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真是好大的野心!”皇帝擲地有聲道。
“你...你沒死!”獻王大驚失色,正在這時,鄭青帶著禁衛軍衝了出來,將獻王及其帶領的兵衛全部包圍起來。
“把人帶上來!”皇帝面無表情,朗聲道。
話音剛落,趙婕妤被兩個小公公扭送出來,雙手用繩子緊緊地縛住,口中被手帕塞得死死地,眼中噙滿了淚花,肩膀掙扎著想要衝出來,嘴巴因為被堵得嚴實而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李公公走在前頭。
獻王愕然,見到李公公完好無事地站在旁邊,這才明白中計了,原來自己才是被戲耍的那一個。於是衝著李公公嚷道:“你居然敢背叛我,看來你母親的命是不想要了!”
“是你太不懂人心,你以為拿他的親人做要挾便能逼他對朕下手嗎?他也跟了朕這麼長一段時間了,是什麼樣的人朕再清楚不過,如此忠心的一個人,朕怎麼可能將他家人的性命棄之不顧?”
“難道?”
“沒錯,你抓的不過是朕安排的一個婦人罷了!”
“所以你一直都是裝的,你根本就沒病!”
“是,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罷了,你倒當真是不讓朕失望。”
獻王索性也不裝了,既然已是窮途末路,不如誓死一搏,於是奪劍衝到太子身邊,把劍抵在他的脖子上,對皇帝大呼道:“趙啟,你不過是先皇的養子,身份低賤,憑什麼坐上這天子之位?我才是趙家的正統血脈,你憑什麼和我比?若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早夭,怎麼會輪到你?既然今天你死不了,那我就要了你兒子的命,看看這江山你又要交到誰的手裡!”說著,便舉劍要殺了太子。
獻王孤注一擲,皇帝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正當獻王要下手之際,背後一支利箭直接刺入他的心臟,獻王手中的劍緩緩落在地上,藉著最後一口氣,他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顧長風的面孔——“是你!”
看見顧長風的這一刻獻王才明白:從始至終都是皇帝的計策罷了,佯裝與沈漓心生嫌隙,將他派去燕川,再讓顧長風裝病趁機回到長安,潛在皇帝的身邊伺機而動,疏遠皇后,寵幸趙婕妤,李公公假意背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演的一場戲罷了,目的就是要讓他露出馬腳,名正言順地除掉他,他不甘心,自己籌謀了這麼久最終不過是演給自己看的一場戲。鮮血從他口中迸出,他的身子終於支撐不住,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趙婕妤見狀,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把人都帶下去吧!”皇帝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萬里江山人人都想要、都想奪,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懂坐在這個位置上所需要承擔的責任與壓力。他身為先帝養子,不得已被推上這個位置,自己也是戰戰兢兢,但既然已經坐上這把椅子,便想著要勵精圖治,有一番作為,讓黎民百姓都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他也不願看到至親相殘,然而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順著他的意思發展。
皇帝抬頭看了看萬里無雲的天空,閉上了雙眼。
混亂當中,一個敏捷的身影躥出皇宮,到了城中一處水榭。“殿下,獻王敗了,一切都是月澶皇帝的計謀。”來人稟告道。
水榭亭中,瑞金二皇子牧鐸正率領一眾人等蓄勢待發,聞此訊息過後,久久沒有言語,低沉的眸子彷彿一潭深黑的水,讓人捉摸不透,半晌,方才蹦出一個字:“撤!”
從沈漓離開,皇帝生病開始,牧鐸就料定獻王會趁虛而入,他也一直派人暗中查探訊息。聽說皇帝病重,他便調遣了人手,打算藉著鷸蚌之爭,坐收漁利,沒想到一切都是月澶皇帝的算計,連他也中了圈套,幸好沒有冒進,不然這月澶皇帝真就一石二鳥了。此次行動是他欠缺考慮,心急了。
作為瑞金的二皇子,牧鐸一直想在自己的父王面前好好表現表現,蓋過那個女人的兒子——大皇子牧鋒。他一直不甘心,一個罪臣之女如何能讓父王如此牽腸掛肚,哪怕是死了,都還讓父王念念不忘。那個女人與她的兒子倍得父王寵愛,而他與母親卻從未被放在心上,要知道他的母親可是大漠尊貴的公主,是高高在上的正王妃豈是她一階罪婦能比的?而他身上流著的是大漠皇室和瑞金王族的血液,決不會敗給那個低賤的罪女之子。這麼些年來,牧鐸時時勤勉,步步為營,就為了父王能多看自己一眼。他明白瑞金王對月澶的心思,所以更是竭盡全力地想要在這件事兒上有一番作為,他相信,只要他能除了瑞金王的這塊心病,瑞金王一定能全心全意地把整個瑞金交到他的手裡,瑞金上下也一定唯他馬首是瞻。
這麼幾年來,他一直蟄伏月澶,伺機而動,可是沒想到這次卻被月澶的皇帝給耍了,行動前他可是在瑞金王面前誇下海口,一定能借此機會重創月澶,如今月澶皇帝這一招卻讓他栽了個大跟頭,這麼一來他必然會遭到瑞金王的冷落,也會影響他在瑞金百姓心中的威信。牧鐸面色冰冷,好似結了一層嚴霜,這一次是他低估了月澶皇帝,讓自己吃了大虧,他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拿下月澶,坐定瑞金的江山!讓父王和那個賤種好好看看,只有他才配繼承大統,只有他才配做這天下之主。
皇城中上演著一出大戲,而宮外卻沒漏出一絲風聲,只有少數參與這場大戲的人心知肚明。沈漓是瞞了陳婉兒的,所以宮內的變故陳婉兒自然不知。夜裡,街頭巷外都很安靜,只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和幾聲淺淺的兵步。自從皇帝病重的訊息傳出後,長安的大街小巷都加強了巡邏,因此對於這聲音大家都見怪不怪。
直至次日早晨,陳婉兒剛醒,便聽見外面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忙喚了小蓮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今日怎麼如此鬧騰?”
“夫人,獻王死了!”
“什麼!”陳婉兒聽完一下子從困頓中清醒過來,“你,你剛才說什麼?!獻王死了?!”
“是,夫人,你沒聽錯,是獻王!”
“什麼時候的事兒?”陳婉兒錯愕地追問道。
“昨兒夜裡,城門口貼了告示,說是獻王趁陛下病重,起了謀反之心,竟聯合趙婕妤挾持太子殿下,逼陛下讓位,結果被前來護駕的禁衛軍射殺。”
獻王賊心早已是路人皆知,可是他按捺這麼久,最後卻還是採用了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方式來奪位,陳婉兒覺得有些可笑。轉念間腦子裡又冒出許多疑惑:獻王蟄伏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坐上皇位嗎?怎的突然使出這等拙劣的手段?太子不是被禁足東宮嗎,獻王又怎會如此大膽公然挾持他?獻王也不是傻子,如何輕易的就被射殺?趙婕妤又為何與獻王聯手?還有陛下,陛下不是病重嗎,現在又如何了?
陳婉兒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沒顧上用早膳,便差人套了馬車趕去了聶侯府,想找聶春恆打探打探。馬車匆匆駛到聶侯府,沒料得還是晚了一步,聶春恆前腳剛走,沈府的馬車就到了。
“沈夫人來得不巧,我們侯爺剛剛去了宮裡。”門口的小廝回道。
“那你們夫人可在府內?”
“夫人在府中。”
“那你替我告訴你家夫人一聲,就說我有事兒想見見她。”
“是!”小廝轉身往府內跑去,不大會兒便快步跑了出來道:“沈夫人,我們夫人請您進去!”
“不知今兒是那陣兒風把妹妹你吹來了,真是稀客稀客!”韓雲初笑盈盈地拉住陳婉兒的手,熱情地說道。
對於韓雲初的親切,陳婉兒還是有些受寵若驚的,先是一愣,隨即也微笑著回應:“今日上門叨擾姐姐,請韓姐姐見諒!”
“我整日裡在這府中待著,正缺人來陪我說說話呢,你今日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韓雲初挽著陳婉兒往內堂走去。
“給沈夫人上茶!”韓雲初吩咐道。轉頭看了看陳婉兒,溫柔地問道:“我聽下人說妹妹有事兒找我,不知道是什麼事?”韓雲初雖嘴上問著,心裡卻早已知道陳婉兒所思之事。如今獻王之死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外頭的人只知道獻王謀逆被殺,卻不知道一切都是皇帝做的局。韓雲初原本也不知道皇帝的計劃,一直到前兩日,聶春恆屢屢晚歸,在她的追問之下,聶春恆才終於和盤托出。當然,聶春恆也是知道韓雲初是個嘴巴嚴實的,這才敢對她吐露,若是旁人,他就是死,也要把這計劃噎進肚子裡。
陳婉兒屏退左右,輕聲說道:“獻王之死,妹妹有疑惑不解,特來請教姐姐一二。”
看著陳婉兒這一臉真誠的樣子,想來整件事兒沈漓也是瞞了陳婉兒的,定然是不想她牽涉其中。既是沈漓刻意不說,自然有他的一番心思,她倒不好駁了他的情。於是只裝作不知內情,淺淺道:“獻王人心不足,妄圖謀逆,罪不可恕,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不知妹妹有何疑惑?”
“姐姐是個聰明人,獻王那般狡猾,豈會兵行險招,難道姐姐和夏侯都不曾疑心過嗎?還是說從始至終姐姐和夏侯都是知道內情的?”陳婉兒原只是試探性地問問,但韓雲初表現得雲淡風輕反而確定了她心中的猜測——聶侯夫婦倆是知道箇中緣由的。
“有內情也好,沒內情也罷,妹妹就不要糾結於此了。你一個人在府內,原就有許多事情要你操心,其他事妹妹就不要費神了,安安心心等著你家將軍回來便是了。”韓雲初勸慰道。
話已經說道這個份上,陳婉兒也知道從韓雲初這裡是打聽不到什麼了,索性也就不再追問了。在侯府喝了一盞茶,和韓雲初嘮嘮家常,便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