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散學前，最後一堂課的授課先生秦岩石宣佈了齋心書院的決定：
特准雲飛揚和秦川假期三個月，明天起，秦岩石和李素素將負責特訓兩人。
聽到這個訊息，雲飛揚的第一反應是，鎮上到底隱藏了多少高手。
坐他後排的秦川聽到父親要特訓自己，情緒瞬間低落。
散學鈴聲響起的時候，他唉聲嘆氣地收拾著書籍和文房四寶。
“怎麼要死不活的？是怕你爹吃了你，還是李姨吃了你？”
雲飛揚笑呵呵問，卻發現好兄弟拿毛筆的手都有些抖。
“當然是我爹。”秦川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雲飛揚有些不理解，印象中秦岩石對獨子秦川極其寵愛。
作為齋心書院的先生，按理說秦岩石應該十分看重秦川的歲考成績。
然則恰恰相反，他重點關注的是秦川的人品，而非學識和修行境界。
“誇張了吧？你爹一直都不在意你的境界高低啊！”雲飛揚說道。
秦川嘆了一口氣：“他昨晚說這次特訓是地獄式的，讓我有心理準備。”
“我還以為他開玩笑，直到聽到他和李姨的名字。”
雲飛揚拍著他的後背，推著他往書院走，他們邊走邊說。
“小時候，我見識過爹特訓的手段，至今都還記得。”
秦川微微抬頭，面色變得越發凝重，似乎回到了那段小時候的回憶。
雲飛揚生性達觀，他不怕吃苦也不怕流汗，怕的是努力沒有回報。
所以，他並不認為特訓有什麼怕的。
秦川哭喪著臉說：“就算我是他兒子，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雲飛揚好奇問：“你爹會怎麼訓我們？”
秦川脫口而出：“打！”
“打？”
“對，他們的底線是：只要打不死，就往死裡打。”
他們已經出了鎮南的街道，離柏樹林只有一里地。
雲飛揚一個激靈，轉頭問：“這麼狠！境界提升會很快嗎？”
秦川愣了一下，皺著眉頭說：“你不該擔心，能不能挺過三個月嗎？”
雲飛揚拍著胸脯，信心十足地說沒問題。
秦川像是受到了感染，情緒也沒了先前那麼低落，激動地說：
“就像你說的，弄死當睡著，何況我已經……”
看他半天沒說話，雲飛揚追問：“你已經怎麼啦？”
“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說話間，他們已經進了柏樹林。
雲飛揚拍了拍秦川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你躲遠一些，若是他對我出手，就趕緊用千里傳音。兄弟，我的命交給你了。”
不管是江夏鎮還是東山村，所有人都知道，雲飛揚和烏滿天今天約在這裡見面。
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雲飛揚還是把自己的好兄弟叫上了。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密切觀察。相信他只要不是瘋子，就一定不會對你下毒手。”秦川篤定地說。
放心去，咋感覺這麼不吉利呢？
雲飛揚點點頭，走了。
秦川則跳上一棵大柏樹，鑽進了茂密的樹冠，隱匿了自己的氣息。
在柏樹林走了不足百步，雲飛揚就看到林中小土路上擋了一個黑衣人。
他估算著距離，在離黑衣人約十五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雲飛揚率先開口問：“你是誰？”
對方反問道：“你約的誰？”
“烏滿天。”
“我就是！”
雲飛揚有些無語，玩我是吧？你戴著黑色面具黑色帽子，我能分清是誰？
“你要是不想來，可以不來，不必耍我，古德拜！”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舉起右手搖了兩下就朝外走。
“不要求我答應你一件事了？”黑衣人疑惑問道。
雲飛揚冷哼一聲：“當然不要求，你又不是烏滿天。我會回去告訴白鏡先生，讓他給我主持公道。”
“站住！”
“你說站就站，我偏要走。”雲飛揚走得更快了。
良久，他的身後傳來一道謙和的聲音：
“還請雲公子停下腳步，你看看，我就是烏滿天。”
雲飛揚看他已經褪去面具和帽子，便又折了回去。
來人確實是烏滿天，不過他的七孔滿是傷痕。
“你想要我做什麼？”
烏滿天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小手指莫名地抖了一下。
“教會我‘暗影’法術！”
雲飛揚有超強的記憶，自然不會忘記柳如煙在廣場對他說過的話：烏滿天會法術“暗影”。
與其洩私憤，不如學一門法術，這是雲飛揚昨晚就已經下定的決心。
“我還可以幫你找回尊嚴。”雲飛揚又補充了一句。
烏滿天鬆了一口氣，他之前預想了所有可能，唯獨沒料到對方只提了一個簡單要求。
“暗影”是人階上品法術，對東山的人來說稀鬆平常。
他壓抑心中的喜悅，淡定地問：“如何幫我找回尊嚴？”
“再下一封戰書，咱倆決鬥一次，讓你打敗我！”雲飛揚笑著說。
還有這種好事？烏滿天一下子愣住了。
想起跟眼前這個少年扯上關係之後，前前後後發生的倒黴事，烏滿天覺得沒有必要再招惹他。
“不打了不打了。”
雲飛揚疑惑地問：“你我都沒有損失，為什麼不打？”
“都沒有損失？”
“你打敗我，然後自認咱們是打了平手……”雲飛揚把具體的計劃給烏滿天說了一遍。
要是按照計劃，烏滿天覺得倒是真可以挽回一部分聲譽。
只不過，他擔心對方中途變卦，再次算計自己。
雲飛揚笑著說：“放心，我要是想殺你，現在就能用盎格魯撒克遜秘文。”
盎格魯撒克遜秘文？
烏滿天心頭一震，那不是大王說過的，合歡宗的秘籍嗎？雲飛揚自己也說過，人仙之下無敵，中符者必死。
他笑著說：“能不能念兩句咒語，讓我見識見識？”
“當然可以！”
雲飛揚想了想，以極快的語速說道：
“康姆斯特黑爾（Come seat here），Good luck(古德拉客)，How about eating out(好額鮑特一聽奧特)……”
烏滿天仔細聆聽，卻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這讓他更加確信，大王見識廣博，雲飛揚也確實會秘文。
“好，那我明天再給你寫一封戰書，接著！”
烏滿天拋過來一本書，封面上寫著“暗影術”。
他以商量的口吻說道：“暗影術易學難精，你先把這本秘籍拿回去熟讀，等我們決鬥之後，我再教你，行嗎？”
“可以！那就說定了，明天一早就給我發戰書。”
……
天剛麻麻亮，江夏鎮西面，一大塊長滿茅草的荒地上站了四個人。
一個是齋心書院的先生秦岩石，另外三人便是柳如煙、雲飛揚和秦川。
今天，是他們特訓的第一天。
秦岩石負手站立，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和李先生商量了，以後我和她每兩天輪流訓練你們。現在，你們不準使用法力，使出全身力量拳打土地，我說停才能停。”
拳打土地？
雲飛揚腳尖暗暗用力，發現土壤板結變得堅硬如石。
“聽見了嗎？”
“聽見了。”三人異口同聲。
“開始吧！”
秦岩石一聲令下，三人立刻兩腿成弓步，緊握拳頭，一拳拳打在地上。
一開始，三人打得都還算輕鬆。
半個時辰之後，手拿戒尺的秦岩石開始頻頻打秦川。
“用力，用全力。”
秦川欲哭無淚：“爹，我已經用了全力。”
“叫先生！”
秦岩石大聲呵斥，又用戒尺在秦川屁股上打了一下。
滋滋滋……啪啪啪……
“啊啊啊……”
秦川就像是觸了電，疼得吱吱哇哇亂叫，身軀被彈出去差不多半里。
他站起身，摸著屁股跑了回來，咬牙再次拳打土地。
雲飛揚練過體術功法《伏魔十三訣》，倒還能咬牙穩定輸出，沒有挨秦岩石的戒尺。
不過他依然很辛苦，覺得最多堅持兩刻鐘，就會和秦川一樣捱打了。
三人中，只有柳如煙一臉輕鬆。
她就像有千鈞之力似的，力氣總也使不完。
雲飛揚氣喘吁吁，秦川汗如雨下，而柳如煙則是臉不紅氣不喘，滿臉的輕鬆。
又過了一個時辰。
秦岩石一邊走，一邊強調：“手臂有多長，就要打多深的洞。”
“哦哦哦……啊！”
雲飛揚的屁股突然捱了一戒尺，一股強大電流流遍全身，疼得他發出古怪的叫聲。
無錯書吧戒尺離開屁股的瞬間，他的屁股就如同捱了一拳，臉部著地滑了出去。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秦川為何會那麼害怕他爹的特訓方式了。
簡直是惡魔啊，下手一點不留情。
雲飛揚剛準備回去，就看到一群小孩子朝他跑來。
“飛揚哥哥，這是給你的！”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封信。
雲飛揚接過一看，是戰書！
他問了一句：“小明，是誰給你的？”
小明吃著冰糖葫蘆，說道：“一個黑衣人。”
雲飛揚繼續問：“他說什麼沒有？”
“沒有了！飛揚哥哥，我們回去啦。”
一群小孩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雲飛揚拆開戰書一看，烏滿天寫的這封戰書內容與上一封有些許差別。
“鄙人是被君侮辱的烏滿天，都說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斗膽約君於今日午時，在鎮上的廣場決一死戰，生死各安天命。”
“若是爽約，鄙人便給你兩條路任選：一是滾遍鎮上的每條街道；二是圍著街鎮跑一圈，邊跑邊喊：雲飛揚是傻瓜，是瘋子。”
秦岩石怒吼一聲：“你在幹什麼？偷懶是吧？”
雲飛揚趕緊跑了回去，裝作一臉緊張地把戰書交給了秦岩石。
“這個烏滿天還真是可惡！”
秦岩石氣憤地說了一句，轉頭又看向秦川。
雲飛揚知道，他可能是想讓秦川去廣場激怒烏滿天，讓決鬥再次作罷。
“秦先生，我準備去迎戰。”雲飛揚激昂慷慨地說，“不然，他始終不服氣，還會繼續找我決鬥。”
“可你要是輸了……”秦岩石欲言又止。
雲飛揚笑著說：“不就是喊雲飛揚是傻瓜，是瘋子嗎？”
“你不生氣，不覺得受到了侮辱嗎？”
雲飛揚搖搖頭：“不會！比如有人說我醜，我也不會生氣，因為不是事實。”
秦岩石沉吟片刻，最終答應了下來，“來，拿上這道隱身符。”
“隱身符？”
“不錯，就算不能勝，也能輸得體面！走，我們一起去。”
四個人朝著廣場走去。
誰都不會想到，觀戰的所有人將見識一場永生難忘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