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半山腰,有一個名為赤松居的山洞。
洞內是一座七彩斑斕的地下岩溶世界,峽谷眾多,陰河密佈,有若干個曲折的地下迷宮。
道路曲折的主洞,每走五十步便見石壁旁架著一口鍋,鍋中是熊熊火焰。
洞內的寬敞之地,建起了一座座茅屋,一座座竹屋。
主洞盡頭是議事廳,這裡沒有過多的修飾。
正中央築起了高臺,高臺上置一把金椅,臺下左右兩側各放一把石椅,像極了皇帝和朝臣議事的大殿。
這裡架著十多口鍋,鍋內熊熊烈火,將洞內映得五光十色。
此刻,高臺之上坐了一名老者,他就是東山之主餘青冥。
餘青冥長著一張大圓臉,留著長長的銀灰鬍須,看起來慈眉善目。
他笑著問:“烏滿天,得手了是吧?”
“啟稟大王,小人沒有得手,雲飛揚不在屋內。”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拱手回答道。
“那你來幹什麼?”
餘青冥一拍鐵扶手,洞中頓時發出嗡嗡嗡的聲響,震得在場的人心驚膽戰。
烏滿天嚇得臉色慘白,他知道大王是怪罪他沒認清自己的身份。
每日巳初,餘青冥都會與東山兩大長老、十大護法商議大事。
以烏滿天的身份,在沒有重要事情彙報的情況下,出現在這裡便是罪過。
“大王,我沒有傷到雲飛揚,卻意外得到了一口箱子。”
烏滿天轉頭看了一眼木箱,緊跟著解釋道:
“他房間只有這口箱子上了鎖,足見其重視。小人看了一眼,發現有些草紙還畫了奇怪的符號,或許是某種符咒。”
餘青冥一聽他這麼說,頓時來了興致。
他右手掌一招,木箱穩穩飛到了手上。
開啟一看,裡面果然是滿滿當當的草紙。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餘青冥讀完第一張草紙上的內容,直言“妙極,妙極”。
兩位長老、十位護法聽完交換眼神,都感嘆精妙。
烏滿天雖然沒有聽懂,但是觀察眾人的神態後,他喜上眉梢。
心想說不定大王一高興,會賜他幾棵靈草。
“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嗯?”
“百萬賊兵困南陽,也無援救也無糧。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哭孃的哭娘。啊?”
“千里修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餘青冥嘀咕一句什麼玩意兒,就把那張寫滿打油詩的草紙扔在了一旁。
“問:女人說什麼話,讓男人最傷心?答:進來了嗎?”
“問:女人生孩子,才一句成語。答:血口噴人。”
餘青冥的臉黑了下來,他繼續尋找,發現裡面的東西亂七八糟,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寫著“廚神是怎樣煉成的”標題,內容卻根本不是修煉之法,而是怎樣炒菜。
“殺人不難”的標題下面,寫的是如何文雅的罵人。
草紙上也有還有不少詩句,像是“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之類的警世詩;
像是“四更裡,無事好把真經看。句句幽玄,說道教修煉。不用水火,不用柴和炭。煉就靈丹,萬兩金不換”之類的修道詩句。
這些都不是餘青冥想要的,他看著餘下的四張草紙,內心是多麼希望雲飛揚默寫了齋心書院教授的《滅罪真經》。
“嗯?”
他翻了餘下的草紙,發現上面全是看不懂的符號。
“We had everything before us,we had nothing before us, 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o Heaven,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he other way……”
“+-×÷≈≠≤≥∝∞∧∨∑∈……”
鑑於雲飛揚的身份,餘青冥覺得這些符號不簡單,可能是某種神秘符文或咒語。
但他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始終沒有一點頭緒。
思來想去,餘青冥將四張草紙分作兩份,施法傳給了兩位長老。
“這一堆東西里,就這四張紙有用。”
餘青冥鄭重其事地說道:“二位長老,你們可曾見過這種符文?”
左右兩側石凳上,坐著白袍老者卯虎,灰袍老者鐵蒼。
他們看著手裡奇怪的符號,一時間毫無頭緒。
無錯書吧右長老鐵蒼站起身回道:“大王,放眼整個東山,只有大王出過山,到過隱陽城。而那雲飛揚就是從隱陽城來的,想必這種神秘符文,是某個宗門特有的符文吧!”
狡猾的老傢伙,你不懂就不懂吧!
為什麼要提我出山的事?為什麼要提隱陽城?
餘青冥心裡有些不悅,右長老提到了他的傷心事。
當年要不是跑得快,他就在隱陽城外,命喪一個年輕道士的劍下了。
不過他表面還是笑眯眯的,聽完不置可否,轉頭看向還在埋頭研究的左長老。
“左長老你認為如何?”
卯虎拱手回道:“我贊同右長老的說法,這該是山外某個宗門的符文。”
餘青冥心說,動腦的事,我就不該多嘴問你一句。
“大王,這符文可有用?”烏滿天怯生生地問。
右長老鐵蒼點出了隱陽城,也就把餘青冥和雲飛揚緊緊聯絡在了一起。
餘青冥心裡明白,要是自己說不認識這些奇怪的符文,那麼狡猾的右長老可能會懷疑,他當初拿回的修行功法書,到底是不是大宗門的上乘秘籍。
退一步講,就算他不懷疑那本被東山視為珍寶的地階中品修行功法書。
也會在背地嘲笑,在隱陽城待了三年的餘青冥,竟然毫無見識。
思量再三,餘青冥點頭說道:“當然有用!這該是合歡宗的秘籍,老夫曾見到過。”
“聽說這是某個人仙自悟的符文,十分厲害,不過也極難懂。”
“一定是雲飛揚遇到了天大的機緣,一定是。”
餘青冥一通胡亂分析,倒贏得了在場之人的贊同。
對於難以理解的事情,人們總是願意相信聽到自己想聽到的。
左右兩名長老見符文如此重要,便趕緊將四張草紙送到了餘青冥面前。
餘青冥接過草紙裝進衣袖,跟著扔出一棵人階中品靈草,賞給了烏滿天。
還囑咐他暫停刺殺雲飛揚的行動,新的任務一是盯梢,有特別情況及時彙報,二是若時機成熟,可將雲飛揚綁回東山。
等烏滿天退了出去,議事廳的十三人才再次商議,該派哪些人去江夏鎮。
而正趕往齋心書院,準備向水鏡先生請教的雲飛揚。
還不知道他鬼畫符的東西,已經被東山的人當作了寶。
“水先生好、秦先生好……”
不出意料的,雲飛揚在書院尋仙閣找到了水鏡,他正與七位先生反覆斟酌比鬥契約。
先生們看到他都有些詫異,他們還是第一見有學子在假期來找先生。
“先生,我想請教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雲飛揚拱手作揖,一臉誠懇地問道。
“當然!”
白鏡笑著回道,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他給七位先生說了句,“你們再斟酌斟酌”之後,便引著雲飛揚到了隔壁的房間。
“坐吧!你想問什麼?”
“胎息之法!”
雲飛揚沒有廢話,直奔主題。
白鏡看著他,伸手去捋自己鬍鬚,笑著說: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知道煉形境修煉的竅門之一了,不錯不錯。”
煉形的關鍵,是以元陽之氣造形。
元陽之氣難煉得,所以修士們會在煉形過程中,死鎖體內元陽之氣,不讓其遺漏半分。
要做到這一點,普通呼吸術已經行不通,必須學會胎息法。
“這就是胎息法的全部內容,老夫已經在不易理解之處作注。”
“而這一冊,是老夫總結了歷年學子在修行中遇到的問題,而給出的解答。”
白鏡從袖中掏出兩個冊子,遞給了雲飛揚。
雲飛揚翻開一冊,裡面用丹砂墨圈了約三十處,一旁作了詳細的註解。
而另一冊,則以一問一答的形式,解答了煉行過程中的主要問題。
他不禁笑道:“先生,又是早有準備啊!”
“當然!”白鏡苦笑道,“不然老夫這天怕是出不了這屋了。”
他早見識了雲飛揚對修行嚴謹的態度,正式修煉之前,只要沒有一點鬧懂的地方,他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還有問題嗎?”
雲飛揚向先生表達了感謝,說目前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若是日後修煉中遇到新問題,再來請教先生。
他起身準備告辭。
“去吧!”
白鏡先生點點頭,等雲飛揚走出十來步,他又囑咐了一句:
“飛揚,在這關鍵的時候,少去招惹東山的姑娘啊!記得,沒有修煉至煉形境後期,要確保元精無漏。”
元精無漏!
先生這是怕我失身嗎?
雲飛揚回了一句“先生放心”,便急匆匆走了。
出了書院,他繼續去收借出的錢,忙活的一上午,才收回一半。
不過他有的時間,倒也不急。
緊跟著雲飛揚去了一趟鎮東,給李毅大爺手下的工匠們結清了工錢。
讓他高興的是,李毅預估高樓會在一個月後完工。
眼看要錯過午飯時間,雲飛揚趕緊告別了李毅,往飛龍客棧趕。
街道上。
一襲紅裙從埋頭走路的雲飛揚身旁飄過,一縷縷沁人心脾的甜香隨風而來。
好香!
他在江夏鎮七年,從來沒聞到過這麼香的香水。
雲飛揚立刻轉身,朝著那一襲紅裙喊道:“姑娘?”
姑娘過頭看了他一眼,頓時興奮地小跑了過來。
雲飛揚看得眼都直了,心臟也跳得快了起來。
“你就是雲小哥吧?”
“……”
“你是雲小哥嗎?”姑娘捂嘴笑著再次問。
雲飛揚回過神來,“嗯”了一聲,好奇問:
“你是誰?從哪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