈,她連時間都只設定在一個月內,她真的,我哭死。】
【咋說呢,有了這個範圍,那個豬豬包剛才的胡攪蠻纏就顯得更蠢了一點。】
【所以說,別惹神婆,會倒黴!】
僅僅兩天,對於虞晚的評價,就在潛移默化間發生了改變。
且不提私下粉圈對「言家小四」的安撫,此時的二道巷裡。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又有眼鏡男前車之鑑,哪怕是臉皮再厚的人,此時也待不下去了。
恰好虞成提出要請鄰居們吃飯,就當做是慶祝虞晚回來。
網紅和記者們互相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虞晚扯了扯嘴角:“咋的,你們還想留下來一起吃?”
“不、不用了,我們這就走!”一眾人趕緊擺手。
眼鏡男都不相信,虞晚竟然真的就這麼放自己走了。
一聽虞晚的話,他是第一個爬起來就往外跑的。
其他人也緊跟其後。
尤其是幾個收了錢的,那是恨不得立馬消失。
虞晚看著他們走出去了點,才揚聲道:“記者同志,別忘了去實地調查啊,我等你的結果!”
都已經跑出去老遠絲毫不顧及形象的記者哪裡知道還有這一出。
愣是被嚇得左腳踩中右腳,整個人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前一撲。
偏偏在往前倒的過程中,他的手還記得牢牢護住了身前的攝像機。
只聽得“咚”的一聲。
隨即,一聲“嗷”響徹整個二道巷。
痛呼的人卻不是記者。
記者雖然也摔下去了,卻在陰差陽錯間,攝像機的帶子勾到了身側的人。
正好就是眼鏡男。
眼鏡男不比記者,他絲毫沒有準備。
於是,就在眾人眼前,眼鏡男被帶子勾住了腳,人直接就往一側摔下去。
記者反倒後一步,摔在了他身上,除了有些懵以外,根本沒有受傷。
那從始至終被記者保護得很好的攝像機也安全落地,半點沒有損傷。
當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鏡男抬起頭,兩條鼻血緩緩流下來,咧開痛呼的嘴張開,斷掉的門牙和摔歪的鼻子,就這麼赤裸裸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偏眼鏡男還完全不敢停留,催促著記者趕緊起來後,手捂著疼的有些扭曲的臉,就跟腳下抹了油似的,飛快離開了巷子。
虞晚在後邊,深藏功與名。
利用她掙錢可以。
只要能承受這份代價。
那五十萬,補了牙修了鼻子,可還有剩下不少呢。
她可真是大方啊~
這一幕對二道巷的人來說,算是大快人心。
只有些年輕鄰居還有點不忿,覺得不該就這麼輕易放過這些人。
以老於頭和虞成為代表的年長者,卻對虞晚的這個處理方式非常贊同。
老於頭手裡拿著搋子:“這就對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狗急還跳牆呢,老虞家一老一小的,安全要緊,瞅著吧,等走遠了, 他們之間還有的鬧呢。”
邊上有人嘀嘀咕咕:“怕什麼,虞晚姐不是有那符嘛!來一個丟一張!”
直接被老於頭一巴掌扇在腦門上:“再厲害的符能比得上槍子兒?人家直接舉報工商局消防局說這這小館有消防問題,你一張符咒能解決?”
老於頭這話,邊上經歷更多的年長者都紛紛點頭贊同。
尤其是和虞成一樣,家裡經營餐館飲食的鄰居。
小年輕總算是閉嘴了。
虞晚笑看著這一幕,眸底深意流轉。
她的修為要是能更進一步,槍子兒還真不一定能快過符咒。
當然,這些話,就沒有必要和所有人說了。
虞成也沒有再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用力把開啟一半的捲簾門抬上去,就招呼著鄰居們進來吃飯。
老於頭和隔壁王叔率先響應:“好好好!可好久沒吃到老虞你做的獅子頭了!”
張大江之前因為自己是個外人,始終保持沉默。
此時事情終於解決了,他的東北人屬性也完全展露。
鄰居們不管是來自哪裡,什麼性格,就沒有他不能聊的。
整個虞家小館,虞成忙著做飯,招呼的活就完全被張大江給包攬了過去,屋裡屋外全是他豪爽的笑聲。
虞晚也跟著留下來,陪著吃了點東西,又很入鄉隨俗的喝了杯虞成自己釀的米酒,才終於拉著已經聊嗨的張大江準備告辭。
虞成一直把他們送到巷子口。
在虞晚上車前,虞成嘴唇囁嚅了兩下,手抓著計程車車門,有些猶豫。
虞晚回頭,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虞成眼裡期期艾艾,卻半晌沒說出話來,反倒把自己憋得耳朵都紅了。
“虞小姐,你爸是想讓你再喊他一聲爸呢!”
最後,還是車裡的張大江扯著大嗓門道破了虞成的心思。
虞晚都一愣。
只是因為這個?
她轉頭看向虞成,卻見他在張大江這話後,狠狠鬆了口氣,整個人都鬆弛下來,然後下一瞬,又立刻緊張起來,看著她。
虞晚那一瞬,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
是和在玄天宗被師父師兄師姐們護著,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是在顧家生活二十多年,從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有些酸,有些軟,也有些暖,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讓她剎那間連呼吸都亂了,喉間一陣發緊。
良久,她終於揚唇,眼裡是純粹的釋然,她往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爸爸媽媽,好久不見,我好高興。”
虞成口袋裡的幸運星閃了閃微弱的光芒,和虞成眼角落下的晶瑩交相映照。
虞成嘴唇顫抖著,手也顫抖著,終於緊緊抱住了女兒,就像是抱住了自己曾經失去的一切。
“乖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