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赤松居議事大廳燈火通明。
議事大廳外,有一條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半里長的狹窄甬道。
盡頭門口,有兩個手持狼牙棒的高矮守衛。
高守衛哈欠連天,眼皮重若萬鈞,沒一會兒就閉目了。
啪啪兩聲脆響之後,高守衛一臉懵地看向矮守衛。
“你打我幹嘛?”
矮個子守衛沒好氣地說:“大王法力深不可測,都還點燈苦讀苦修,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高個子守衛聽著大廳裡隱隱傳來“拍死它(pest)、吹的(trader)、摸錢袋子(merchandise)”之類的莫名經文,感覺鬥志受到了鼓舞。
他狠狠自賞了八個耳光,點頭鄭重其事地說:“嗯,我們也要努力!來,拿起你的狼牙棒,咱們對練。”
霎時間,兵器相撞的聲音迴盪在山洞。
“摸錢袋子,不對啊!是貓……貓兒擒逮死。”
盎格魯撒克遜咒語的發音很奇怪,很拗口,每學一個字就需耗時約一刻鐘,這讓餘青冥很苦惱。
費力學完一句完整咒語,他再次與影像中的聲音對照起來,直到分毫不差。
他迫不及待口唸剛學的咒語,調動體內元氣,手結九色蓮花印,指向牆壁。
“……”
餘青冥愣住了,體內沒有迸發出元氣符籙,面前的牆壁也紋絲不動。
他不是說人仙之下無敵,中符籙者必死嗎?
為什麼牆壁沒有絲毫損傷?
難不成是咒語唸錯了?
餘青冥再次開啟留影玉仔細聆聽,一字一字核對檢查。
他聽了好幾次,直到百分百確定沒有錯漏。
先前錯在語速!
餘青冥為自己的聰明感到自豪,他激動地再次嘗試。
沒有元氣符籙,更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力!
“難不成,這也不是完整的咒語?”
餘青冥有些失落,不過轉念一想,這一門符籙術難學,不正說明它的高深麼?
他的心情頓時輕快起來,不過聽到外面叮叮噹噹的兵器撞擊聲,他的氣一下又上來了。
誰大晚上的吃飽了沒事幹,在山洞裡對練?
餘青冥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卻見甬道的盡頭,兩個守衛打得激烈。
他一個漂移,閃到了甬道門口,冷冷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守衛趕緊收了招,跪地行禮,高個子守衛回道:“大王,我們正在修煉。”
我沒長眼?看不出你們在修煉?
餘青冥目光兇狠地看著兩人,冷冷問道:“你們今晚的職責是什麼?”
矮個子守衛回答道:“守住議事大廳,不讓任何人擅闖。”
“那你們到底在幹什麼?”餘青冥沉聲問。
兩個守衛立刻明白過來,大王是怪罪他們沒有盡好責。
矮個子守衛心驚膽戰地回道:“向神通莫測的大王學習,確保看守無誤的先決下,苦修。”
餘青冥轉頭看了一眼,甬道的另一頭燈火通明。
當下明白是自己以身作則,才引領了上行下效。
餘青冥的火消了大半,準備訓斥兩人幾句就離去。
可他突然再次想起雲飛揚說過的話,人仙之下無敵,中符者必死!
難道說,這種符籙術對人才有效用?
餘青冥立刻口唸咒語,調動元氣,手結九色蓮花印,指向先前說廢話的高個子守衛。
高個子守衛沒有死,只是身體顫抖不止。
他有點尷尬,強裝鎮定怒斥道:“繃緊弦、守好責,修煉不急於一時,知道嗎?”
“是,大王。”
兩個守衛嚇得直哆嗦,趕緊回了一聲。
“再對打,死!”
餘青冥雙腳離地,已經閃到了議事大廳內。
兩個守衛對視一眼,飛快地站起身,背靠牆壁站得筆直。
過了好久,大廳內隱隱傳出聲音,高個子守衛這才小聲問:“剛剛……大王給我下咒了?”
矮個子守衛點點頭:“嗯。”
高個子守衛身軀晃悠了一下,面如死灰地說:“完了,真是努力死了。
矮個子守衛卻不這麼想,他說道:“如果大王真要殺死你,你還能出氣嗎?”
高個子守衛心神有些飄蕩,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這一句話驚醒。
是啊!
大王表面像佛,背地卻是個魔。
以他的性子,要是動了殺心,自己決不可能還安然無恙地站崗。
高個子守衛撥出一口長氣,喃喃道:“大王這是拿我練手了,幸虧他沒有成功。”
矮個人守衛木然地點頭,說道:“別說話了,萬一他在天亮前成功,又逮住我們的把柄,我們就死定了。”
“這個夜難熬啊!”
高個人守衛嘆息一聲,緊緊閉上了嘴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對他們兩人來說,這個夜特別的長。
長到彷彿走盡了世間所有的路。
……
太陽像熔化的黃金,在東山的上方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光透過寬闊的大街狹窄的小巷,照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駁的影子。
人們踩著腳下的長影,開始了全新的一天。
美麗而陽光明媚的一天。
雲飛揚走進了飛龍客棧對面的一家包子鋪,一進門就喊:
“張嬸,來五根油條,一碗豆漿,十個大肉包。”
包子鋪里人很多,他挨個打了招呼,找了一張空桌坐了下來。
“好嘞!”張嬸答應了一聲,陸陸續續端來了他要的早餐。
“飛揚,你還沒嘗過嬸子家的大肉包,來,試試。”張嬸笑著說。
自從上次雲飛揚被甩到張嬸弟弟張先的包子鋪屋頂,他就答應了張嬸來吃她家肉包子。
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今天,他算是兌現了諾言。
雲飛揚拿起又白又大的肉包,一口咬下,油水和肉香瞬間在口腔四溢,讓人回味無窮。
“張嬸,你家的肉包果然名不虛傳,明天我還來。”
張嬸高興地連連說好,寒暄了一陣便去忙活了。
街道上,突然傳來打鑼的聲音。
兩旁的店鋪裡,不斷有人走出,一看究竟。
雲飛揚跟著包子鋪的人,也走了出去站在店門口。
只見秦岩石趕著牛車,車上拉了一口木籠子,籠子裡有一隻轉圈的白狐狸。
牛車上還站了一名齋心書院的先生,他每隔一會兒就敲一次鑼。
鑼聲清脆洪亮,餘音綿長。
那位先生高聲道:“為善為君子,君子喻於義。為惡為小人,小人喻於利。”
無錯書吧一隻狐狸,跟君子和小人有何關係?
雲飛揚疑惑地再看向一臉淡定的秦岩石,更感覺莫名其妙。
“這就是你說的要事?”他在心裡嘀咕。
十一天前,秦岩石宣佈給特訓的柳如煙、雲飛揚和秦川放假七天自修。
假期結束,三人卻被告知秦岩石和李素素的要事沒辦完,假期再延長十天。
看著越走越遠的牛車,雲飛揚忍不住問道:“張嬸,他們這是幹什麼?”
張嬸一臉嚴肅:“這是在告誡大家,要當個好人。”
雲飛揚更懵了,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張嬸,一隻狐狸和好人有什麼關係?”
張嬸想了想,諱莫如深地說:“做好人,就別學狡詐的狐狸。”
“嗯?難不成他們要把狐狸殺了?”
張嬸擺擺手,“遊街示眾過後,他們會把狐狸放歸東山。”
遊街示眾?雲飛揚彷彿感覺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朝他開啟。
還能這麼玩?
他笑著說:“拿一隻動物說事,未免有些不地道。先生們都是儒雅講道理的人,他們問了狐狸的意見,問了它願意不願意嗎?”
牛車已經消失在視野,張嬸搖搖頭說不清楚,笑著讓他坐下吃肉包,別想那麼許多了。
雲飛揚回到座位,忍不住好奇地向店內的街坊們,打聽起狐狸的來歷。
大家不是打哈哈,就是說不清楚。
雲飛揚更好奇了,他們剛剛在看到狐狸時,臉上分明流露出憤怒、蔑視、歡樂的複雜情緒,為何轉頭就說不清楚不明白?
他們,到底在隱瞞什麼。
腦海裡飛速回想最近發生的怪事,雲飛揚放下錢走出店門,朝著對面三樓窗戶喊了一聲“刀來”!
斷水刀破窗而出,穩穩懸停在他的腳下。
“起!”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斷水刀載著他直直飛昇,停在了小鎮的上空。
他目光緊緊盯著下方,生怕錯過哪怕一瞬間。
他在等,等那道冒黑煙的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