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你就這種態度對奶奶說話嗎，看老孃不撕爛你的嘴。”
說不過，沈奶奶就想打人 。
反正她在家裡一直都是這麼幹的，誰要是不聽她的話，就打，打總能打聽話，俗話說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才。
“哎呦！”
沈奶奶大叫一聲，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看著唐蓁蓁。
敢打她，居然敢打她，她男人都沒有打過她，一個孫媳婦居然打她？
“不孝，不孝，當真是不孝，怪不得筠小子會相中你，你們夫妻倆都是一樣的不孝東西，不敬長輩你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嗎？”
“長輩?你也配?”
唐蓁蓁搖了搖頭。
“別開玩笑了，你算什麼長輩，你看看你，有長輩的樣子嗎？你不慈，我為什麼要敬著你讓你，一大早上的，就來找麻煩，嘖，真是晦氣。”
“我不管，給錢，給孝敬錢，你要是不給，就斷親，以後你們一家是死是活都和沈家沒關係，你一個人，要帶四個娃過活不容易吧，不得有個幫襯的，親巴巴的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還能害你不成。”沈奶奶一臉的理所當然。
雖然清水村有不少關於唐蓁蓁要改嫁的風言風語，沈奶奶不是沒聽說過，還有不少人到她面前問過。
“你家孫媳婦是不是要改嫁，不給筠小子守寡了?”
每次沈奶奶都啐對方一口，“你孫媳婦才要改嫁，有功夫編排我家的陳芝麻爛穀子事兒，先把你家不成器的兒子管管吧，天天遊手好閒，好吃懶做，三十歲了連個媳婦都沒討到，還是老光棍一個。”
在沈奶奶看來，唐蓁蓁不守寡還能幹啥，有多少女人死了男人，她們都沒改嫁，全都老老實實地守著娃娃過日子，一心一意地撫養小的，就為了老了以後有個依靠。
沈明筠可是有四個兒子，只要唐蓁蓁把他們給養大了，將來就是享福的。
除非唐蓁蓁腦袋被門夾過了，不然她幹不出改嫁這種蠢事。
哪怕唐蓁蓁好些時日都沒回過清水村，沈奶奶也不當回事，不覺得她會改嫁。
一個寡婦要養家是很不容易的，沈奶奶覺得以後唐蓁蓁肯定是要有求於他們的，就算唐蓁蓁現在做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又怎樣，不還是個女人，她自己能支撐得起門戶嗎?
肯定是支撐不起來的。
唐蓁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鬼扯了這麼久，浪費了半天口舌，還以為沈奶奶能有什麼新花樣呢，結果不還是要錢。
也是，要不是為了錢，至於大清早地就找上門來嗎？
“不給 。”
唐蓁蓁的態度也很明確，漠然拒絕。
“你要錢，找沈明筠要去。”
沈奶奶：“你敢咒我，我活得好好的，你為啥要咒我？”
大概是年紀上來了，格外忌諱生死，未必所有老人都是這樣，但沈奶奶就是這樣，她覺得唐蓁蓁話中有話，在詛咒她早點死。
因為沈明筠已經“死”了，怎麼找他要錢，活人是找不了死人的，死人倒是說不能能找死人，所以沈奶奶心態崩了，比起唐蓁蓁不給她孝敬錢，詛咒她早死這件事讓她更加生氣。
唐蓁蓁翻了個白眼。
從沒想過沈奶奶的聯想能力這麼豐富，自己擱哪兒腦補些有的沒的。
不過也無所謂。
沈奶奶要是真能早點死，她拍手稱快。
“你說是就是吧，說實話，也差不多到可以去死的時候了，你看看你，都四世同堂了，這輩子兒女雙全，孫子重孫子一大堆，也該閉得上眼了，都這麼老了，面板皺成老樹皮了，牙齒稀疏，頭髮花白，佝僂著背，挺難看的，早死早超生。”唐蓁蓁很誠實地建議道。
這要不是那個人，她還不會說這些呢。
像沈奶奶這樣的，可不就是到時候了嗎？
步入老年，生命已經進入尾聲，開始倒計時了，要是能壽終正寢，還算走得體面輕便，沒有受什麼苦痛的折磨。
但沈奶奶可沒有那麼好命。
記得沈奶奶下地幹活兒的時候摔了一跤，人沒摔死，但中風了，癱瘓了下去，別說沈家沒那麼多錢給她治病，就是有，中風也是不好治的，基本上治不好，人一旦癱瘓下去，就完了。
久病床前無孝子，沈奶奶的子孫兒女們沒哪個有多孝順，她偏心的，嫌她是個累贅拖累人，其他人則覺得既然老太太這麼偏心，不一碗水端平，身體康健的時候心總是向著她的么兒，她那會讀書會有大出息的寶貝孫子，就往他們照管去。
推來推去，誰也不願意照管沈奶奶，給踢皮球一樣，沈老二踢給沈老三，沈老三踢給沈老四，沈老四又踢回給沈老二，最後照管沈奶奶還是隻有沈老太爺，然而沈老太爺死在前頭，他死後，幾個兒子一起出錢找了個人來伺候沈奶奶，背地裡虐待沈奶奶，一天就瞧上一眼，隨便弄點吃的塞給沈奶奶，後來直接拿錢跑路了，人死了都沒人知道，身體臭了才有人發現。
落得這樣一個兒女嫌棄，被虐待的下場，恐怕沈奶奶自己也沒想到她的好兒子們會這麼對她。
所以唐蓁蓁發自內心地建議沈奶奶真的可以早點去死，不是活得越久就越好，有時候，活著是在受罪，尤其是在生活不能自理的情況下，活得毫無尊嚴，還不如死了。
沈奶奶嘴皮直抽抽，“呸，要死你自己去死，果然親沒娘就沒人教，張開嘴巴就是亂說。”
唐蓁蓁點點頭，心中一絲波瀾也沒有。
這是大實話，她親孃確實死得早，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可不就是沒人教，所以說話就這麼肆無忌憚，百無禁忌。
何況有什麼好避諱的，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誰不得經歷這麼一遭。
不過讓她去死，這就沒必要了。
畢竟她又不像沈奶奶那樣，日薄西山，氣息奄奄，沒幾天好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