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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太陽照常升起

其實就算羅不開口,我也打算趁著距離回本部還有些時間,向他請教怎麼用見聞色霸氣。這大半年裡,我被埋在無窮無盡的文書工作之中,和外界世界的快速變化隔絕開,如果有一天我離開對接部,也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羅將訓練室裡散亂在地上的槓鈴歸位騰出空間,我好奇他怎麼想起來教我霸氣的,他還記著我之前罵他,反過來調侃我,“我也不能只跟你做下流的事情吧?”看我因為這句話漲紅了臉,他也不再戲弄我,正色道,“你說得對,不能讓我們的感情變成限制你自由的枷鎖。”與其想著怎麼把我帶在身邊保護,還不如教會我如何自保。

“集中注意力,保持精神穩定。”羅等我準備好之後,開展攻勢,開始的幾個來回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出招上頭,但沒一會兒就覺得有點奇怪,雖說他平時用刀比較多,體術是短板,但也不至於每次出拳都這麼沒力氣才對。

當我輕而易舉地鉗制住羅,放輕力度給了他一個過肩摔之後,我實在忍不住,蹲下問他到底在幹嘛。“不行……”羅躺在地上撩了一把頭髮,仰頭嘆氣,“我對你下不了重手。”他噌地一下站起來,去喊其他人來陪練,“娜塔莎!”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我託著臉傻氣地笑著。

我這個男朋友啊,還是挺不賴的。

娜塔莎平時總是穿著肥大的工裝,看上去是個高挑勻稱的女孩,等她脫下外套,只穿一件格鬥背心,才露出裡頭髮達壯碩的肌肉。見我一直盯著她,娜塔莎主動舉起手臂向我展示她的肱二頭肌,我羨慕得要死,之前在前線習慣了依靠果實能力解決危機,身體素質比起在海軍學校還要進行體能訓練的時候差了不少,更別提後來又坐了這麼久的辦公室。

她從父親那裡學來的不知道什麼流派的搏鬥技法很奇特,出招也很怪異,開始幾下我險些招架不住。娜塔莎略有些邪氣地笑著,“要不要給你放放水?”我硬扛下她的踢腿,咬牙說不需要,努力摸清她的攻擊習慣,同時嘗試將羅告訴我的見聞色霸氣的技巧運用到格鬥中。

午飯的餐桌上,知道我和娜塔莎之間的第一次切磋,以我被她鎖喉摁倒使勁拍著地板認輸告終,其他人絲毫不意外。佩金說就近身搏鬥這一項,他們沒一個人打得過娜塔莎,他好奇地讓我猜猜她幾招之內能撂倒羅。

大概是怕羅在我跟前沒面子,夏奇打斷了佩金,“船長又不依賴格鬥,實戰裡頭光體術好也佔不了上風。”這番話多少有些貶低的嫌疑,娜塔莎果不其然地微微皺眉,夏奇遲鈍地察覺到自己話裡的歧義和她隱隱的不快,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羅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也承認這方面他並不擅長,“娜塔莎認真起來,我撐不過十招。”

佩金根本沒發現另外兩人隱約的不愉快,依舊爽朗地笑著,說起羅第一次見到我直接被一拳打得意識模糊的事情,“光論體術,船長甚至都不是斯塔西婭的對手。不過也蠻好的,有斯塔西婭在,以後遇到敵人也能多一重保障。”

我愣了一下,放下餐具,“我並沒有打算跟你們離開。”看他們驚訝的樣子,難道羅沒有告訴他們嗎?貝波第一個坐不住,潛航的日子又悶又熱,他是最喜歡黏著我的,現在哭哭唧唧地請求我不要和他們分開。“斯塔西婭有自己的計劃和安排。”羅叫停他們的一連串追問和挽留,“送她回馬林梵多之後,我們就離開。”

相處了這些日子,其他船員對我也多少有些感情,這頓飯吃得很沉悶。

離開餐廳時,夏奇特意叫住我,說想和我單獨聊兩句,“你真的不想跟我們航行,一直待在船長身邊嗎?”我仍舊是那個答案,且不論我還有事情要做,就算沒有,我也並不想做海賊。

“我不是想幹涉你的選擇。”夏奇和羅一起長大,清楚自家船長是個心思深沉的人,這些年羅什麼事情都要操心,臉上也很少有笑容,夏奇一直很希望他可以輕鬆一些,不要總是那麼累。“你沒見過船長平時的樣子,或許不清楚。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船長難得地很放鬆也很快樂,你離開之後,他或許會更加落寞。”夏奇沉沉地嘆了口氣,“老實說,我真的不明白你們女孩子到底在想什麼,你也是,娜塔莎也……”

我大概知道他總是和娜塔莎互相置氣的原因了,“如果換做是我要求羅放棄航行,加入海軍為政府效力,你覺得他會答應嗎?”“可是,大海上要比軍隊自由多了。”夏奇仍舊認為這是兩回事,我耐心解釋,他是嚮往自由的海賊,所以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但我不是。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僅僅擁有自由和愛情這兩樣就能獲得的。

消完食,我繼續在訓練室和娜塔莎對打,畢竟曾經我也是拿著體術第一的成績從海軍學校畢業的,雖然後來不怎麼親身搏鬥,好歹還有些肌肉記憶,對見聞色霸氣的使用也摸到了些門道,幾次下來,很快和娜塔莎打得有來有回。

中間休息時,我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瓶的礦泉水,娜塔莎挨我坐著一起休息,她也很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和別人切磋過了。

“夏奇是不是和你聊了一會兒?”都不用我複述,娜塔莎就將我們的對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捏著手裡的塑膠瓶垂著眼睛,“他只是有點幼稚和倔強,沒有惡意的。”

我的感覺沒有錯,夏奇確實喜歡娜塔莎,明顯到除了天然呆的貝波,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其他人都以為娜塔莎是不喜歡夏奇才一再回避,但其實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只是無法接受他稍微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性格,以及試圖將她當作弱者看待的自以為是保護的關心方式。

“等他什麼時候明白,什麼是基於人格平等的尊重再說吧。”看得出來,娜塔莎對夏奇確實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會一提起他,臉上還會露出害羞的神情,但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是遺憾和釋然,“老有人說男人是要教育的,可是大家都是二十來歲的人,我才不要把精力浪費在對另一個人的情感教育上頭,有那個時間,我不如專心搞我的研究,要怎麼學會對待他人,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她都逃過一次婚了,所以不會再次輕易掉入感情的陷阱。

“不過……”娜塔莎看我的眼神略有些微妙,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感情濃烈的時候會像昏了頭一樣喪失自我,“看你和船長熱戀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會加入我們呢。”

娜塔莎倒是好奇,我和羅的相處和溝通一直都這麼順利嗎?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和他認識了這麼久,確實也有一些磕磕絆絆,但該有的衝突分歧,基本上在確定關係之前就解決完了,正式戀愛以後,還真沒怎麼吵過架,而且基本上都是他在遷就妥協,我倒真沒因為這段關係做出過什麼太大的改變。

“船長為人確實比較成熟,對待親近的人也很寬容。”但大概就是因為他太過操心,包攬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船員們才都有些幼稚,“不說這些了。”娜塔莎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休息好了嗎?我們繼續。”

返回馬林梵多的前一晚,我提早整理行李,明明記得在潘帕斯春島沒買多少,怎麼才住了一個月,我的東西就像雨後春筍一樣一茬一茬地往外冒,越收拾越多。

羅從外頭回來,看到半敞開的衣櫃空蕩蕩的,輕輕發出了一聲不易察覺的嘆息,坐下來跟我一起,把堆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放進行李箱裡。

我歪頭看著有些低氣壓的羅,想說幾句俏皮話逗他開心,“我們好像離了婚在分割財產一樣。”羅短暫地露出一個不怎麼走心的笑容,“那你是一點兒值錢的東西都沒帶走。”他起身走向衣櫃,從裡頭的保險箱裡拿出五捆現金放到我的箱子裡,還說剛買完器械沒剩下多少,不夠再問他要。

“不要,我又不缺錢。”羅是真心實意地認為我窮,畢竟我一個月工資都不夠他們一船人一頓飯的。我覺得很無語,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照海賊奢靡無度的水準才能生活。而且,話說回來,雖說羅不會去掠奪普通百姓,但誰知道他從其他海賊那裡打劫來的錢又是怎麼來的,這種來路不明的錢,花起來也著實微妙。

我想還給他,羅卻一定要我收著,“你回本部以後,我不能常常在你身邊關心你,起碼知道你經濟上寬裕一些,我也安心。”我這才收下了這份好意。

羅問我之後打算怎麼做,他可不覺得我知道多弗朗明哥私底下的行為會袖手旁觀。的確,我答應不會再調查Joker,但不代表我會放過他。我深吸一口氣,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釜底抽薪。”

在七武海督查這個位置上待了半年,那些體會到的大大小小的痛苦,讓我一直在思考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多弗朗明哥的事情,讓我更加明確所有衝突的來源——那就是自相矛盾的七武海制度。

不只是多弗朗明哥,這半年來,我親眼看著小丑巴基如何一步步利用七武海的身份把輸出戰爭的生意做大的,更不用說白鬍子二世的殘暴和克洛克達爾竊國的罪行,還有更早之前落馬的七武海的斑斑劣跡,我不認為,他們給海軍帶來的助力,足以抵消掉給非政府轄區平民造成的危害。

我之所以還願意回到對接部,是想謀劃著,在一年以後的世界會議上,說服所有政府聯盟國一致同意廢除七武海制度,到時候就算多弗朗明哥和海軍有見不得光的交易,為了世界政府的名聲,也沒有道理不去管已經在明面上敵對的海賊。

羅沒有意料到我心裡有這樣的成算,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也承認,雖然很困難,但確實是個方法,只是,這件事情不比僅僅除掉一個多弗朗明哥簡單,他很憂慮我這樣做會同時得罪海軍和七武海兩邊的人,我要他放寬心,實在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好歹還有幾個說得上話的海軍高層會袒護我。

凌晨四點鐘,我又回到了這一趟旅程的起點,紅心海賊團的成員和我一一道別過後,我翻過馬林梵多海岸邊的防波堤塊,站在了鬆軟的沙灘上,羅拎著我的那隻小箱子緊隨其後,他本來想送我回員工宿舍的,我覺得自己好歹是個海軍,深更半夜的被七武海送回去實在不太好,讓他到這裡止步。

我抱著羅,把臉埋在他懷裡,想到之後要和他分開,心裡多少有些難過,想在回去之前儘可能地多感受一會兒他被海風帶走的體溫。

耳邊一層一層的海浪聲裡,夾雜著的不算激烈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用一聲比一聲高的音量焦急地喊著。

“艾瑪……艾瑪!”

我抬起頭,艾瑪拖著三四個行李箱,正在步履蹣跚地跨越低矮的石牆,嘗試幾次失敗以後,索性把手裡的箱子稀里嘩啦地丟到地上,提著裙子隻身跳過石牆。

“艾瑪……等等我!”“不要!”艾瑪開啟了羅蕾萊試圖拉住她的手,她說話的聲音透露著怒意,“不找到斯塔西婭我絕對不回來,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羅很識趣地鬆開我,拿刀柄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說他先回去了,我點點頭,目送他回到船上之後,轉頭高聲喊著艾瑪的名字,看到我,她顧不上管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行李箱,拽著裙襬朝我跑來,緊隨其後的羅蕾萊卻放慢了腳步,面具愧色,低著頭慢慢走過來。

“斯塔西婭,你……”艾瑪看到我手裡的行李箱和身後的極地潛水號,震驚地張著嘴,好半天才繼續說,“怎麼和特拉法爾加一起回來了?”羅蕾萊喊住了艾瑪,她已經大概猜到羅為什麼會送我回來,用陳述而不是疑問的語氣說,“你們在一起了。”我沒有反駁,羅蕾萊低下頭,看到我手裡的行李箱,非常失落,但仍然強打精神擠出笑容,“那你要和他離開嗎?”

“什麼?”我還來不及回答,艾瑪被羅蕾萊那句“你要和他離開嗎”一下點燃,三步並兩步地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聲音顫抖地發揮著她那連珠炮一樣讓人無法插話進去的語速。

“羅蕾萊說你要休一個月的假,多過去了一週你都沒回來,她才支支吾吾地告訴我真相,我害怕你是在外面遇到什麼麻煩才回不來,收拾行李想去找你,結果……你居然要為了跟一個海賊在一起離開海軍嗎?”艾瑪提高了音調,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你不是總告訴我說,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嗎?怎麼到了自己又不明白了?我無法接受,無法接受一心想做個優秀的海軍幫助弱者的你,為了跟隨一個男人連海軍都不做。”

“艾瑪!”羅蕾萊罕見地厲聲說話,“斯塔西婭已經很累了,特拉法爾加要是能對她好,又有什麼可指摘的?”她攥著拳頭,聲音在發抖,“她要做什麼,是她的自由……”艾瑪咬緊嘴唇,委屈地低聲啜泣著,我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耐著性子向已經認定我要和羅私奔的兩個人解釋,我沒打算和他走。

“真的嗎?”艾瑪邊哭邊問,“嗯。”我拎起地上的行李箱,輕聲說,“走吧,我們回家吧。”大概是生怕我反悔,艾瑪抹掉眼淚,連她那幾個箱子都說不要了,拽著我的胳膊往回走。

“斯塔西婭……”羅蕾萊站在原地,猶猶豫豫地開口,“你真的……”她低下頭捂著臉,還不等我講話,艾瑪率先將矛頭對準她,“別以為你就沒事了。居然去告狀,斯塔西婭不原諒你,我就和她一起孤立你!”羅蕾萊沒有反駁,她知道自己做了無法被原諒的事情,就算我一直怨恨她,她也會認命受著。

看著羅蕾萊羞愧悔恨的樣子,我想起在深海里看到的那個小小人魚,還有這些年和她一起長大的種種。她確實傷害了我,但她是我的摯友,更我的家人,我不能因為她的一時糊塗把她推開。

我走上前去,在羅蕾萊後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輕飄飄地原諒了她,“我報復完了,上次的事情,一筆勾銷。”這麼半天,她終於和我對上了視線,顫抖著咬緊了嘴唇,“斯塔西婭……斯塔西婭啊啊啊……”她撲過來哭著抱住我,一個勁兒地說著對不起。

艾瑪也被感染得抱著我大哭起來,淚珠子一連串往下掉的我也沒有資格讓她們不要哭,只能唉聲嘆氣地想,如果哪一天偉大航道的海水蒸發乾淨,七武海對接部一年流的眼淚也差不多該填滿了。

“斯-塔-西-婭!”我順著喊聲回過頭,極地潛水號正緩緩啟動離開海岸,佩金遠遠地喊著我的名字,羅靠在圍欄上,靜靜地看著我,我朝他們揮手,向這一個多月的悠長假期徹底告別。

天慢慢亮了起來,我抬起頭,早晨的天空和我第一天來對接部上任並沒有特別大的分別,回本部的路上,通往辦公大樓的路上路燈依次熄滅。

又是新的一天,馬林梵多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只是這半年來迴圈往復的工作將要終結,我要記著之前發生過的種種事情,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去撼動這個荒唐的世界執行系統裡的一個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