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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執手天涯

逝者已逝,而生者卻依舊要活下去。

最後望了一眼梨苑,那個曾經讓我擁有過幸福甜蜜,也同時擁有過辛酸苦痛的地方,我將手中的絹帛點燃。

刺目的雪白,帶著那一點亮光,猶如天邊隕落的流星,頹然墜落。“騰”,揚起的熊熊火焰,瞬間將夜色點亮。

再多的痛心過往,再多的不捨與依戀,今夜都會隨著這場大火灰飛煙滅望著那漫天的大火,一點一點將眼前的一切吞噬,心中得到了一絲釋然,所有關於過去的回憶,所有關於我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就隨著這場大火全部逝去吧。

我累了......

出殯的那天,我沒有去,我只是站在高高的宮牆之上,望著那蕭落的白色隊伍。

漫天飛舞的是刺目的白色紙錢,耳邊迴響的是哀痛淒涼的悲吟。

承月,對不起,請原諒我無法去送你最後一程,因為我不想你看見我悲傷的淚水,我不想你看到我的脆弱,所以請你原諒我。

送葬的車隊漸行漸遠,直至變成一個模糊的白點,淡出我的視線。

點點的微涼,灑落在髮間,眼睫,臉頰。

我伸出雙手,掬一把晶瑩在掌心。

天,都在為你的離去而哭泣,承月,你一路走好.....

太后殯天,漓王仙逝,舉國治喪,整個雲月都籠罩在一片哀痛之中。

一夜之間,雲載天彷彿蒼老了許多,一個是他母后,一個是他兄長,叫他怎能不黯然神傷?窗前的雲載天,一動不動的坐著,面色泛白,面容憔悴,一雙鳳目黯然失色,就這樣靜靜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逝者已逝......”我輕嘆口氣道。

“你說,如果當初朕早將皇位拱手讓出,他們是不是就不用死?”雲載天失神的望著窗外道。

“人命天定,冥冥中都有定數。”“可是.....”雲載天正待出言,卻見總管太監劉公公疾疾奔來。

“皇上,大事不好了。”劉公公面色慘白,急道。“劉公公,何事如此慌張?”我問道。

“回公主殿下,邊疆急報,千葉已大兵壓境。”果然,他終於要動手了。我冷冷一笑:“暮千野此番攻打我雲月帶了多少兵馬?"“回公主,十萬。”“十萬?哈哈哈.....”我仰天長笑,“這勢要將我雲月一舉攻下啊。”莫說是十萬兵馬,以雲月現在的情況來看,就是一半的兵力一-五萬,也輕而易舉能將雲月攻下。

暮千野,你這是在向我耀武揚威麼?是在炫耀你勢在必得麼?“馨兒......”雲載天一聲輕喚,將我的思緒打斷。

我衝他微微笑道:“我有一事相求。”雲載天微微一怔,繼而便明白我心中所想,面色頓冷:“不行,朕不准你去。”“放眼整個雲月,如今還有何人能夠帶兵出征?”“還有聯,聯可以御駕親征。”雲載天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緊緊盯著他道,“我才是最佳人選。”“此番,朕絕不會讓你去白白送死。”雲載天的語氣十分強硬。

“若能以我一命,換得雲月江山,天下太平,我死又有何妨?”我的目光飄向窗外遠遠的那座山峰。

是時候結束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暮千野,你我之間也應該做個了斷了。“我會陪你一起。”殿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衝著來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終會陪我一起。

三萬,我僅帶了三萬兵馬奔赴泗水城。

雲載天說這無異於以卵擊石,我何嘗不知?但是,五萬、十萬的結果都是一樣,因為這仗本來就不戰而敗。

雨,浙淅瀝瀝的下了一路,天色陰霾,道路泥濘。這一路上,我與玄風並沒有太多的話語,畢竟我已答應了玄夜的婚事,想必玄風對自己的身份太過於尷尬,自然話就少了許多。

而我,心事頗多,一路反覆盤算著要如何迎戰,如何謝轉變戰局,而我最擔心的便是體內的毒,只因那代表著毒性的紅線已然沒過了指根,這也就意味著我沒有多少時日可活。

那解毒的九轉還魂丹,如今己找齊八種,僅剩暮千野身上的那顆凝血石,他是不可能將那凝血石拱手相送的,所以,我只有聽天由命,看老天是否能憐憫我,讓我與玄夜還有攜手之日。

就這樣顛簸了幾日後,終於到達了泗水城。

城裡一片死氣沉沉,許多百姓因為戰爭的臨近,而舉家遷往別城,街道上更是冷清蕭落。

安頓了眾人之後,我獨自前往泗水城郊的望梅山。

這是我第二次踏上這望梅山,昔日的飛雪山莊早已隨著那場大火消失殆盡,而今剩下的只有滿山的荒草,並數不清的亂石。

山下,左手是雲月的邊塞泗水城,右手便是暮千野的十萬大軍。

多少恩怨滄桑,多少情仇愛恨,

瑟瑟風中的泗水城,猶如那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有被大海吞噬的可能;而泗水城外五十里的十萬大軍,就猶如那驚濤駭浪,只等颶風颳起,便會將小小的泗水城淹沒。

天色漸暗,千葉的大營裡點起數堆篝火,將昏暗的天空照得透亮。數不清的人頭攢動,不時傳來戰馬的嘶鳴聲。

那數不清的火光,數不清的人頭攢動,讓我彷彿置身沙場,利刃的點點寒光不停在眼前晃動,緊著便是那淒厲的慘叫聲,並尖刀穿透肉體的聲響。舉目四望,黑壓壓的人群不斷向我湧來,我奮起迎戰,一批倒下,另一批再上,直到滿目血色,屍橫遍野。

早已分不清地上的屍體是敵方還是我方,因為那一雙雙不瞑目的眼睛,包含著太多對世間的留戀和不捨,我已分不清方向,只能任自己迷失在這血腥的殺戮之中。

恍惚間,我彷彿聽到了他們曾經的歡聲笑語,看到了他們兒女承歡膝下的幸福美滿,而今卻與這冰冷的山,冰冷的夜化為一團烏有,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一團泡影。

舉目淒涼,心中沉痛,那無邊的壓抑讓我難以呼吸,我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襟,想要掙脫眼前的幻象,回首卻撞入了一具溫暖的胸膛。

此時此刻,我只想借這具胸膛平復自己惶恐的內心,我緊緊貼在那溫暖之上,聆聽著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久久不語。

直到一陣夜風拂過,肩頭披上一件帶著體溫的外衫,我這才抬起頭,對上那雙充滿關切的紅碑。

“明日之戰可有了應對之策?”玄風問道。

“沒有。”我搖搖頭,更確切地說,是不想。不知從何時起,我竟變得如此心軟,不忍見到那無辜的生靈塗炭,或許是承月的死,讓我明白了許多隻為了那一點權力,就可以六親不認,甚至可以殘害無辜,拔刀相向,可是人若是死了呢?又能帶走什麼?皇位?權力?還是天下?。但是,明天一役不得不戰,不戰便是俯首稱臣,戰,勢必就要血染沙場“明天你只有一次機會。”玄風輕嘆口氣道,“只有一次爭得先機的機會。”“攻心?”我微微一怔,已然明白玄風的話外之意。

只有攻心,才能為自己取得最佳的戰機,而我只能賭一次,唯一的一次機會。

他沉默不語,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較量,我唯一能賭的便是這顆心,而且這賭局只能賭不能輸,因為我手中沒有任何籌碼,沒有任何可以承擔失敗的籌碼。

瑟瑟的寒意令我渾身發抖,我緊緊抱了雙,望著那山下的點點火光,但願明日會有轉機。

回到泗水城,簡單安撫了守軍的軍心,我便草草睡下,誰知總是提心吊膽,輾轉反側,直至天矇矇亮時才小憩片刻。

踏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我騎馬出了城。城外,早有一支千葉的先鋒布好陣勢。

暗紅色的大旗,上書一個“暮”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數十匹駿馬排成一列,錚錚鐵甲,氣勢逼人,為首那白色駿馬的身上端坐的正是暮千野。

想不到終有一天會再見沙場。

我微微一笑,獨自一人策馬向千葉的大軍疾馳而去。

緊緊勒住手中的韁繩,我靜靜望著那一襲墨衣的男子。

他策馬而出,緩緩行至我面前,與我對視。

那美麗的丹鳳眼中有些欣喜,有些不捨,更多的是他的自信。

希冀,似乎在瞬間坍塌,只因他眸中的自信與決心,想必他是不會改變主意了吧。

我輕勾紅唇,綻開一抹淺淺的笑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我們終於還是再見沙場了。”他的雙眸登時黯淡了許多,那一閃即逝的猶豫之色還是被我輕意的捕捉“你終將為你的抱負而戰,而我卻要為我的國家而戰。”我幽幽嘆口氣,“你我註定只能是敵人。”馨兒。”他的眸中明顯劃過一道傷痛,“你我大可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是還奢望我與你並肩逐鹿天下,共治河山麼?”我的笑容愈發燦爛,卻更加深深刺痛他,“以前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更不可能。”他緊緊盯著我,不發一言。

“我知道你要對我說什麼,你會說倘若我執迷不悟,你的大軍就會踏平這泗水城,我,雲月,乃至整個天下遲早都會淪為你的囊中之物。”我輕輕的笑了,笑他的狂妄,笑我此時的卑劣,不,不能算作是卑劣,為了免去這場浩劫,為了那無辜的生靈免遭塗炭,我的所作所為不能稱為卑劣。

“暮千野,我給你一個選擇,同時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止住笑聲,冷冷望著他道,“我們一戰定勝負如何?”他略顯錯愕:“如何一戰勝負?"“明日此時,你我在此一決高下,記住,只有你跟我。”勝負又該如何?"“倘若你勝了,我便將泗水城拱手讓出,我自會聽從你任何調遣:倘若你輸了,那便永遠踏出雲月的疆土,永生不得進犯。”他忽而展顏一笑:“倘若我不選擇,泗水城、雲月,包括你都是我的。

“倘若你不選擇,那麼你想進入這泗水城,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吧。”我擲地有聲,字字鏗鏘有力。

他登時斂去笑容:“你達是在威脅我?”“不是威脅,而是選擇。”言語間,我已將灌日擎在手中,“你若不信,大可試試我手中的劍。”“哈哈......”他仰天大笑,“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但願你不會出爾反爾。”“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心中一片明朗,我燦然一笑,策馬奔泗水城而去。

遠遠便望見城樓上那一角炫目的紅衣。

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馬,疾奔他而去,入目的卻是他的一身行裝,和欲言又止。“玄風,你是要離開我麼?”我戰戰兢兢的問出這明擺著的事實。

“我......”他只說出一個字,便再也無法張口。

明日,我會與暮千野決一死戰,而今日他卻要離開,莫非一切都是天意?“你今日離開,明日要我如何去應對暮千野?”“他已經答應你的條件?”“不錯,以我一己之力,如何能勝他十萬大軍?”我冷笑一聲。

“你是擔心他會食言?”玄風一驚。

“他不食言,他又如何對得起那長途跋涉,鬥志昂揚的十萬將士?”“那你究竟打算如何?”“我要賭他的一顆心。”我揚唇訕笑。

如果暮千野對我不再有情,便不會答應我今日的條件:如果他心中不再有我,今日他便會破城,所以我會賭,賭他那顆心是否會為我而改變。

“不可。”玄風大驚失色,“馨兒,我不允許你這樣做,你這等於是去送死。”“送死又能如何?以我的命換取天下蒼生免遭塗炭,我死亦無悔。”我的心思被他輕而易舉窺破。

“你果真執意如此?”他緊抿了下唇問道。

“嗯。”我點點頭。

靜默。許久,他才幽幽道:“我助你。”心頭湧上一絲喜悅,我就知道他定會助我。

我展開一抹笑顏:“你決定不走了?""不。”他搖搖頭道,“永生道如今已傾巢而出,只為‘御乾鏡’,沒有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魔道,我必須走。”“你,還是要走的。”我輕嘆口氣,失望盡然寫在臉上。

他緊緊盯著我的雙眸,似要將我望穿,猛然間他將我一扯,帶入他的懷中,溫熱的唇覆上了我的。

我有略微的掙扎,但卻被他吻得更深,擁得更緊,他的舌滾燙,帶著淡淡的冷香瀰漫在我的唇齒之間,一粒圓圓的東西順著他的舌落入我的口中,未等我回神,便已被他的舌頂入喉嚨。

腹內頓覺一陣炙熱,猶如火燒,讓我渾身都覺不舒服,我欲將他推開,卻被他擁得更緊。

他的唇貼近我的耳際,輕輕道:“那是我的內丹,有它便可保你不死。”什麼?內丹?我大驚失色:“沒了內丹你該怎麼辦?你該如何對付永生道的人?”他淡淡一笑: “沒了內丹,我不過是少了些靈力而已,又不會怎樣,對付永生道的魔眾還是綽綽有餘。”我將信將疑:“此話當真?當真只是少了一些靈力?”他重重的點點頭:“千真萬確。”“那等我事成之後我便去風落尋你,將它歸還。”“好,我會在風落等你。”他又將我擁緊了些,“你若是受了傷,它會將你的傷勢復原,但是需要一些時日,你要耐心等待。”“好,我記下了。”“答應我,你要好好活著,玄夜還在等你,等你做他的妻子。”他深深凝望著我。

心中倏的一痛,這話語自他口中說出竟是如此的讓人心傷。

我點點頭,衝他微微一笑:“我答應你,你也要答應我,你要好好地活著,等我去風落尋你。”“好,一言為定。”他揚起一抹燦笑,“保重。”再次深深望我一眼,他才不捨得轉身離去。

望著他蕭落的背影,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為何我們之間的道別竟如生離死別?心中一波一波的刺痛,伴著越來越強烈的不安讓我徹夜無眠。

清晨,天剛矇矇亮,我便起身赴約。

出了城門,遠遠便望見那玄色的身影。

我淡然一笑,策馬奔他而去。

駐足,對望,靜默,拔劍。

玄色的身影與白色的身影交織,金光與銀光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紛飛的是兩人永不糾纏的墨絲,揚起的是兩人永遠相對的衣袂。

我使出的正是那劍劍催我命的冷心絕惜劍,只為讓他明白,我與他永遠都是敵人,為了阻止他所謂的大業,我會拼盡全力。

他的目光錯愕,繼而變得有些冷漠,直至陌生。

只因我劍不留情,招招都欲取他性命,而他的刀法也漸漸由起初的只守不攻,化為招招凌厲的攻勢,那炫目的金光在眼前不停閃耀,似道道奪命的橫符,對我緊追不捨。

我揚起燦燦的笑意,就是這樣,只有他盡了全力,我才會心安理得。其實他不知道,我看似招招狠絕的冷心絕情劍,只不過是僅用了前三重,每使出-次,我都會稍加變動,讓他誤以為我在拼盡全力,而這三重劍法對他而言輕而易舉便能破解,絕對不會傷及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對他的仁慈是否是個錯誤,因為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賭注,贏了,我便贏得徹底,輸了,我便一敗塗地。

從不知道自己還有如此心軟的時候,其實我若使出那招“滅絕人性”,我有八成的勝算,可是最大的結果便是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於盡。我已是將死之人,我又何必拖他一起?縱使他千般萬般不對,他也罪不至死。

一波又一波的凌厲攻勢,我漸漸有些不支,這正是我最想要的。

我縱身而起,舞出朵朵劍花,那劍花化作把把利刃向他攻去,他的臉色頓變,眸中的狠戾一閃而過。

緊接著面前便是金光閃過,我猛然收力,左掌揮出,將那朵朵劍花擊落“噗”,肉體被刺破的聲章響起,我低頭望著那穿透我胸膛的金刀,我釋然一笑,他終於狠下心殺我了。

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跌落地上,我伸出五指,欲抓住他的衣襟,阻止自己的搖搖欲墜,無奈手卻悄然滑落。

真的很痛,痛得我渾身冰冷,瑟瑟發抖。

鮮血順著那燦燦的金色一點一點滑落,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馨兒。”他接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痛撥出聲。

從來不知道,原來他的懷抱也是可以如此溫暖。

“我一直以為你的懷抱,就如同你的心一般,冰冷不堪,卻不曾想竟然如此溫暖。”手輕輕撫上他的胸膛,手指的冰冷讓他渾身戰慄。

他緊緊攥了我的手,貼在他的臉頰之上,讓我汲取他的溫暖。

“為什麼?你明明可以躲開的,為什麼你不躲?為什麼?”他痛苦的呢喃。

“我說過,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換天下蒼生,我沒有食言。”我淡淡的笑著,任喉間的腥甜越過我的唇齒,順著唇角緩緩而下。

他慌亂的為我擦著唇角的血漬,滿目盡是哀痛。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對不對?你的目的就是讓我心痛,就是讓我痛不欲生,是不是這樣?你回答我,馨兒,你回答我?”他歇斯底里的低吼,卻依然止不住我胸前和唇角流淌的鮮血。

“其實,我真的應該感謝你,感謝你在所有人都拋棄我的時候,對我講出那一番話,雖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你卻是唯一能給我希望的人。還有我應該謝謝你,是你讓我逐漸變得堅強,與不公的命運抗爭,還有......”我絮絮的念著他曾經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對我做的每一件事。

臉上一陣冰涼,這是他的淚水麼?我望著他,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水。

“為什麼要落淚呢?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感到驕傲才對。”我故作不解的望著他道,“我終於解脫了,我終於可以重新活過......”“不要再說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他已泣不成聲,將我摟得更緊。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如此?為什麼?”"他不停的問著,“莫非只有如此,才能讓我擁有你片刻?”。“千野。”我輕聲喚著他,這是第一次如此親密的喚他,也是最後一次“倘若你真的愛我,你便就此罷手,我也不會枉死,好不好?”我滿懷期冀的望著他。

“不,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他的慌亂,他的痛心,還有他的淚水,讓我覺得自己太罪惡,讓我的心也隱隱作痛。

“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我深深的望他一眼,眼皮漸漸闔上,手頹然垂落。

我累了,真的是太累了,我想沉睡,就此一睡不醒。

“不!”意識失去前,是他撕心裂肺的一聲痛呼......

冰冷的身體,那微弱的幾乎觸不到的心跳,但這一切足以證明我還活著是它,是玄風的內丹保我不死。

我躺在冰冷的木棺之中,身體一動不動,耳邊響起的是一聲聲低低的飲泣。是他。

他肯定在自責,他肯定很後悔,後悔他沒有早早品出我話裡話外的涵義“皇上,馬車已備好,隨時可以出發。”“知道了。”。他止住了悲泣,緩緩走到我的身邊,將我的手執起,輕輕貼上的臉頰“馨兒,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愛過的女子,只是我從來都不曾想過,從來都以為只要我做到最強,我就會得到你,可是我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徹底,如果我早一點明白,早一點看清一切,像他們一樣愛你,結果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可是,終究是太遲了,我還是失去了你,而且是我親手將你送上了不歸路,我好痛心,我也好後悔,只是你再也聽不到我的懺悔,我再也沒有機會向你贖清我的罪惡。”他將我的手貼在唇上,輕輕的吻著。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來彌補我今生犯下的錯。”他將我的手緩緩放下:“馨兒,我愛了一生一世,卻永遠得不到的人,我這就送你回家。”緊接著,便是棺木被抬起,再被放下。

我心中在低吟,對不起,暮千野,你我今生註定了只能以此結束,希望你不要怪我。一切就這樣隨著我的死去結束吧......

不知過了多久,棺木再次被抬起,被放下。

應該是到了雲月吧。

“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便是雲載天的咆哮:“這就是你想要的?”暮千野沉默不語。

“滾,你快滾,滾出雲月,永遠都不要再回來,永遠!”“請你原諒我,我已經答應馨兒,我永生都不會再踏入雲月。”幾乎是艱難著出聲,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走了。

“馨兒。”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若是我不放你走,你就不用死,都怪我啊。”耳邊傳來的是雲載天的悲慼之聲。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他,我沒有死,我只是靜靜的躺在這冰冷的棺木中而已,我能夠聽得到每一句話,也能感受到他的悲哀。

只是,身體如死了一般,無法動彈。

死寂,四周一片死寂,偶爾傳來幾聲低低的吟泣。

我已不知自己在這冰冷的棺木之中躺了幾日,身體依舊冰冷,依舊無法動彈,微弱的心跳依舊微弱。

身體內卻溫暖無比,想必是那內丹的作用,胸口的傷早已不痛了,而是微微的有些發熱。

不知道我還要再躺幾日,才能重新活過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疾疾而來,緊接著便是淡淡的梔子花香飄入鼻間。

玄夜,是他,是他來了。

“馨兒。”他撲倒在我身上,痛哭失聲。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獨自離去?你可知道我有多心傷?”冰冷的淚水,無聲的滑落在我臉上。

“馨兒,我的妻,你怎麼就能狠心將我拋下?莫非你忘了我們的誓言?我真的好想說,玄夜,我沒忘,我什麼都沒有忘記,我沒死,我真的沒有死,你看到的都是假象,你可以聽聽我的心跳,你一定可以聽得到,一定可以。

可惜,他無法聽到我的心聲。

“馨兒,你讓我怎麼辦?你要讓我怎麼辦?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玄夜,你為什麼這麼傻?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該如此頹廢,你還有玄風,還有你的國家,還有你的子民。“馨兒,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他狠命的搖著我的身體,“你起來,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呼喚,將我的心生生撕裂。

我恨,我恨我自己,為什麼到現在我還是不能醒來?為什麼我要讓他痛苦?“馨兒,我的妻。”他的唇緩緩落下,落在我冰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唇上。

我多想回應他,多想告訴他,玄夜,我不會丟下你獨自離去,我會陪你永遠永遠。

一股血腥之氣竄入鼻間,我的心一驚。

“馨兒......”他棒著我臉頰的手無力的垂下。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萬豔同悲,是那萬豔同悲。

猶如萬箭穿心,那刺痛讓我渾身戰慄,玄夜,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害了你。

一滴淚,順著我的眼角滑落,我費盡心力想要從這冰冷的棺木中坐起。

漸漸的,手指微動,緊接著便是手臂、腿腳。

我終於醒過來了。

“玄夜。”我哭喊著自棺中起身,緊緊抱住那頹然倒下的身體。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相見卻是如此的殘酷?為什麼?青色的衣衫已被他吐出的鮮血染紅,他的身子冰涼無比,不帶絲毫的溫度,我心驚不已。

不會,不會的,我急急搭上他的手腕,脈象微弱。

還有救,他還有救。

“來人,快來人!”我大聲呼喚。

攬鳳閣。

“啟票公主,此毒乃是天下奇毒,唯有下毒之人的鮮血才能解,恕老臣無能無力。”御醫的話將我的希冀全部打碎。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我緊緊扼住御醫的脖頸,“快說,倘若你說不出這毒如

何解,我今日便先要了你的命。”“馨兒。”雲載天將我一把拉開,“你冷靜些。”他掉轉頭衝那御醫道:“無解也要想出辦法來解,否則朕誅你九族。”“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御醫磕頭如搗蒜,“老臣萬死,老臣萬死,此毒還有一法可以試試,但老臣不敢說,不敢說啊。”“說,你若不說,我現在便一劍殺了你。”我將劍橫在他脖頸之上。

“下毒之人的至親之血或許可以解毒,只是,只是.....”他抬起頭望向雲載天,欲言又止。

“說。”雲載天一聲厲喝。

“只是獻血之人會折十年的陽壽。”十年陽壽?我望向雲載天,滿懷的喜悅和期冀被他鳳目中的閃爍生生擊碎。

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來救玄夜?一個是雲月的君主,一個是未來風落的國主,如此尷尬的身份,我又怎能企盼雲載天來救玄夜?更何況還要折他十年的陽壽。

對不起,玄夜,真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獨自一人離去,我會陪你一起。

我緊緊握著他的手,他的手好冷,就如同我方才在棺木中一般,冷得讓人心驚。那溫潤的俊顏,此時早已失了血色,蒼白的讓人心疼。

我舉起左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眼睫,臉頰,他的梨渦,他蒼白的唇我俯下身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玄夜,我真想親口對你說出,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你並不孤單,因為一路會有我相隨。

“今生今世,至死不渝。”我悽然一笑,揚劍向脖頸抹去。

“噹啷”一聲,劍被雲載天掃落,緊接著臉上便捱了他狠狠一巴掌。“你瘋了?”雲載天勃然大怒。

“沒有他,我活著沒有任何意義。”我淡淡一笑,手再次撫上玄夜冰涼的臉頰,“所以我要陪他,陪他一起。”“你真是瘋子。”雲載天怒火沖天,拂袖而去。

瘋子?我是瘋了,我真的是瘋了。

我不死,我怎麼忍心看著玄夜在我眼前死去?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去,叫我如何能夠自己苟活於世?“公主,您應該去求求皇上,皇上他並非冷血之人。”那御醫驀然出聲。

求他?求雲截天玄夜?"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犧牲至此?他一向都是個自私薄惜之人。”我喃喃道,雲載天的心永遠都是那麼私私,親人可以利用,女人可以拱手相送,他又怎麼會出手救一個與他無任何瓜葛的人?甚至是將來有可能與他為敵的敵人?“其實,皇上並非是無情冷血之人......”御醫輕嘆道。

初已死的心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或許,或許真的有可能,我不去試試,又怎麼知道雲載天不會救玄夜?雲載天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麼?或許我的哀求真的會打動他,這也說不定。

心中湧起一絲雀躍,我回首望著昏迷不醒的玄夜道:“等我,我一定會求他救你,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尋遍了整座皇宮,終於,我看見了那明黃的身影。

大殿之中,高高的龍座之上,雲載天怔怔望著那一根根鍍金的盤龍廊柱沉思。我緩緩走上前去,“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他身前。

第一次,這是我平生第一次下跪。

“你的自尊,你的驕傲呢?"雲載天驀然出聲,手已緊緊捏住我的下巴我沉默不語,只是靜靜望著他。

如果我的自尊,我的驕傲能夠換回他的生命,那麼這些不要也罷。

“為了他,你竟然向朕下跪?”雲載天的鳳目中盡是不屑,唇角是刺目的嘲諷。“求你。”我淡然啟音。

“求朕?”他的薄唇勾出一絲弧度,“朕為什麼要救他?救他朕又能得到什麼?”“所有,只要我有的,我都會給你,包括我自己在內。”我向他述說著自己的諾言,滿懷希冀的望著他。

“包括你的身體?你的心?”“包括我的身體,我的心已經給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那朕就先要了你的身體,然後再慢慢得到你的心。”他將我攔腰抱起,直奔他的寢宮而去。

金色的幔帳,鏤金的雕花大床,我被他狠狠甩到床上。

“你自己動手,不要等朕親自動手。”他冷冷道。

輕輕解開自己的腰帶,緩緩褪下那一層又一層束縛,直至上身僅剩一件肚兜。

我拔下束髮的玉簪,烏黑的青絲瞬時瀉下。

緩緩躺下,猶如那待宰的羔羊般,等待著他的臨幸。

他冰涼的唇烙上我的額頭,我的眼頰,還有我的紅唇。

我的臉色想必是無比的蒼白,心已忘記了疼痛,只要是雲載天能救他,我的身體又算得什麼?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將臉別向一側,不再看他,任他的吻一點一點炙熱。

他的大掌揚起,我的心一揪,唯一遮體的衣物就這樣要被他卸下。

突然,心中重重一痛,一顆清淚己順著我的眼角滑落。

誰知,他的手沒有落在我的胸前,而是探了錦被將我的身體遮住。

我別過臉,錯愕的望著他,他居然,他居然沒有要了我的身體?他的手緩緩撫上我的臉頰,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痕,淡然開口:“朕已經錯了太多次,不想讓自己繼續錯下去。”言罷,他站起身來,高呼一聲:“來人。”執事太監急匆匆而至。

“給朕取一隻碗來。”“奴才遵旨。”不消片刻,碗已取來,雲載天揚手拔出床頭的那柄寶劍,衝自己的左腕揮下。

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腕緩緩流入碗中,直至那碗盛滿他的血液。

他將我的衣衫一件一件拾起,替我穿戴整齊。

“快些去救他。”他將那盛滿他血液的碗遞給我,“不必對朕言謝,這是朕欠你的。”我接過那隻碗,深深望了他一眼,便奔攬鳳閣而去。

床榻上的人,雙目緊閉,面色蒼白,氣息微弱。

我俯下身子,用舌輕輕抵開他的牙關,噙了一口血液,緩緩渡入他的口中。就這樣,一口又一口,直到那滿滿的一碗血液盡數流入他的腹中。

我趴在他的胸口,輕聲喃道:“玄夜,你不會死了,真好。”活著,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聽著他漸漸有力的心跳,我的心卻漸漸寒了下去,他的毒解了,他再也不用因為傷懷而命在旦夕,可我呢?抬起自己的手臂,那刺目的紅線觸目驚心,狠狠將我刺痛。

我的毒卻依舊在蔓延,我們之間依舊要避免不了那場生離死別。

真捨不得,我真是好捨不得他,捨不得他的溫潤如玉,捨不得他的梨渦淺笑,捨不得他的柔惜,還有那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誓言。

“我該怎麼辦?”我輕聲問著自己,是該在這僅存的時間裡與他交頸纏綿,還是該離他而去?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這是我們對彼此的誓言,對我如此,對他也是如此。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你叫我怎能獨活?”他昏倒前的話語依稀響在耳際。

他若死了,我便不會獨自苟活於世,那麼若是我死了呢?他又怎能讓我獨自一人上路?“玄夜,你是該怪我,還是恨我?怪我棄你而去,恨我一直都不曾告訴你事實的真相?”我喃喃低語,“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不捨,不捨得讓你為我心傷,不捨得讓你為我落淚,更不捨得就這樣離你而去,可是宿命,宿命卻要將你我生生剝離,我縱然是死,可是我又怎能讓你隨我一起死去?”心中的痛愈演愈烈,淚水抑制不住的滑落。

或許,放下就不用再承受那生離死別的痛苦:或許,放下就不用再恪守那生死相隨的誓言。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已漸漸有了溫度,原諒我,不是我不再愛你,而是恨比愛更容易放下。

望著他的眼睫貪動,心知他即將醒來,我狠狠心,起身離去。踉蹌著腳步,強忍著心底的痛,我直直奔雲載天的寢宮而去。

“你怎麼了?為何臉色如此蒼白?”雲載天一驚,“可是煉的血救不活他?”我無助的搖搖頭。

“那究竟是為什麼?”他十分不解。

“你要助我。”我緊咬著下唇,雙臂已環上雲載天的脖頸,就這樣向他獻上了自己的紅唇。

他稍顯錯愕,繼而便化被動為主動,深深吻住了我。

“你們......”耳邊突然響起那道溫潤如水的聲音。

我窩在雲載天的懷中,回首望向來人。

“你沒有死?”他的眸中是無比的震驚與傷痛。

“我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死去?"我淡淡地笑著,心知那笑容將他狠狠的刺傷。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那不過是我的退兵之計,暮千野的十萬大軍怎能抵擋?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讓他永遠不再入侵雲月。”我唇角的笑意擴得更大,“我不過是吃了些皮肉之苦,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我故作輕鬆,從雲載天的懷中退出。

“你可以邀我相助,合兩國的兵力又怎能敵不過千葉的十萬大軍?”“我已經利用的你太多太多,讓我實在於心不忍再次向你求助。”我平靜無瀾的目光將他心中的期冀徹底打碎。

“利用?呵呵,你說你是利用?”他仰天大笑,那笑容卻淒涼不已,“我不信,我不信

你對我說的話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不相信你是一直在利用我,我不相信。”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已經歇斯底里。

“如果不是利用,為什麼我沒有告訴你事實的真相?而他卻知道?”我指著雲載天道,“我明知你身中萬豔同悲,明知不能讓你傷心欲絕,可我依然這麼做了,這難道不足以證明一切麼?”我冷冷望著他,將他的希望一點一點打碎。

他緊緊捏著雙拳,上前幾步,揚手便是一記清脆的巴掌。痛,不是臉上,而是心裡,痛得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一縷溫熱順著我的唇角緩緩而下,我輕輕拭去唇角的血漬,靜靜望著他道:“你給了我這一巴掌之後,我便不再欠你,你我之間已經兩清,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他緊緊捏著我的肩膀,用力的晃著:“你怎麼這麼狠心?這麼狠心?你可知道為了見你最後一面,我留玄風一人獨擋永生道,我置兄弟之惜於不顧,最終卻換回你這樣的一番肺腑之言?"“馨兒,你是騙我的,你是騙我得對不對?"他的眸中是深深的哀痛,我不敢與他對視,我怕我會不忍心,不忍心這樣殘忍的對他,我怕我會心軟,就將事實的真相全數道出。

“事情遲早都會穿幫,我可以再多騙你些時日,可是看見你那樣為我默默的付出,那樣為我心,我著實有些不忍。如果我嫁給你,當我與載天裡應外合攻下你風落的江山,那時對你而言是更殘忍,所以....."我編織著優美的謊言,只為讓他更加恨我,恨我入骨。

“夠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雲載天還會救我?是不是他逼你這樣說的?是他脅迫了你,你才會說出這些違心的話?”“落玄夜,你清醒一些好不好?”我奮力掙開他的鉗制,“沒有任何人脅迫我,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你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凝妃,是他名正言順娶入宮中的凝妃。”“好,很好。”他不停的點著頭,蒼白的臉愈發蒼白,唇早已失了血色,“你看上他的是什麼?你告訴我,他有的我一樣都有,是權力?是金錢?還是他對付女人的手段?”我真想問他,我在他心裡真的竟是如此不堪麼?可是我卻沒有問出口,我輕嘆一聲,再次投入雲載天的懷抱:“雖然你也有,但是你畢竟不是他,你替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我目光突然變得犀利無比,直直與他相對,“你沒有野心,我愛的是有野心的男人,所以只有他才能給我最想要的。”最殘忍的便是這句話。

其實,我真的想告訴他,我最愛他的就是他沒有野心,我最想過的生活就是與他退隱江湖,隱匿山林的閒雲野鶴般的日子,可是......

果然,一顆清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我幾乎就要惜難自己,我幾乎要脫口而出,我其實是在騙他,我心中愛的人只有他,只有他。

雲載天緊緊扼住我的腰肢,唇角輕揚:“落玄夜,下月十五朕便會冊封馨兒為朕的皇后,你若有心,大可前來喝上一杯喜湧。”他憤然轉身,拂袖而去。

那轂然決然,那痛徹心扉,無一不讓我的心揪痛。心,在剎那間碎了,是我親手將它生生打碎。

“無情。”望著他早已遠去的背影,我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聲。

腹內一陣氣血翻騰,喉間是一股腥甜,我眼前一黑,便頹然倒地。醒來,望見那明黃的身影孤獨的立在窗前。

“你醒了?”雲載天緩緩行至床前,坐在床沿之上。我點點頭。

他猛然拉起我的一隻手臂,指著那觸目驚心的紅線:“這便是讓他恨你的理由?”那紅線已然蔓延至指尖,這便意味著我的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

我淡然一笑,將手臂收回。

“想不到你竟然愛他如此之深,寧肯獨自擔下所有的傷痛,也不願讓他為你傷逝。”雲載天的鳳目中凝起深深的傷痛,“想不到,朕終於失去了你。”你從未得到過,又談何失去?”我對他淡淡地笑著,刻意忽略了他眸中的傷痛。

既然註定是這樣的結果,為何還要讓他心存幻念?果然,他輕輕嘆口氣:“朕一招落錯,便是滿盤皆輸。”我靜靜望著他沉默不語,我知道他此時的心定然是追悔莫及,定然是痛徹心扉,因為他的自私,因為他的抱負,他失去了他最該去珍惜的東西。

三日後。

劉公公再次急匆匆奔來。

我淡然一笑,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想不到終究到了今天。

“不必驚動皇上,事情因我而起,自然是由我來平息。”我自梳妝匣內取出他送我的那支紅玉簪,小心翼翼的將它揣入懷中。

“劉公公,替我轉告皇上,後會無期。”不顧他驚愕的眼神,我已施展輕功離去。

青衣鎮。

如今這是雲月與風落的唯一交界。

“想不到你我終究走到了今天。”望著面前那龍袍加身的溫潤男子,我痛徹心扉。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竟敢隻身前來,雲載天呢?為何他不派兵前來迎戰?”他的言語猶如萬箭穿心,刺得我千瘡百孔。

他的身後,是風落的兵馬,足有五萬之眾。

“聯此番就是要將雲月踏平,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野心。”望著他狠戾的表情,還有那霸氣十足的話語,我知道,他變了,他不再是那個溫柔痴惜的男子,也不再是那個溫潤如玉,口口聲聲喚我為妻的男子,是我,是我才會讓他變得如此。

“我一個人的罪責,由我一人來承擔,請你放過那些無辜的人。”我躍然下馬,雙膝一曲,重重跪在他的面前。

“這便向朕屈服了?你的尊嚴呢?你那些尊嚴呢?”他不知道,我的尊嚴,我的驕傲,早已在我去求雲載天救他的時候全部丟棄了。

“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求你能夠退兵。”我咬著牙緩緩道出。

“做什麼都可以?你用什麼來償還你的罪孽?你骯髒的身體,還是骯髒的靈魂?”聽著他毫不留情的話語,我的心已痛到極致,他,終究是恨我入骨。

“如果你不嫌棄我的骯髒,我會用我的一切來贖清我的罪孽。”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我垂首道。

“來人,將她給朕帶回去,朕倒要看看她如何用她骯髒的一切來贖清罪惡。”人群中傳來一陣嗤笑,猶如利刃將我刺得鮮血淋漓。

我被人像拖死狗般拖了下去,我不敢抬頭看他,因為我無顏面對。

被人連推帶搡,被人剝去了渾身的衣物,我默默地承受,因為這是我應得的,我活該如此被人踐踏。

被人清洗乾淨,換上婢女的衣物之後,我再次被人拖走,一直拖到他的營帳前。

裡面傳來的是陣陣女子的嬌笑聲,和他的溫柔話語。

“進去。”我被人狠狠推入了帳中,入目的便是他與一名美豔女子的熱烈擁吻。

他半敞的胸膛上,被一雙嫩白的手緩緩撫摸,而他的唇卻緊緊貼在那女子的紅唇之上,唇舌糾纏,久久不願分開,直到那女子喉間溢位一道脦人的嬌吟。

他緩緩將頭抬起,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我:“你好好學著,該如何取悅聯。”說著,他一把扯下那女子的衣物,大掌已覆上她的渾圓。

不!心中不停的吶喊,你不能這樣對我,無情,你不能。

此時此刻,我多想告訴你,我都是在騙你,因為我不想你親眼看著我死去,我不想你獨自承受那生離死別的痛苦。

可是,我卻說不出口,因為一切都已經遲了,已經太遲了,從我說出我一直在利用他開始,一切就都已無法挽回。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一種後悔藥,那該多好?望著他與別的女人交頸纏綿,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聲。

“滾!”他將那女子一把推開,徑直奔我而來。

那女子怨恨的瞪我一眼,轉身離去。

“怎麼?為什麼哭泣?"他將我的手拉下,驀然抬起我的下巴,“你這是迫不及待的在等著朕對你的寵幸?”“無情。”我輕喚著我們門最初相識的名字。

“噓。”他的手指點上我的唇,“無情已經死了,聯是落玄夜,是風落的帝王,也是將來整個天下的霸主。”“你,變了。”我流著淚道。

"這都是拜你所賜,今天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麼?”他的眸中閃過點點寒光,那寒光刺得我渾身瑟瑟發抖,讓我寒得徹骨。

“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說著,他己將我提起,就這樣將我拖到床邊,狠狠擲在床上。

他眯了雙眸,聲音喑啞:“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蠱惑人心。”

突然……我痛得幾欲撥出聲,我緊緊咬了下唇,將臉扭向一側。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錦被,唇已被我咬破,淡淡的血腥之氣蔓延在唇齒之間。

他將我的臉狠狠扭向他,強迫我與他對視。

那雙燦爛如星的眸子透著深深的恨意,那恨意一點一點將我刺穿,他的唇一勾: “怎麼?你就是這樣在雲承月,在雲載天的身下承歡的?”他的話猶如一把尖刀,狠狠紮在我心上,心裡的痛早已超過了身體上的痛楚。

我靜靜望著他,不發一言,如果這樣能夠減輕你對我的恨意,我會默默承受。然而,這只是他侮辱我的開始。

漸漸的,我依舊緊緊抿著下唇,努力剋制著自己,可是他卻並不打算放過我。

他狠狠地吻上我的唇,不帶一絲的感情,不帶一絲的憐惜,肆意凌虐我的紅唇,淡淡的甜腥自我的口中流入他的口中。

他抬起頭,唇角勾起一抹邪肆之笑,緊接著他的唇邊貼上了我的耳垂,齒尖的輕噬,讓我渾身戰慄,讓我的意識一點一點模糊。

“喜歡,你就喊出來。”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間,話語刺得我傷痕累累,我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終於,他不再有耐心……

巨大的空虛讓我魂不守舍,我睜著一雙水眸,臉頰駝紅,期盼的望著他無情的話語再次飄入耳中:“求朕,只要你開口求朕,朕就滿足你。”羞恥、屈辱、痛心,齊齊向我席捲而來。

“求你,無情,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求你。”淚水如決堤般洶湧而下。他的眸中劃過一絲不忍,他的唇再次覆上,吻去我臉頰上的淚水。

這一夜,我們忘記了彼此之間的仇恨,忘記了彼此的身份,只想著將對方融進自己裡。

“馨兒。”那一聲聲溫柔的呼喚,響起在每一次慾望的巔峰,醉了我的心,也醉了我的魂。

抵死纏綿,至死方休.......

醒來,枕畔已是空空如也,只有那殘留的淡淡梔子花香告訴我,昨夜的人真的是他。

心中酸澀無比,想起從前,有多少次纏綿悱惻的機會,他的溫潤,他的柔情,一切都歷歷在目。

而昨夜,那頻頻說出傷人話語的人竟然是他,那殘忍狂野的人也是他,從不曾想過,會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與他結合。

渾身痠痛不已,徹夜的縱慾讓我身心俱疲,我坐起身,錦被滑落,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他留下的痕跡。

下體微微的一陣清涼,已不似昨夜的那般疼痛,想是他替我抹了藥。

心中湧起一點點暖意,分不清那是苦澀還是甜蜜。

“你醒了?”他掀簾走了進來,手中舉著的正是他送我的那支紅玉簪。

我有一瞬的錯愕,直直盯著他,直到看見他眸子深處那團漸漸燃起的慾火,我這才驚覺自己竟然不著寸縷,我急忙用被遮了身子。

“你身上的哪一處朕沒有碰過?哪一處朕沒有品嚐過?"聽著他曖昧的話語,我不由羞赫萬分,緩緩垂了頭。

他卻走上前來,輕輕抬起我的下巴,將那支紅玉簪擺在我的面前。

“為什麼?為什麼?既然你是在利用我,既然你口口聲聲你不愛我,那你為什麼還要留著它?為什麼?”他的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而那“朕”的稱呼也變成了“我”。

我有一絲的恐懼,有一絲的心虛。

我怔怔望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來搪塞他。

“說,你說,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藉口。”他將我的下巴放下,坐在了床沿之上,緊緊盯著我的雙眸,只有眼睛是無法欺騙人的。

“我沒有理由。”我艱難著出聲,“利用便利用了,不忍便不忍了,或許曾經對你有一點點的好感,有那麼一絲的喜歡,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撒謊。”他驀然出聲。

心頭一震,我直視著他的目光,鼓起勇氣,咬咬牙道:“就如同昨夜一樣,想做了,便做了,沒有任何的理由,只是需求。”果然,最後這句話成功的將他激怒。

“需求?”他鼻中幾聲輕哼,“很好,昨夜朕滿足了你,今日你是不是也應該好好的來取悅朕呢?”我震驚,結結巴巴出聲:“這,這是白天。”“想做便做了,這不是你的話麼?只要想,還需分什麼白天還是黑夜?”他的語氣冰冷無比。

我無言以對。

“還不替朕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