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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章 “她”3

那是四十二億年前,在一個雙恆星系裡,作為伴星的一顆紅矮星,因為受到主星引力異常的影響,開始朝著系外逃逸。

它離開的過程中,因為其強大的引力,把其恆星系內一顆行星“擠出了”其軌道。

這顆行星被迫離開了自己的母星系,變成了了一顆“流浪行星”,我們把它叫做流浪者。

失去了恆星的熱量,它的大氣逐漸凍結,落在了其地表,而這顆行星基本都是由水構成的,凍落的大氣變成了冰蓋。

行星核心的凝固運動向外緩慢釋放熱量,讓冰蓋下得以保持液態水的存在。

過了5億年,流浪者“海底”的火山處出現了生命。

它們不像地球有機化學體的生命,它們是純粹分子級別的生命,儘管它們“體型”是亞原子級別的,但複雜程度遠遠高出地球人類,它們複雜的演化過程無法進行翻譯描述。

這裡把它們叫做“分子體”,分子體沒有個體的區別,他們更像是一種“整體型”的生命,透過“量子糾纏”交換資訊。(量子糾纏,兩個粒子的自旋正負抵消為零時就處於糾纏態,把兩個糾纏的粒子無論分開多遠都可以瞬間交換資訊)

分子體沒有“意識”這種東西,不過他們可以組合成一個超級複雜的系統,如同很多人組合起來可以變成國家機器,很多元件組合起來可以變成計算機,他們可以變成任何能夠“理解”的事物。

分子體可以感知電磁力,強力和弱力。

分子體們透過無距離的資訊交換,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封閉的世界中,但是可以感知到這個世界之外的一些訊號(中微子,宇宙射線)。

同時計算出這個世界的溫度正在降低(行星核心大概會在5億年後徹底凝固),而低溫意味著分子體將會減緩運動。

為了應對這個“危機”,分子體“作出”了一個“決定”,離開自己生存的這個世界。

而一個“保守”的方案想要進入行星核心,重新把讓行星核心活躍起來。

兩個方案都要解決能量的問題,如果對於一個人類這樣的生命體,海底沒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儲存能量,就算有,也不可能開發利用(人類最早使用的能量是火和木柴)

對於分子體,他們可以感知強力,所以能夠操控核聚變,產生巨大的能量。不過這需要犧牲掉大量的分子體。

最後,兩個方案分別執行。

進入地核的計劃失敗了,縱使有巨大的能量可以使用,進入地心依然困難,但是分子體卻有了意外的收穫,他們發現少量分子可以無需能量越過深厚的地殼,甚至地幔。(量子隧穿:像電子這類微觀粒子能夠穿入或穿越位勢壘的行為,儘管位勢壘的高度大於粒子的總能量。)

不過這只是隨機的事件,最終,分子體向上進發,用核聚變炸開了上方5公里的冰殼。

他們第一次來到了自己行星的地表,不過他們沒有眼睛這種感知器官。

但不妨礙他們發現了一個有著千姿百態的能量形式的世界,他們藉助電磁力,用與人類不同的方式感知到了光。

……

分子體的宇宙觀和人類大不相同,他們是微小體的生命,更加“敏銳”,所以引力是他們最後才發現的力,他們的物理學是從量子力學開始的。

對於光子的研究使得很早就可以進行光速飛行,他們在欣12歲那年來到了地球。

然而兩個文明之間有些巨大的差距,分子體是沒有語言的,他們對人類文明的觀察陷入了非常尷尬的局面——無法“理解”。

他們對“語言”的理解停留在透過空氣分子振動傳遞資訊的手段。於是他們透過類似方式嘗試傳遞資訊,然而搞錯了頻率。

整個地球僅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能聽到他們的振動,欣就是其中之一。

而他們也沒有察覺到這對能聽到的人類是一種折磨,為了能夠傳遞資訊,他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王慧不會死亡——他們似乎能理解生命體的死亡是一種怎樣的情況。

欣吃下去的***,會造成細胞內窒息,而在亞原子級別的操作,分子體很擅長,這就是欣特殊體質的緣由,割腕也是一樣。至於跳樓,分子體似乎可以洞察到危險,於是讓王慧失去意志,阻止了她。

現在,分子體要傳遞的資訊,都被貓頭鷹給解讀出來了。

欣愣住了,她無法相信這個故事,認為這是他編造出來逗她開心的。

“我知道很不可思議,但是你也許可以嘗試學習這門語言,實際上,音樂也是這門語言,你領悟到的那些曲譜,其實是分子體創作的,他們透過你十多年彈奏的曲子,總結出了一些優美的振動組合,偷偷告訴了你,這就是你的靈感。”

“天哪,這怎麼可能,明明只有我聽得見那些雜音,你怎麼可能隔著我理解他們呢?”

“很簡單,因為,我也能聽到。自從那次給你做了測試以後,分子體們似乎理解到了什麼,於是我也可以聽到了,他們降低了振頻。所以我才堅信那是一種語言,一種原始語言,他們需要一個媒介,把語言變成可以傳遞資訊的工具,我完成了它,算是這樣把。不過,他們還沒有領會到這種雜音對尋常人是一種痛苦,不太明白‘痛苦’ 是個什麼概念。”

王慧依舊一臉茫然。

“這麼說吧,想想維特根斯坦的語言遊戲,語言系統需要規則,就像我們不能理解精神病說些什麼,因為不懂他那套語言規則。我說‘藍色’,一個沒有接觸中文的外國人很難理解什麼藍色,只有把藍色物品指給他,但是他可能會以為‘藍色’ 是一隻桶的意思,唯有說‘blue’ ,他才能夠理解,語言在特定規則下才是有效的。我和分子人之間有些巨大的鴻溝,他們知道振動傳遞資訊到不知道它傳遞的其實是‘語詞’,我和他溝通比和美洲土著還要困難,因為分子體沒有語言,我們無法語言互換。十多年來,我在幫助他們構築出語言,建立起與人類溝通的橋樑,是真的從零開始。”

“既然他們的文明可以操控微觀,為什麼不直接對我們大腦作用,來影響我們呢?”

貓頭鷹聳聳肩:“我們的交流中,他們一度認為我們的大腦太過複雜,是人類文明的最高階產物。還是理解我們的語詞更容易一些。”

“那,他們會說話了嗎?”

“宋。”一個聲音在她耳邊出現,過了很久很久,又出來一聲“欣”。

“他們直接操控分子運動,拼出字詞還是很困難的,你的名字是我教他們學習的第一個語詞。你以後耳邊不再會有雜音了。”貓頭鷹溫柔地看著欣,“生日快樂,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生”……“日”……“快”……“樂”

分子體在她耳邊拼出了這句祝福,儘管他們並不理解這句話。

那一天,和她糾纏半生的耳邊雜音,消失了,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