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
在公交車和計程車之間,我們選了計程車。
好歹只有一名司機,還得開車,發現孩子的可能性不大。
為了安全,表哥將孩子放進了揹包,我則抱著剩下的那個紙人。
雖然司機看我們的眼神很怪異,但應該比看到孩子屍體好許多。
一路來到東郊,天色大亮。
我們直接穿過了上次小孩想讓我們進入的小巷。
小巷後是一個小小的山坡,山坡上只有幾座新墳。
我們很快找到了何娟的墳墓,可接下來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表哥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直接埋進何娟的墓裡?”
“你大白天盜墓啊,打不死你。”
“那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傻等吧。”
想了想,這件事還是隻有問母親。
可惜,凌晨5點和母親報過平安之後,母親可能真的以為我們已經沒事,去睡覺了。
一連兩個電話都沒人接通。
打給舅舅,也同樣如此。
正在茫然間,一個警惕的女聲傳來:“你們幹什麼的?”
這句話最近好像經常有人問我,每次聽到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我扭頭看去,不遠處自建房二層的陽臺上站著一個老婦人,滿臉的警惕,看樣子是直接將我們當成了壞人。
表哥隨口回道:“來拜祭下朋友。”
“何娟是你朋友?”
“是啊,我才知道她出了事,所以來看看。”
“哦。”
老婦人哦了一聲,離開陽臺。
表哥低聲道:“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今晚帶著屍體再坐一次公交?”
說完,表哥恍然道:“不用上公交啊,我們只要知道何娟在哪上車,直接在她上車前將孩子給他,或者等到公交車後不上去,把孩子遞給她?”
我點點頭,大白天的帶著一具屍體,的確不好操作。
然而讓我更擔心的是,今晚公交車出事後,何娟並沒有出現,想到下車時全車人看向何娟的眼神。
我很擔心何娟會出意外。
她一出意外,這具屍體就成了燙手山芋。
正思考間,嘈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
一看,剛才在二樓陽臺的老婦人帶著幾個年輕壯漢正匆匆走來。
表哥強笑著問道:“你們有事?”
老婦人上下打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說了啊,我們是何娟的朋友,才知道她出了車禍,來祭拜她一下。”
“祭拜?”老婦人冷笑道:“祭拜不帶香蠟紙燭?再說了,我這孫媳婦人老實,一直也沒出去工作過,哪裡會認識什麼朋友。”
“我們真的是何娟朋友啊。”表哥眼珠一轉,指著我懷裡的紙人:“我們聽說她的孩子還沒有找到,所以做了個小孩紙人來陪她,算是一個小小的安慰吧。”
提起孩子,老婦人臉上的戒備少了許多,透出憂傷。
只是依舊警惕的問道:“那一大早,你們怎麼全身是泥?”
“我們不小心摔田裡了。”
這樣的解釋,顯然不能讓所有人放心。
一名年輕人靠近老婦:“奶,要不報警吧。”
“別,別,不用麻煩警察。”表哥自然不敢讓他們報警,苦笑解釋:“老太太,我說的都是真的,要不是朋友,也不會做個紙人來祭拜吧。”
“是不是,警察問問就知道了。奶?”
年輕人拿出手機就等著老婦人一聲令下。
老婦人想了想:“你們怎麼知道孩子的屍體還沒有找到?”
“那個,我也是聽人說的。”
老婦冷笑:“這件事除了警察,根本就沒人知道,警察也不會往外說。你在說謊?”
表哥一愣,下意識就要解釋,我急忙拉住他,用一副詫異的表情看著老婦人:“不會吧,我們真是聽人說的,這,這是怎麼回事?”
表哥吃驚,老婦人卻點點頭,徹底放下戒備:“沒事了,三娃,你們回去吧,謝謝了。”
三娃等人看著我們:“行,奶,有事你叫我們。”
幾名壯漢離開,我和表哥都出了一口氣。
表哥低聲道:“你怎麼知道這老太婆在詐我們?”
我白了他一眼。
杜鵑是車禍,又不是兇殺,孩子沒有找到,第一時間肯定是聯絡人到處尋找。
畢竟孩子不會飛,沒有在車禍現場,只有兩個可能。
要麼沒上車,要麼就是已經離開。
這樣大的事故,肯定會檢視監控,得知孩子上過車。剩下答案就一目瞭然了。
不聯絡人找,還偷偷摸摸的隱藏線索,怎麼可能。
老婦人一臉慈愛的看著紙人:“好,好,你們有心了,我怎麼就沒想到燒個紙人給娟子呢,她在地下恐怕都還在擔心孩子吧。”
“燒?”表哥面露不捨:“對,燒。那我點了?”
“等等。”老婦人抹著眼淚:“家裡還有些香燭,我去拿過來。”
說完,老婦人轉身下山。
等她走遠,表哥說道:“我們現在走?”
“不能走,一走人家就報警了,紙人燒了沒事,大白天的,回頭回去了讓媽再做兩個。”
“我不是擔心紙人。”表哥壓低聲音:“今天挺熱的,屍體不會有味吧?”
“不會吧。一天應該不至於。”
“在墓裡不會,在揹包裡面就不一定了,我好像都聞到味了。”
我靠近揹包,果然揹包中傳出淡淡的屍臭味。
這才不到七點,再等十幾個小時,說不定真會傳出大味來。
“等到燒完紙立馬回家,家裡有冰箱。”
“你狠,冰箱得扔吧。”
我沒有回答,說話間,老婦人已經快步回來,手中還提著一塑膠袋的香蠟紙燭。
在老婦人的指導下完成祭拜,我和表哥就向老婦人告別。
老婦人卻拒絕道:“你們身上這麼髒,去我家裡,我幫你們把衣服洗了,放心,有換的,我孫子還有幾套沒穿的新衣服。”
對於她的好意,我和表哥自然連聲拒絕。
可老婦人卻一手抓一個,鐵了心將我們往家裡拉。
還說要是我們不同意,就要那幾個壯漢再回來。
我隱隱覺得她似乎發現了什麼,拿東西回來後就一直忍不住哭。
不敢將事情鬧大,我對著表哥點點頭:“去吧,把衣服換了就走。”
老婦人點頭:“這才對嘛?只要換了衣服,我立馬讓你們走。”
老婦人的話,讓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只是,她到底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