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昨天的馬里亞納海域波濤洶湧,那麼當我們的特混科考艦隊抵達海域時,這片汪洋大海偏偏波平如鏡。熱烈的陽光下,藍天沒有一絲雲彩。深黑的太平洋像一面黑曜石磨成的鏡子反射著熱烈的光線。美軍科考船“斯科特”號和巡洋艦755號上的美國海軍穿著禮服站在舷邊向我們的特混科考艦隊致禮,我們也列隊站在舷邊回禮。
一切都暴露在陽光下。一切都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太平洋。平靜的兩國軍艦禮節。平靜的艦隊倒影。但是在四十米深度水下,我特混艦隊的潛航器正在下潛。橘紅色的深潛器慢慢向下潛入這表面波平如鏡,底下卻危機四伏的海淵。深潛器不斷的下潛,一切好像都如平常,一切都是平靜。然而我心中卻突然閃過一絲不安。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可是這種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真實和強烈。
聲吶室裡。
死一樣的寂靜。
深潛器沒有了應答。
美軍的“斯科特”號科考船和755號巡洋艦也靜靜的在海面上。我命令用明電和美艦聯絡,沒有任何應答。深黑色的太平洋和萬里無雲的湛藍色天空彷彿是一面神秘的鏡子,美軍艦船,九思號科考船放下的“雪見”號深潛器都像進入了這面神秘的鏡子裡。它們平靜到令人扼緊喉嚨的窒息。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面神秘的鏡子,不知道是他們在鏡子裡,還是我們在鏡子裡。我命令“九思”號科考船緊急收回“雪見”號深潛器,沒有應答。所有的都近在咫尺,所有的都遠在天涯。我命令航海長全速前進,95號核動力航母“武寧”號開足所有動力!卻在這片平靜的洋麵上靜止不動!時間彷彿停止了。。。
漆黑的深海下面,一隻沉睡的眼睛慢慢的睜開了。許多史前海洋生物擺動著尾巴向海面游上來。
平靜的洋麵上在湧起。我們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說不出話來。洋麵靜靜地不斷升高,漸漸地成為了一堵橫亙在我們面前的山峰一樣不可逾越的藍黑色海水牆。我們無法脫困,也不能說出話來。因為時間真的停止了。我們眼睜睜的看著這堵水牆越升越高,200米,500米。。。當這堵水牆撲面而來,我站在95號“武寧”號旗艦的艦橋上沒有動。我知道沒有用。冰冷的海水把我們捲入一片漆黑。我感到很平靜。瀕死的窒息感迎面而來,我好像浮在一片神秘的綠光裡。直到我們的特混科考艦隊和美軍的科考艦隊一起神秘的失蹤在這片平靜如鏡的馬里亞納海域。
之後,馬里亞納海域終日波濤洶湧。沒有人知道我們和美軍的艦隊去了哪裡。兩支特混艦隊在兩國的衛星跟蹤下神秘的失蹤了!
事發突然,由於無法解釋兩支特混艦隊失蹤的原因,兩國軍方一度達到最高戒備。核武器互相瞄準!所有軍隊官兵一律取消休假立即趕回部隊。在劍拔弩張之際,美國總統吉爾和王白緊急通了兩個小時電話,雙方這才消除了誤判;回到正常的溝通解決問題渠道。
雙方啟動了高解析度偵查衛星馬里亞納海域資訊共享和兩國聯合海上救助打撈艦隊攜帶深潛器在馬里亞納海域一連搜尋了一個月時間,最終一無所獲。
當我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所有人的肉身都在那片時空靜止的平靜海域消失了。他們的意識在肉體滅失的那一刻發生了量子糾纏現象,成為了漂浮在那片靜止時空裡的意識體碎片,消失在海浪的泡沫裡。因為這次時空靜止量子疊加狀態的海難,我瞬間才明白:人類意識的量子糾纏狀態是處於潛意識,人類無時無刻都在某種量子疊加狀態,才會有觸覺,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和思想。由於我自身的量子疊加狀態在這次時空靜止期間發生了奇異的熵增,我已經能夠感知和洞見從前只存在於夢境和潛意識中的意識體。
我處於一個絕對黑暗和寂靜的空間。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我卻明明白白感知到了周圍的異樣。這裡好像是混沌太初一樣的黑暗,沒有光。沉浸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這裡卻又和我所處過的任何一個空間都不同。我不是上帝,不能命令這個混沌黑暗的空間要有光。我不由得把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全身赤裸裸的,隨身攜帶的骨笛和頂骨酒碗都沒有了。只有那個裝著三十枚銀幣的袋子系在我的手腕上晃悠著。用手一捏,硬硬的還在。我往後一摸,彷彿身後是一個寬大的座位;於是就盤著腿在上面坐了下來,開始了長時間的冥想。我完全放鬆下來,在這完全混沌黑暗的空間裡一枚一枚地仔細摩挲袋子裡的三十枚銀幣。摩挲它們的每一條紋路,每一個凸起,每一個浮點,每一處斑痕;直到全部爛熟於心。我完全忘掉了自己的存在。這個時候,我才頓悟了六祖的偈言。“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真正含義。在這片混沌黑暗的時空裡,逐漸沒有了我自己。我已經和這三十枚銀幣所隱藏的神秘文字融合在一起。我不停地用心算窮舉這三十枚銀幣的組合;印證各個組合和鐵基磁場之間的預示,因果和必然之間的關係。然而由於我在靜止時空的那場海難裡丟失了蘇兒給我的骨笛和在沙場上得到的刺客信條頂骨酒碗法器,我印證得並不順利。直到我用手指摩挲到一些奇怪的細小浮點組成的紋路,我意識到它們是荊棘的會意。另一枚銀幣上,同樣用極細小的浮點會意著一束火焰。我把它們印證聯絡在一起,我驚喜的發現我成了這片空間的上帝。因為,竟然出現了一束光!這時候我才隱隱約約看到周邊的環境。
這是洪荒裡的海洋盡頭。犬牙交錯的尖利礁石佈滿這片洋流冰冷激湧的黑暗海域。洋流裡屹立著一塊極高的礁石,拾級而上的礁石頂部是我座下的天然形成的王座。
這王座,說不定上帝真的坐過。他曾經在這裡說:“要有光。”然後,這裡真的有了光。