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如織,鼓樂齊鳴。
膠殷的風月場所比畫闌想象中的要繁華,縱然只是白天此處停留的酒客也不少。
望春樓的孫媽媽見畫闌出行的馬車立刻在臉上掛滿笑容,雖說畫闌所選的車駕已是皇家出行的最低檔次。
孫媽媽身上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味,畫闌遠遠就聞到了。
“這位娘子,裡邊請~”
嗓音渾厚,如鑼鼓般響亮,之間夾雜一絲陰氣。
畫闌往後一縮,心裡打了個寒顫。
“娘子,咱望春樓是整個春樓街最頂級的尋香之地,不知娘子喜歡什麼樣的,藍顏館倒是來了好幾位新到的,定有合姑娘口味的。”
孫媽媽邊走邊說,把畫闌安排在三樓的花房,裡邊的裝飾更加有媚氣。
“孫媽媽,您這望春樓有多少人,我今日瞞著家裡來考察一二若是有機會今後便多帶些姐妹和兄弟來玩。”
畫闌此話一說,便喚兩位長相清秀的藍顏來給畫闌倒茶。
“姑娘先醒醒神,我去把名單拿來。金桔玉燕,伺候好這位娘子。”
兩位藍顏年齡和畫闌相似,畫闌接過金桔手中的茶杯,是某種清新的花草茶。
“姑娘一路勞累,玉燕給姑娘捶捶肩。”
玉燕的嗓音如煙如雲,好聽得緊。
“金桔,去給姑娘燃香烹茶。”
“恕在下冒昧,兩位公子年齡和我相仿,是家中出了什麼變故才來這春樓街做工。”
玉燕戴上絲綢手套給畫闌捏肩,禮貌回答道:
“家中倒也沒有到要將我賣掉的地步,這裡的藍顏都是家世一般的出身,姑娘放心。”
“你可識字?”
“嗯,識字畫畫彈琴調香烹茶都是望春樓藍顏的必修課程。”
這力道是剛剛好,不太輕也不太重,正好能讓畫闌的肩放鬆。
“公子一天會接多少位客人?”
“前些日子大概是一天兩位,望春樓的服務都是半天起步,早上客人最少,下午最多,晚上其次。”
畫闌心有疑惑,這風月場所不應該是晚上生意最多嗎?
金桔遞上點心,是一小碗水果涼粉,上頭蓋上桂花蜂蜜。
“多謝。”
房間內有一股輕盈的香氣,不濃不淡。
“夜色撩人,我本以為是晚上生意最好。”
“來望春樓的分為男人和女人,晚上的男人,下午的女人,姑娘來此不就是為了放鬆放鬆嗎?”
金桔將茶湯倒入茶杯中,掩面繼續道:
“我和玉燕都是科考失敗的書生,這兩個名字都是孫媽媽給的,這科考一路的花銷總要一份工作來承擔。”
科考?書生?
“請姑娘不要嫌我話多,這京城的工作可不好找,像打雜需要力氣的活工錢不高,去給高門伺候筆墨的需要引薦,這藍顏館的活雖說要被孫媽媽抽去一半的工錢可收入還是非常客觀的。”
畫闌將一袋碎銀子放在桌子上。
“不錯,這些銀子就賞給二位,能再多說一些嗎?”
畫闌身後的玉燕道:“我和金桔都是進來半年左右,除了特別之事都能提供。”
“特別之事?”
畫闌琢磨,似乎也猜到了一二。
“這特別的服務其實是有專門的人提供,他們不需要打雜,只要樣貌優良媽媽就會讓他們接受訓練和調教。”
“玉燕說得對,我和玉燕長相還沒達到媽媽的要求,這特別之事一日所賺的銀子就夠我七日的工錢。”
這水果涼粉開胃醒神,堪比畫闌在宮中享用的甜點。
“那你們有提供特別服務的打算嗎?”
“這提供特別服務可是要籤賣身契的,我和玉燕還沒到在青樓待一輩子的地步。”
今日聽到這些,畫闌心中感慨萬千,這只是在盛世,若膠殷真的滅了,他們的命運將會變得不一樣。
至少會因為膠殷人這個身份而被侵略者看低一等。
“姑娘,這些是藍顏館所有公子的畫像和介紹,請姑娘過目。”
一本表面覆蓋螺鈿的冊子讓畫闌開了眼,她翻開閱覽。
“玉燕,到一邊去,給姑娘續香。”
冊子上的藍顏一共三十位,其中十位是能提供特殊服務,剩下二十位個個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活。
“這藍顏的繪畫技術不知如何?”
“姑娘放心,他們個個都是畫藝極好的,只是這畫畫要另外的銀子準備筆墨紙硯。”
孫媽媽從袖中掏出一張畫。
“諾,這便是最簡單樣式。”
畫中線條細膩流暢,畫闌滿意地點點頭。
“有樁生意,不知孫媽媽有沒有興趣?”
“不如姑娘說來聽聽。”
“您去找文家二少爺文十鳶,說是給他提供畫畫的人才。這望春樓空閒的藍顏或者紅顏都能和二少爺預約給人畫畫。”
孫媽媽思考兩秒,笑眼盈盈道:
“畫畫?只要銀子到位,他們也是願意的。”
“這個數,其中兩成歸孫媽媽如何?”
畫闌用手比劃,接著道:
“對了,還要會化妝打扮的。”
孫媽媽拍手,一位衣著若仙的男子抱著琵琶進來。
“姑娘,這可是藍顏裡新來的花魁游魚,若姑娘今晚有空......”
畫闌笑道:“媽媽,今晚怕是不太方便,家裡人叮囑我晚上還是要回家。”
“給姑娘打三折,姑娘說的生意認準望春樓就好。”
畫闌給她一個眼神,孫媽媽讓金桔和玉燕離開,房內只剩游魚和畫闌兩人。
游魚的腰帶和身上的繡片都散發出五彩斑斕的光華,襯得他是墜入凡塵的一尾幽鱗仙魚。
“游魚見過姑娘,不知姑娘想聽什麼曲子?”
“公子隨便彈,聽完我也該回家了。”
畫闌把話說明白,免得讓對方尷尬。
游魚給畫闌行禮,手指開始撥動琵琶。
第一個音就落在畫闌的心頭,這琵琶似乎與一般的不同,上邊鑲嵌一朵彩光極好的蝶貝。
聲音悠揚,兩三個音就讓畫闌如臨仙境。
彷彿是要攀登高山,中途沒有阻礙,柳暗花明又一村,曲子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畫闌眼前浮現一張百花盛開晚霞滿天的畫面,曲調華麗激揚。
尾段突然歸於淒涼,有挽留纏綿之意。
畫闌知道游魚想要說什麼,她拒絕他的請求,曲畢,她拍手稱好。
“姑娘今晚真的不過夜嗎?”
他眼神清冷如地上的一塊碎玉,畫闌都不敢看他,雖然這會顯得自己不解風情。
“家裡人管得緊。”
游魚湊近道:“姑娘若不棄,白天...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