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後，郭曉東就走了，陳述是難過的。

沒有人再陪他喝酒了，這確實是一件傷感的事情，而最傷感的莫過於胖子也不願和他住。

陳述和蘭姐在小院樓一直切磋，誰也拿不下誰。陳述覺得自己恐怕是用盡了一生討價還價的能力，才堪堪以低於市場價50塊的水平，拿下了蘭姐的小院樓裡的一個單間。

比陳述之前的雙間隔的單間還要小一些。房間能盛下單人床、四格收納櫃、臉盆、還有一個鍋。

陳述很喜歡新的單人床，是一個拼接的床，後半截裡還能塞下旅行箱。

陳述也很喜歡自己的買的鍋，一個插電就能使的鍋，炒菜煮泡麵加餐樣樣能行。

而陳述最喜歡的則是一張地圖，還搭配了飛鏢。可惜的是地圖下面沒有泡沫也是紙的，用飛鏢多扎幾次可能就看不清上面寫的字了。

而陳述的生活也開始迴圈往復兩點一線。

“胖子，你以後想幹什麼？”

後廚裡陳述靠在櫃邊側頭對著胖子。

“幹活啊，能幹什麼？我再幹幾年就是砧頭。”

“有沒有點出息，瞅瞅東子，你過幾年砧頭他可能就當老闆了，他還比我們小個兩三歲呢。”

“滾滾滾，別耽誤我切菜！”

作為一個荷工的陳述是輕鬆的，平常乾的事情就是奎叔炒菜時候遞個盤子，在嘗一口菜。

其他工作內容陳述也是能不幹則不幹。

用陳述的話講就是能者多勞，新員工要有眼力見，自己光記清楚什麼盤子裝什麼菜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而黃昊則不然，以前陳述可能領會不到黃昊的敦厚。

但是在一起幹活時候才發現，如果不是自己出現在黃昊的生命裡，不提前給他開智，黃昊可能這輩子不僅要吃虧上當，還要不長記性。實在是太敦厚了。

黃昊每天都要切很多菜，是不是自己的，都要切，陳述問起的時候黃昊總說在練刀工。

而在陳述眼裡黃昊已經不是在練刀工了，而就像一個刀客，還是那種已經有了心魔的刀客。

陳述很難理解，因為相比於自己的刀工，不僅是自己，相比於整個餐廳來說，都找不到幾個能和黃昊切磋的對手了。

“你不覺得在餐廳一直幹下去暗無天日麼？”

“不覺得，我覺得出去也暗無天日。”

“艹，你怎麼現在這麼低沉，我好難過，老天爺，還我天真可愛的胖子！”

陳述聽著胖子說的話，抱著頭，就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難道不是嗎？不幹廚子出去也一樣啊，無非換個地方暗無天日。”

黃昊手裡也不停，刀就那麼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

刀也不知道想說什麼，可能說再多，這該死的胖子都不會停手，切得都快給老子磨捲刃了。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們的確只是換了個場景，換了個方式苟活！”

陳述也憂傷起來，的確對於陳述來說，身邊變換的永遠都是景物，人物，唯一沒變的就是自己的窮。還有一直不中獎的彩票。

“媽的，該死的彩票，該死的錢財，果然萬惡之源，竟擋住了我追逐夢與自由的腳步！”

陳述一臉憂鬱，感覺自己私藏的菜也不香了。

陳述每次嘗菜時候都會多夾一筷子，然後放在自己的碼鬥裡。

奎叔也偶爾會多給他留一些，只說是陳述太瘦了，多吃點，養胖了才能顛的動勺。

所以陳述的荷臺下面的櫃子裡每天都會有一小盆加餐。

對於此刻的陳述，飯菜也很難抵得住自己的憂傷。

化悲憤為食慾重要的一點就是食慾還足夠強烈，對於一個日日嚐遍珍饈的人，食物的慾望是遞減的。

陳述記得很清楚最開始實習時候吃飯是為了抗餓，後來在後廚幹活吃飯時為了嚐遍各式各樣的菜，而現在陳述覺得食物好像都變成了一個味道，如果西北風抗餓，或許陳述可以直接斷掉口舌欲。

“胖子我想跑路，我覺得這裡飯太難吃了。”

“嗯，我知道跑吧，下月就去躺地上要飯挺好。”

“我說真的！”

“嗯，我也說真的！”

衝動的神經擴張著陳述的大腦，那種嚮往自由的衝動就像脫韁的野馬，要不顧一切從陳述腦袋裡鑽出來。

陳述聽著後廚排風轟隆隆的聲音。

聽著火焰呼呼呼的燃燒。

聽著菜刀在砧板上的重擊的聲音。

聽著砧板上的魚兒痛苦的嘶吼。

“胖子你特麼輕點，你知道你刀下的魚多痛麼？”

“我特麼切得是韭菜，你是不是有病？？”

“胖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走！”

“房租300，彩票200，吃飯每天10塊……”

“胖子，我覺得你說的對，韭菜不該說話，我去給你抓只魚，一會肯定有人點松鼠魚！”

陳述沒過一會就到了前廳。

陳述打量著餐廳的大魚缸。

魚缸很大很大，魚也很多。陳述拿出來網兜就下到了魚缸裡攪了一下。

結果魚都很活潑。

陳述又換了一個魚缸下網兜又攪了一下。

“陳述，你攪啥呢？”

這時前廳一個小服務員圍了過來。

“沒啥，廚師長讓我看看魚活的開心不開心。”

“陳述，魚開心不開心能看出來了嗎？”

“怎麼不能，如果魚不怎麼跳騰說明快死了，它肯定不會開心的！”

陳述看著眉目清秀的小服務員，雖然眼熟但好像又記不起名字。

陳述也沒管小服務員，沒過一會兒，陳述就從裡面撈出來一個最活潑的魚。

“你給你們經理說一下，推出去一個松鼠魚，這魚今天不做，明天死了就沒人點了！”

“我剛看這條魚跳的很歡啊，你不說，不怎麼跳騰的才會死麼？”

“媽的，我想了想，它跳騰的這麼歡，一定是想死了！”

“記得給你們經理說啊，我走了！”

陳述提溜著網兜就進了後廚，“邦邦”兩聲魚就暈了，陳述拿起鐵刷子，魚鱗就像遇到了天敵不一會功夫就乾乾淨淨了，然後魚開始恢復了一些知覺，結果陳述又用剪刀給魚做了個開腹手術！”

“來改刀吧！”

“我發現你很變態啊，用殺生解壓？”

“放屁，這魚我出去之後，就在外面魚缸一個勁嘲諷我！”

“媽的，居然敢嘲諷我述哥，確實該死。反正你們遲早都得上路，你胖爺讓你死後造型更美一些！”

說完黃昊就熟練的開始給魚改刀。那入魔的刀法讓陳述連連讚歎，陳述也忘了自己說要跑路的事情。沒多久松鼠魚就上了桌，魚變成了松鼠造型，下輩子或許也真的會變成一隻小松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