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敏背上的鬼第一個有了反應,他揮舞的手猛地一頓,身子飛快的縮回陳敏的後背,還不忘將手中的脊椎骨放回原位。
看著這有些搞笑的一幕,我卻絲毫笑不出來。
歌聲越來越清晰,空無一人的柳樹上出現了一具森森白骨,白骨微晃,骨頭碰撞間傳出“咯咯咯”的聲響。
公交車猶如被投入時間長河,鏽跡不斷蔓延,車上的人已經變成死前的模樣,不斷的流出鮮血。
濃烈的血腥味中,鮮血化作一條小溪,向著柳樹流去。
得到鮮血的滋養,柳樹越加翠綠。
公交車上的人,漸漸顯出白骨。
“表哥,把他們帶下公交車。”
我大吼一聲,扛起何娟,一步跳下公交車。
表哥更狠,直接抓住鬼哥的衣服,向公交車下扔:“接著。”
我剛把何娟放下,根本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鬼哥摔倒在車門前。
表哥沒有理會,伸手又去抓其他人。
我連忙將鬼哥拖到一邊,剛起身準備去幫忙,就看到無數的柳條猶如毒蛇一般,向著地上的何娟、鬼哥伸去。
歌聲更大了,柳樹上的白骨歡樂的搖擺著。
“小潔阿姨。”
沒有任何的思考,我下意識喊出了這個名字。
柳條在鬼哥、何娟的面前停下。
歌聲也戛然而止。
我看著不再晃動的白骨,急忙對錶哥道:“表哥,揹包。”
表哥飛快的脫下揹包扔給我。
我胡亂的抓出紙人,拿出下面醜陋荷包裡面的小瓶。
這是小潔阿姨的骨血。
白骨緩緩伸手,一條白色的細線連線著骨骼。
看著伸到我面前,由線連線,長得嚇人的手掌。
我將荷包連同瓶子一起放在了白骨手掌上。
手掌縮回,骷髏頭死死的盯著我。
“小潔阿姨,我是龍燕的兒子,我媽讓我來找崔紅阿姨,還有幫你的屍骨帶回去安葬。”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我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突然,柳樹晃動,無數的柳條將白骨遮擋。
歌聲再次傳出,婉轉淒涼。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對著表哥露出難看的笑容。
表哥也好不到哪兒去,靠在車門上彷彿脫力一般:“還搬下去嗎?”
“先......”
剛說出一個字,我就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白骨從柳樹上下來了?
冷汗流出,就聽到鬼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回頭看去,果然是鬼哥。
不但是他,何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
兩個都臉色蒼白,猶如紙人。
“鬼鬼,你沒事。”表哥下車雙手搭著鬼哥的雙肩,來回檢視。
鬼哥笑道:“沒事。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走不了。”我搖搖頭:“起碼要找到小潔阿姨的屍骨。”
歌聲還在,我不知道剛才小潔阿姨放棄進攻,是因為我提到母親還是說要收斂她的屍骨,但我不敢賭。
從我的內心出發,我也想要幫助小潔阿姨離開這裡。
這裡,不配安葬小潔阿姨。
表哥知道小潔阿姨的事情,聽到我的話,點點頭:“對,我們要為小潔阿姨遷墳。”
“小潔阿姨?”鬼哥看了一眼柳樹,眼中除了殘留的恐懼,還有一絲明悟。
表哥撓著頭:“可小潔阿姨的屍骨在哪?”
我頓時傻眼,母親只說她和崔紅阿姨悄悄將小潔阿姨的屍骨挖了出來,卻沒有提起具體埋葬的位置。
我底氣不足的道:“問問村裡人?”
想到村裡的老人,我頓時一個激靈。
身上彷彿又疼了起來。
自從何娟的孩子融入影子後,我便一直沒有感覺到疼痛,身上也有了力氣。
要是可以,我真希望這個孩子就這麼附在我的影子裡面。
等等,現在孩子就在我的影子裡面啊。
小潔阿姨明顯也站在我這邊,又有公交車上的一群鬼,我還怕個屁啊。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難道還要等到天亮?
順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我徑直走到最近的房屋前,伸腳就踹向房門。
巨響中,房門震動。
我沒有停下,藉助影子的力量,三腳就將門踹開。
看也不看裡面的擺設,直接從臥室床上拖出一個瑟瑟發抖的老人。
本以為還會經歷一番搏鬥,卻不想之前力大無窮的老人現在只知道抱著被子發抖。
在拖到門口的時候,老人死死的抓著門檻:“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放你,也行,小潔阿姨的屍骨在哪?”
“小潔?誰是小潔?”
我二話不說,用力就往外拉。
老人不斷的哀求:“我真不知道小潔是誰啊,求求你,放過我。”
“之前被你們掛在柳樹上的女人。”
老人一愣,手下意識放鬆,差點被我拖出房門:“她,她不是我們殺的,她是被鬼殺的。”
“我問她的屍骨在哪?”
“我知道,我知道,在李毅的家門口。”
“李毅?”
老人指著不遠處的一棟房屋:“就是那,李毅將她的屍骨埋在家門口的石板下,說要永生永世的踩著她。真不管我的事啊。”
我沒有放開老人,對著表哥使了個眼色。
表哥和鬼哥跑到老人說的地方,撬開門前的石板。
他們向下挖了一會兒,對著我點頭:“的確有具屍骨。”
老人放鬆下來:“我沒騙你吧。”
“但我騙了你。”
不等老人反應,我用力將他拖了出來。老人離開了房間,整個人瘋狂的大叫著想要跑回去。
只可惜,他的速度快,柳條卻比他更快,如同巨蟒一般纏繞在他的身上,直接將他捲入了茂密的柳樹中。
短促的慘叫聲後,無數的內臟鮮血掉落在地面,被柳樹吸收。
我跑到表哥面前,看著地上的屍骨。
因為被長期踩壓,已經看不到完整的骨頭,一些骯髒的雜物,混在破碎的白骨中間。
“該死。”
我蹲下身,將白骨一一撿出:“表哥,把揹包拿來。”
我和表哥一同撿拾著白骨,直到看不見任何一點白色,才停下。
表哥將揹包再次背到身上:“現在呢?去找崔紅阿姨?你不該把那老人弄死的。”
我看向李毅緊閉的房門:“沒事,這裡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